涿郡北部,一條貫通冀州幽州的薊水河流旁邊。
「我們還能突圍出去嗎?」
「我家孩子快出生了,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平安的回去!」
「大將軍一定會帶著我們突圍而出的!」
「聽說吳軍已經在前面布下了天羅地網,我們恐怕是凶多吉少!」
「好了,都被說了,養精蓄銳,就算有吳軍阻擋我們,我們殺出去便是了!」
十數萬魏軍在河畔旁邊的山坡休息,他們背靠背,身披戰甲,手握兵器,在三三兩兩交頭接耳,在緩緩不安的憂心之中,等待著即將突圍的血戰到來。
主將張遼身披戰甲,雙手背負,站在的河畔之上,目光看著滔滔河水,心中有一絲絲的冰冷:「夏侯淵有消息了嗎?」
負責斷後的夏侯淵一直沒有消息。
這讓他的心中有一抹不安。
夏侯淵是一員悍將,按照時間來說,這時候的他應該已經突圍出來,與自己會師了才對。
可是始終等不到他。
張遼心中冰冷如水,如今他率領主力,突破良鄉,殺入了涿郡之後,已經在這條薊水河停留了一天一夜,為的就是等待夏侯淵,他不能把夏侯淵留下,要是留下夏侯淵,那他就必死無疑了。
「還沒有!」
曹洪站在張遼身邊,目光見著河流的水流,搖搖頭,嘆了一口氣:「大將軍,看如今的情況,他應該是凶多吉少了,不是被俘虜就是被斬殺了,恐怕是等不了他了,如今的情況,大將軍,我們是不能在等下去了,要是後面吳軍的兵馬追上來。前堵後追之下,我們必死無疑!」
「再等等!」
張遼還是有些不甘心:「我不能放棄夏侯淵!」
「可是?」
曹洪聞言,轉過頭,目光看著張遼堅定的神情。他咬咬牙,也沒有再說什麼。
「大將軍,目前在方圓幾十里的所有鄉鎮之地,我們基本上都已經全部搜颳了一遍,挨家挨戶的搜查。但是糧食都已經被吳軍提前收取了,現在我們收上來的都是他們的口糧,全部加起來就連三天的糧食都湊不上來!」
于禁走上來,低聲的稟報。
「哼!」
張遼聞言,面容鐵青,拳頭握緊:「好一個龐士元,他這是要堅壁清野,不給我們留下一丁點的糧食,沒想到這種本來是對對付遊牧異族的招數,如今卻落到我們的身上了。他這是想要活生生的逼死某家啊!」
要說他們兵力不弱,如果有一個月的糧草,哪怕前面有百萬雄獅,他們也有機會突圍出去。
但是現在,因為糧草的問題,他們打不起硬仗。
「大將軍,現在我們收上來的糧草加上原來的糧食,就算是省著用,恐怕最多只能支持七八天時間,大將軍。我們不能再等了,必須要突圍了!」
田豐走出來,對著張遼,沉聲說道。
「大將軍。走吧!」曹洪嘆了一口氣:「夏侯妙才已經凶多吉少了!」
「大將軍,現在我們的將士都已經基本上傷亡過半了,而能走出良鄉的也只有十萬左右精銳,我們不能因為夏侯淵的問題,把這些大軍精銳全數倒在幽州之地!」
于禁也出聲說道。
「地圖!」
張遼目光斜睨了一眼眾將,咬咬牙。嘆了一口氣,無奈的說道。
「在!」
于禁和曹洪目光一喜,連忙親自拉開了一卷行軍地圖,把這地圖詳細的攤在了張遼的面前,上面清晰的標示出一條條行軍路線。
「涿縣是一座堅固不可功的城池,我們不能碰!」
張遼的心情在這時候開始變得完全冷靜了下來,他神色堅毅,思緒迅速的轉動,目光猶如刀刃般銳利,精光閃閃,看著行軍地圖:「而以現在涿郡的布防來看,我們想要突圍出去,硬碰硬是沒好處的,畢竟我們不僅僅是前面有堵截我們的重兵,後面也有即將追上來的吳軍,所以我們只能化整為零,兵分五路!」
「兵分五路?」
眾將聞言,忍不住各自對視了一眼,一雙雙目光有些詫異。
在這時候,他們不是應該凝聚一氣,集中主力,使勁的殺出一條血路來嗎,居然要分兵,這不就等於分散了力量嗎?
