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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玉蘭臨走前,特意拿出一個白淨的瓷杯,給沈茵倒了杯熱茶:「可能要等上一會兒,你先喝口茶,別客氣。」
鄭婷心裡那個酸啊,自己辛辛苦苦過來幫忙,趙玉蘭就給了個碰壞了口的搪瓷杯,倒了點白開水。
她捏緊了手裡的搪瓷杯,心裡默默安慰自己:趙玉蘭對沈茵那麼客氣,那是拿她當客人看。對自己這樣,肯定是因為把自己當自家人了,這麼一想,她心裡才好受了些。
沈茵喊住趙玉蘭:「阿姨,我這裡有一些醫療用品,也許謝奶奶用得上。」
謝容崢再怎麼細心,也是個大老爺們,對那些臥床養病的門道不太懂,頂多想到弄點止疼藥。沈茵可不一樣,她以前當過護士,對這些事兒門兒清。
沈茵既然說要幫忙,就絕不是嘴上說說。她回村前,特意去藥店買了一大包濕巾、棉球和硫磺皂,這些都是照顧臥床病人時用得上的好東西。
她本來想連輪椅和拐杖也一塊兒買了,可那些東西太占地方,不好往回搬,她也沒帶夠工業票,只好作罷。
趙玉蘭拉著沈茵的手,感激地說:「小沈,你真是太貼心了,比我們自家人還關心我們。」
沈茵微笑著回應:「趙阿姨,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鄰里之間,就該互相幫助嘛。」
鄭婷握緊了手中的杯子,指甲幾乎要嵌入掌心裡。
她能感覺到,趙玉蘭對沈茵的親近超乎尋常,沈茵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句話,都讓鄭婷心裡警報大作,越來越不是滋味。
偏偏她還沒辦法打斷。
好不容易等到趙玉蘭走了,鄭婷裝作一副關心的樣子問:「小沈知青,買這些東西,花了不少錢吧?」
沈茵不在意地揮揮手:「嗨,也沒多少。謝營長讓我多照顧謝奶奶,還硬塞給我一百塊錢,說讓我先用著,夠用好一陣子了。」
謝容崢原本是想讓趙玉蘭去給王紹剛送飯的,但沈茵既然已經接手了,就沒理由再讓趙玉蘭忙活,本來打算給趙玉蘭的菜錢也就給了沈茵。
除此之外,還有謝奶奶看病抓藥的錢,也都在這一百塊錢里,沈茵不太想收,但在醫院門口拉扯也太難看了,收也就收了。
鄭婷不了解這些背後的事情,聽到沈茵輕飄飄說出「一百塊錢」,她整個人都愣住了。
那可是一百塊錢啊,鄭婷自己半年的工資也就那麼多,謝容崢竟然就這麼給了沈茵!
鄭婷心裡那個疼啊,感覺就像是在滴血。她想不通,謝容崢為啥要給一個外人這麼多錢!
再說了,一個病歪歪的老太婆,哪裡用得著這麼多錢,一天三頓飯供著就已經很夠意思了!
她還想再問點什麼,但看到沈茵那副氣定神閒的樣子,鄭婷就硬生生地把話咽了回去。
她有種感覺,要是再問下去,自己非氣炸不可。
過了一會,趙玉蘭抱著一堆換洗的衣服從謝奶奶屋裡出來了,叫沈茵進去,還叮囑說:「老太太脾氣有點兒倔,她要是說話不好聽,你就出來,別硬撐。」
沈茵點點頭就進去了:「行,我知道了。」
房門一關,趙玉蘭就拿著盆和皂角準備去洗衣服,鄭婷見狀,立馬湊上去要幫忙打水。
趙玉蘭一邊用袖子抹了抹額頭上的汗珠,一邊擺手笑著說:「不用不用,你那手是拿筆寫字的,這粗活我來就行。」
鄭婷還是笑著,態度挺堅持:「沒事兒,嬸子,我就是樂意幫忙。」
於是兩人就一塊兒忙活起來,趙玉蘭在那兒搓洗衣服,鄭婷就負責過清水。
忙了一會兒,鄭婷眼睛溜溜地轉了轉,她偷偷瞥了趙玉蘭一眼,小心翼翼地問:「嬸子,謝營長最近有往家裡寄錢嗎?」
趙玉蘭愣了一下,心想鄭婷打聽這幹啥?
