「哎喲,不是啊老雷,你先聽我說完。」
那個男人急得喲,他把自己沾滿塵土的手套摘下來,伸手勾搭在老雷的肩膀上,把他往樹蔭底下帶走:
「你還有心思看老頭們下象棋?你兒子惹事了!你老婆已經起廠外面攔住那對鬧事的老夫妻,你還是趕緊帶你兒子去吧。
對了,張美麗的爸也在現場。」
那個給老雷透口氣的男人,意味深長地拍了拍老雷的肩膀,隨後把自己的手套帶上,繼續往廠里推板車去,上面放了晾曬乾硬的一摞黃泥磚,還有幾打青磚。
「你等一下,我兒子犯了啥事兒?」
老雷有些發懵,但心頭隱隱浮上不安的感覺。
什麼他兒子叫惹事了?雷磊不是才惹完事兒嗎?怎麼又惹事了?!
「老雷,我這…」
那個給雷磊他爸通風報信的男人,有些為難的看著自己面前的板推車,欲言又止。
老雷十分識趣的從自己口袋裡掏出一盒「金葫蘆香菸」,九分錢一盒,正好是今年春城菸捲廠投產出來。
「抽根煙的時間還是有的。」
他有些心疼的從煙盒裡拿出一根煙遞到那個男人的嘴邊:「抽一根。」
男人佯裝拒絕的往後仰頭,老雷看出來了,直接把煙戳他嘴裡,心中暗罵道:擱著跟我倆裝小癟犢子呢,想抽倆字都蹦到我腦門頂上來了。
但老雷面上還是陪著笑,露出一個作為老父親關心兒子的憂愁表情來。
「那我就不客氣啊。」
男人把手套又脫下來,叼著嘴裡的那根煙有些興奮的搓搓手。
「客氣個啥呀,就沖你能給我說這事兒,咱們就是好哥倆。」
老雷先給那個男人點燃了煙,隨後看他抽上了才問道:「快說說,究竟發生了啥事?」
他也好在回去的路上提前想好招式對付不是?這男人說話說一半可不就是吊自己胃口,讓他老雷主動開口喊人嗎?
「你兒子啊,」
男人沒有一次性說完,先是慢慢的吸一口煙,品嘗過這股菸草味道後,被辣到了嗓子,開始猛烈咳嗽。
「哎喲你這!」
老雷看他還在賣關子,心裡急得不行:「別磨嘰了!趕緊的吧!」
他手拍在男人的後背上,帶著個人情緒的往上砰砰拍打給男人順氣。
「嘔!別拍了。」
男人把老雷的手拿開,右手夾煙,左手撐在板推車上:「你兒子搞人對象了,張美麗是沈有為的對象,你兒子強要搞她。現在被人家男方家長找上門來。
還說什麼,自己兒子腿都被打骨折,門牙打碎一顆,現在正在醫院躺著呢。
要廠里給一個說話,要不是管理雷磊那個車間的主任攔住,廠長馬上就要來了。
你老婆也在搬磚廠呢,趕緊帶你兒子去廠里吧,他今天也沒來上班。」
老雷不知道雷磊沒去上班,他吃過早飯後出門偷偷找員工宿舍大院裡一個比自己小几歲的老寡婦納鞋底去。
那男人撞見老雷也純屬是巧合,老雷剛好在這看老頭們下棋。
雷磊這個寶貝兒子可是自己的命根子喲,聽到男人這麼說,他臉色都有些發白了。
當即把那個男人甩在自己身後,連感謝的話也不假裝客氣的說了;給自己納鞋底的老寡婦,他也不想了,現在只想快點回到家裡,看看兒子在不在家。
人家家裡人直接鬧到廠里去了,輕則自己家裡賠點錢,重則兒子這工作都丟了。
丟了工作還不要緊,一家子都不是廠里的員工了,現在大院裡頭住房這麼緊俏時候,肯定會被廠里趕走的。
到時候自己只能帶老婆孩子回鄉下去住,他那大哥肯把房子讓出一半給老雷他們家住嗎?
他心裡都覺得懸。
這些年,他借著女兒和女婿的光才搬進來住,後來讓女婿把雷磊給弄進廠里。
自從女兒結婚後,他們一家子都很少和老雷大哥一家子來往了,心裡看不起自己的大哥。
總覺得自己搬到縣城了,高人一等。
現在要是被趕回村里住了,不得被他大嫂給陰陽怪氣死他們一家子。
到時候夾著尾巴灰溜溜的樣子,怎麼想怎麼狼狽,雖然現在事情還沒發生,自己光想想都竟然覺得臉上無光。
……
雷磊被連續不斷的拍門聲吵得心煩意躁,折騰了將近一宿,自己好不容易睡著了又被吵醒。
「誰啊!!」
他把毯子蓋過腦袋,語氣十分惡劣的喊著。
「是我!你爹!」
老雷聽到自己兒子怒氣沖沖的吼一嗓子,便停下了敲門的手。
雷磊聽到是自己老爹的聲音,火氣下去了一點,不情不願的起來開門:「怎麼了?」
「怎麼了?你自己一惹出什麼事情來了?」
老雷話音剛落,家門就被敲響:「咚咚咚!有人在家嗎?」
門外的人語氣也沒好到哪裡去。
父子倆相視一眼,隨後老雷去開門,但是用身子堵住門口:「小楊你怎麼這是時候來了?雷婷呢?沒有和你一塊回來嗎?」
「爸,我就不和你繞圈子,廠長都出來了,今天我來是來找雷磊,他人呢?」
楊貴生臉上寫著不耐煩,他快頂不住壓力,現在廠長都被鬧出來了,今天不論說什麼,自己都要把雷磊給帶走。
「雷磊啊…他不…」
「姐夫,你找我幹嘛?」
雷磊直接上前去把門打開,姐夫的語氣讓他有些不爽,往常看在他姐的份上,他姐夫說話也是和和氣氣的,今天這樣沖的語氣還是頭一回。
他本著自己又沒有做錯事,除了今天翹班一上午以外,自己可是啥都沒有干。
老雷就是想擋住兒子也擋不住。
楊貴生和老雷這才注意到雷磊臉上有道紅印子,連帶赤裸的上身也有一條紅印子,明顯是被人用什麼給打了。
「你這?啥時候搞出來的一身傷?昨天晚上睡覺前,你還是好好的,怎麼一覺醒來又添上傷疤了?」
老雷上下打量著自己的兒子,這小子不會是昨晚又偷偷出門,被人給打了?
楊貴生看到雷磊這一身傷,皮笑肉不笑地來一句:「真是老雷家的英雄啊。聽爸的意思,你昨晚自己出去惹事了吧。」
語氣十分篤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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