「其實分兵是無可奈何!」
張遼自然明白他們心中的擔憂,繼續說道:「你們看看現在的情形,龐統的重兵在這裡,他以涿縣為核心,形成了東西兩個犄角,這是一個三角形的防線,最重要的是他們都是鮮卑騎兵,速度很快,隨時可以支援兩邊的防守,我們無論集中主力打那一邊,都做不到突襲的效果,而如今我們的主力全數都被壓在了涿郡這裡,其實以我們的兵力,是可以硬生生的打出去都沒有任何問題,但是時間不足,糧草不足,所以我們要速戰速決,這種情況之下,分兵是最好的方法!」
「怎麼分?」眾將聽的很仔細,也贊同張遼這個說法,于禁站出來問道。
「我為主力,爾等為掩護!」
張遼眼眸爆出一抹精芒,朗聲說道:「我會親自率兵五萬以上的主力精銳將士,在你們引起了吳軍的注意力之時,向西面突圍而出,借道代郡之地,突入并州,從并州方向返回雒陽!」
「大將軍,為什麼這麼麻煩?」徐晃皺眉:「這可是繞了一大圈啊!」
「不得不如此繞路!」
張遼苦笑,有些無奈的嘆氣,然後沉聲的說道:「你們不會以為我們現在只有龐士元一頭攔路虎吧?你們可不要忘記了一個人,他手中的兵力不弱,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對我們來說,龐統只是明箭,而真正的暗箭在冀州。」
「大將軍的意思是……」
田豐聞言,頓時想到了一個可能性,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吞咽了一口唾沫,道:「難道二皇子他會出兵伏擊我們嗎?」
「他敢?」曹洪猛然之間怒目衝冠,氣息狂野:「那個小兔崽子是本將軍看著長大了,他還敢反了不成!」
「曹洪將軍,他為什麼不敢啊!」
張遼冷笑著說道:「他在幽州為了一己之私,中了龐統的空城計,居然捨棄我們十數萬主力而自己逃竄南下,一旦這事情傳回了雒陽,你認為陛下會放過他嗎?不會,陛下英明神武,豈會因為他是皇子而放過他,一定會用他的頭顱,以告慰軍心,他是必死無疑,那麼他如今就只能一不做二不休,讓我們這些人都全死在幽州,死無對證之下,他就是唯一殺出幽州的英雄,才能保住他二皇子的位置!」
「孽障!」
曹洪額頭青筋凹凸,大喝:「若是早知道如此,當初我就活生生的捏死他!」
「如今對我們來說,衝出去才是最大的事情!」
張遼面容冷靜,目光看著徐晃:「徐晃,你領騎兵一萬,然後向東而行,走一條康莊大道,大搖大擺,直撲冀州,這將會是誘引龐統的主力的一路兵馬,所以必然會遭到最大的狙擊,你的心中可有信心衝出去?」
「大將軍,請放心,我一定能衝出幽州!」
徐晃堅定的說道。
「于禁,曹洪,你們各自領兵一萬,以正面方式突圍,從涿縣的郊外殺過去,這也很危險,但是只要把握好時機,還有能殺出去了,你們自己一定要小心!」
「諾!」
「田豐!」
「在!」
「你的任務最艱巨,你率領一萬五千將士,從涿郡西側的故安殺出去,順著薊水河返回冀州,速度要快,在他們三方的掩護之下,一方面要掩護我的行軍蹤跡,另外一方面,最好保持你們的主力,因為一旦回到冀州,你就會面臨友軍的狙擊,所以必須要先下手為強,拿下曹丕!」
張遼斬釘截鐵的說道。
「明白!」
田豐點點頭,他想了想,抬起頭,目光看了一眼張遼,道:「要是他反抗呢?」
「殺!」
張遼言語之中充斥這殺氣:「一切責任,由我張文遠來負責,哪怕陛下殺了我,我也留不得他,我需要給枉死的數萬冤魂一個交代!」
「是!」田豐領命。
「諸位,你們的突圍基本上其實都是掩護我的主力西去并州,你們也別怪我張遼心狠,我們都可以戰死在這裡,但是我不能讓大魏的精銳被消耗一空!」
張遼轉過頭,身軀對著四人九十度的鞠躬,真誠的說道:「我張文遠對不起你們,你們若是戰死於此,妻兒老小我張文遠來養,你們若是僥倖衝出,我張文遠親自設宴為爾等請功!」
「大將軍言重了!」
徐晃大步走出,郎朗說道:「我們皆然為大魏而戰,馬革裹屍又何妨!」
「我等願為大魏而戰死於此!」
眾將士氣如虹,一個個昂頭挺胸,無畏無懼。
「好!」
張遼目光看著幾大將領決絕的神色,大笑了秋來:「哈哈哈,那今日就讓我們痛痛快快的一戰,殺出一片郎朗青天!」
「大將軍保重,我先行一步,雒陽再會!」
徐晃翻身上馬,策馬而離開,去擂鼓聚將,準備突圍而出。
「我等也回去籌備突圍之事!」
眾將拱手:「雒陽再會!」
「雒陽再會!」
張遼雙手拱起,沉聲而道,他的目光之中忍不住有一抹潤潤的濕意,因為幾路兵馬擔任的正面的突圍吸引力,就已經註定他們之中可能有些人回不到雒陽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