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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理,曹丕現在不是世,還沒有足夠的政治地位讓張繡拜他,但張繡為了緩解曹丕的仇恨,為了後半生能夠有尊嚴地活下去,因此,他現在寧可忍受恥辱,對曹丕彎腰屈膝。
但曹丕卻毫不領情,冷笑一聲道:「沒想到堂堂的一方諸侯,現在居然落賤為豬狗一般。」
「你說什麼?」張繡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知道為什麼讓你來外側堂,而不去客堂?」
曹丕彎腰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因為你不配,我父親給你們機會做人,你們卻要做低賤的豬狗!」
張繡慢慢站起身,淡淡問道:「我不明白少主的意思,少主有什麼話就明說吧!」
「哼!賈詡投江夏之前沒有告訴你?你不就想著重回荊州再建霸業嗎?這是多好的機會,張將軍,你去吧!我放你走。」
張繡腦海里亂作一團,和又投江夏了,應該不可能啊!但曹丕言辭鑿鑿,不由他不信,半晌張繡道:「和與我無關,他所做作為都與無關,我張繡已五十歲,只想平靜終老,再沒有反叛之心。」
曹丕眯眼望著張繡,他又想起了嫡母和長兄對他的疼愛,就是眼前此人殺了兄長,毀了母親,他心中殺機頓發,猛地拔出劍,殺氣騰騰地盯著張繡。
張繡沒有懼怕,他注視著寒光閃閃的鋒利長劍,感受到了曹丕無窮的殺機,遂一把將衣襟扯開,露出胸膛道:「少主人想殺就殺吧!」
儘管曹丕恨不得一劍殺死張繡,但他最後忍住了,收劍回鞘,又坐下來,用一種為惡毒的口吻道:「你殺了我兄長,此仇不報,我曹丕誓不為人,不過現在我不殺你,等有一天你不想死的時候,我要讓你做豬做狗,受盡凌辱而死,張繡,你就等著吧!」
張繡默默行一禮,轉身走了,曹丕望著他的背影,咬牙冷笑了起來,他又想起了賈詡,立刻令道:「來人!」
幾名侍衛走了進來,躬身行禮,曹丕命道:「去通知夏侯將軍,抓捕賈詡家小,一個也不能放過!」
「且慢!」
妻甄氏從旁邊小門轉出來,叫住了士兵,她又向曹丕行一禮,「夫君能否聽妾身一言?」
曹丕有些不高興,「你要說什麼?」
甄氏跪下道:「父親命夫君鎮守鄴城,是後方託付給了夫君,責任不可謂不重,現在夫君僅憑一封叔父密信,既沒有主將公,也沒有確切證據,就要把賈先生妻兒下獄,倘若事實不是這樣,父親回來,夫君又怎麼向父親交代?」
甄氏的話就如一盆冷水從頭淋下,一下使曹丕從仇恨中清醒過來,他立刻想到曹洪此人借公肥私之事常有,確實不可信。
萬一不是這麼回事,父親回來,自己怎麼交代?這會大損害自己在父親心中的形象。
想到這,曹丕後背頓時冒出一身冷汗,他連忙對侍衛道:「此事暫時作罷,退下吧!」
他又上前扶起妻,慚愧道:「多虧賢妻提醒,我險些鑄下大錯。」
甄氏本想再勸他安撫一下張繡,但話到嘴邊,她又吞下了,相處年,她很了解丈夫,丈夫不喜婦人干政,所以她不能干預公事多,今天只能到此為止。
她便嫣然一笑,「夜已深,夫君去看看叡兒吧!」
曹丕點點頭,牽著妻的手向後宅而去,但走了幾步,他心念忽然一轉,雖然不用抓他們下獄,但還是應該派人監視賈府。
張繡走出曹丕府邸大門,仰望烏雲密布的夜空,想到曹操對自己冷淡,想到曹丕的仇恨和惡毒,想到將來曹丕會繼位,他心中不由萬念皆灰,高舉雙臂對天空大喊:「和,你為何要勸我投降?還不如讓我戰死沙場!」
他悲從中來,淚水撲簌簌從臉龐滾落。
賈府位於外城南城,是一座占地十畝的大宅,李孚等人帶來了賈詡病重的消息,讓賈詡家人亂作一團,他們沒有懷疑李孚的話,有賈詡的私人印章為憑,還有賈詡口述,板兒執筆的書信,這便使賈家上下深信不疑。
他們紛紛簡單收拾行裝,準備南下去最後見一面賈詡,賈詡賈璣有些疑惑,父親走的時候身體很硬朗,怎麼會突然病重?