雖然她挺中意鄭婷的,但謝容崢根本沒點頭,趙玉蘭也知道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能說,於是只是含糊道:「嗯,隔一段時間會寄一次。」
鄭婷故作神秘地湊近了些,聲音更低了:「嬸子,你知道不,謝容崢今天給了那個小沈知青一百塊錢呢!」
趙玉蘭一愣,手上搓衣服的動作都停了,肥皂泡都忘了沖:「真的?這事兒你怎麼知道的?」
鄭婷有點得意:「沈茵自己告訴我的。」
話一出口,她突然感覺有點不妙,沈茵既然敢告訴她,那豈不是就不怕她跟人說?
果然,趙玉蘭聽了,也只是點點頭,感慨道:「難怪小沈知青要進去看老太太,估計是想給老太太再看看病。」
沈茵會給牲畜治病,村里人都知道了。這年頭沒有專門分獸醫和醫生,很多獸醫都是醫生兼任的。
要說沈茵有給人看病的本事,趙玉蘭也不覺得奇怪。
鄭婷的臉色僵了僵,她本以為趙玉蘭會憤怒會驚訝,或者至少會去把錢要回來,結果趙玉蘭就這麼輕描淡寫地揭過去了。
更氣人的是,趙玉蘭還在繼續說:「咱們村一直沒有醫生,現在有了小沈這孩子,真是咱們村的福氣。她來幫忙,老太太的病肯定能好得快些。」
鄭婷心裡那個憋屈,她幫忙洗衣服,手都泡白了,也沒見趙玉蘭這麼誇她。
她擠出一絲笑容,心裡卻開始琢磨,得找個機會在趙玉蘭面前好好表現一下。
趙玉蘭沒注意到鄭婷的小心思,她把洗好的衣服遞給鄭婷:「來,小婷,你個子高,幫忙晾一下。」
鄭婷連忙接過來,一邊晾衣服一邊說:「嬸子,我還聽村里人說了小沈知青的一些風言風語……」
趙玉蘭臉色一沉,急忙打斷鄭婷:「你這丫頭,別聽風就是雨的。沈茵和阿崢那事兒,支書早都講清楚了,根本就沒那回事!」
當初聽說謝容崢和沈茵的流言,趙玉蘭心裡確實有點複雜。一方面覺得兒子怎麼能做這種事,另一方面又有點自豪,兒子竟然能和城裡來的知青扯上關係。
後來事情弄清楚了,趙玉蘭也就沒再放在心上。
沈茵確實長得漂亮又能幹,但趙玉蘭不敢想。
她的大兒媳婦陳美芬性格強勢,總是壓她這個婆婆一頭,讓她沒少受氣。
所以到了給二兒子找媳婦的時候,趙玉蘭更希望找個像鄭婷這樣溫順又聽話的姑娘。
鄭婷眉頭一皺,急忙解釋:「不是和謝容崢,我聽說的是沈茵和其他男人的事兒!」
「其他男人?」趙玉蘭愣住了,她沒想到鄭婷會這麼說,心裡不由得生出一絲疑慮:「這話可不能亂說,沒憑沒據的,別給人亂扣帽子。」
」可不是沒憑沒據,這事傳的有鼻子有眼呢!」鄭婷眼神閃爍,聲音低了一些:「跟小沈知青一起來的,有個女知青叫姜愛霞,沈茵喜歡姜愛霞的哥哥。那男的來村里看妹妹,沈茵就纏著那男的不放,還被人看到了……」
趙玉蘭驚訝地問:「什麼?可是小沈知青和姜愛霞關係很差啊,之前姜愛霞還污衊沈茵偷錢,被沈茵識破之後,姜愛霞還在全村人面前檢討過呢?要是沈茵真的喜歡姜愛霞她哥,這事就該私了啊。」
鄭婷故作神秘:「嬸子您這就不懂了,要不是妹妹出了這樣的事,姜愛霞她哥能來村里嗎?沈茵又哪來的機會接近他?」
鄭婷看趙玉蘭臉色不對,趕緊找補:「當然,我也是聽風就是雨,可能聽錯了。」
趙玉蘭皺著眉:「村里人閒言碎語多,咱們自己心裡得有數,別跟著起鬨。」
鄭婷點點頭,但心裡已經開始打小算盤。
她不知道這些閒話是從哪裡來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既然已經傳起來了,她為什麼不加把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