賈詡一共有兩女,兩個女兒都已出嫁,長賈穆和次賈訪在外地為官,只有賈璣在宮中當侍衛,順便照顧祖母和母親,今天正好休息,陪母親去了一趟娘家,剛回來不久。
賈璣匆匆來內宅里找到了李孚,說出了心中的疑問,「我父親臨走時身體很好,怎麼會病重,這裡面是否另有隱情?」
李孚剛剛發現有人在監視賈府,他立刻想到,這一定是曹洪有信來了,使曹丕開始懷疑賈詡,事情有點嚴重了,讓他心中十分擔憂,今晚他們必須離城,否則明天就會出事了,因為他的手下剛剛殺了兩名曹丕派來的監視者。
李孚望著賈璣疑惑的目光,嘆了口氣,「實不相瞞,是因為曹仁要藉機殺你父親,你父親已經逃到荊州,得到劉荊州的庇護,所以你們必須要走。」
賈璣之所以有點疑心,是因為他發現李孚帶來的人中,很多都是南方口音,此時李孚石破天驚的一席話,使賈璣大驚失色,「曹仁怎麼會殺我父親?」
李孚搖搖頭,苦笑道:「你真想不到嗎?」
賈璣沉默了,除了宛城之戰留下的後患,沒有別的原因,不過父親平安無事,又讓他一顆心放下。
「曹仁是怎麼害我父親?」賈璣又問道。
「于禁在樊城兵敗,他為了推卸責任,便找到曹洪,兩人聯手誣告你父親暗通劉璟,做了一個假證人,曹仁也就順水推舟要殺你父親,但他又覺得理由不足,便命你父親帶五人,二十艘小船去占領襄陽,若失敗就殺你父親,這明顯是借刀殺人,你父親走投無,只得投降了荊州,所以你父親托劉荊州把家人救走,我們就這樣來了。」
賈璣流淚道:「可是……怎麼讓父親受冤,應該稟報丞相,讓他給父親一個說法。」
李孚搖了搖頭,「別傻了,曹操怎麼可能為你父親拿自己兒兄弟開刀。」
他一擺手,「帶進來!」
從外面推進一名五花大綁的男,賈璣一下認出來,此人是曹丕的心腹侍衛於明,原來也是和他一起監視漢帝。
「這是曹丕派來監視你們府邸之人,一共有人,兩個被我們殺了,這是活捉的一個,據他供述,曹丕已經得到曹洪的快信,所以派他們來監視賈府。」
人證物證俱全,賈璣完全相信了李孚的話,他也焦急起來,「那我們怎麼辦?」
李孚擺擺手,讓人把俘虜押下去,這才對賈璣道:「現在最大的問題是怎麼出城?城門在傍晚時分就關閉了,沒有曹丕的出城金牌,根本無法出城,不過我們在監視者身上倒是找到一支曹丕的調兵令箭。」
「那憑調兵令箭可以出城嗎?」
李孚臉上露出難色,「如果是一人出城調兵或許可以,但帶著家眷馬車,恐怕一支令箭憑信還不足,守城士兵一定會去報告曹丕,那時就完了,我現在就為這個發愁。」
賈璣也低下了頭,他更是無計可施,就在這時,門外有急促腳步聲跑來,管家稟報道:「啟稟公,泉公來了,說有急事,好像他父親出事了。」
賈璣大吃一驚,「我這就來!」
他連忙對李孚道:「泉公就是揚武張將軍之,我去看看。」
揚武張將軍就是張繡,他出事了,李孚心中一動,笑道:「我也跟你去看看。」
客堂上,一個年輕人正焦急地來回疾走,神情十分悲傷,此人便是張繡之張泉,他也在宮中做侍衛,不過出任軍侯,比賈璣的官職高。
「正佑,出了什麼事?」賈璣快步走進來問道,後面跟著李孚。
張泉一見賈璣,頓時哭倒在地,「我父親……他……他懸樑自盡了!」
這個消息儼如晴天霹靂,賈璣連忙扶住張泉,也哭道:「世叔怎麼會……」
張泉抹去眼淚,咬牙切齒道:「是被曹丕那賊逼的,父親從他那裡回來,提筆在牆上寫了八個字,與其受辱,不如戰死!就……就去了。」
他又取出一封信,遞給賈璣,「這是父親寫給世伯的一封信,你們趕緊走吧!曹丕逼死我父親,也不會放過你們。」
這時,一直沉默的李孚忽然問道:「泉公現在要去令姊那裡報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