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州戰場上,漢軍的大營之中,敖烈心情複雜的看著放在桌案上的飛鴿傳書,心中既有欣喜,也有憂慮。這封飛鴿傳書,是徐晃用摩斯密碼寫的,上面記敘著關羽在冀州戰場上斬將退敵的功勞,正因為關羽的武勇,才使得三十萬曹軍無功而返,避免了徐晃所部的失利,堅持到了鄴城張郃以及并州郭淮的援兵。
這兩路援兵一到,曹操在想奪取冀州,幾乎已經沒有什麼可能了,戰鬥就此陷入了膠著之中,就看誰能堅持的更久了,誰的糧草先出問題,那麼誰就等於是輸了,漢軍在主場作戰,糧草運輸線比曹軍要近了許多,而且北漢的幾個大州,在幾位治政高手的治理下,糧草基本已經全部做到了自給自足,像冀州這樣的大州,更是盛產錢糧之地,所以這一場戰鬥,敖烈已經預見到了結果,只要徐晃和張郃他們不出現致命的失誤,曹操決然無法占得半點便宜,而徐晃和張郃這樣的名將,想要讓他們同時出現致命的失誤,那簡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在祛除了心中隱患的同時,敖烈在欣喜之餘,又為關羽的請求感到了煩悶。關羽寧可不要任何功勞,甚至甘願把他自己當做敖烈的戰俘,為的,就是想讓敖烈在攻破成都城之後,再放過劉備一次,這,已經觸及到敖烈的底線了。上一次在葭萌關,敖烈為了照顧張飛的情緒,同時為了讓曹操能夠安生一些。就已經放過劉備一次了,現在曹操已經沒有威脅了。張飛也已經心甘情願徹徹底底的投效到敖烈麾下了,敖烈是真的不想在饒了劉備,放虎歸山的事情,做一次就已經夠了,再做的話,就是對自己部下將士們的生命不負責了。
可是,這次請求敖烈的人是關羽,就和張飛一樣。敖烈是不可能對關羽的請求置若罔聞的,而且這次能把曹操拖入膠著的戰局中,使冀州安然無虞,關羽也是功不可沒,於情於理,敖烈都必須要應允關羽的這個請求才對,這就讓敖烈的心。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糾結中。
在極度的糾結中,最後敖烈還是決定再放劉備一次。正所謂千軍易得一將難求,像關羽這樣的大將,可不是隨便一個君主都能有幸招攬到麾下的,尤其是在大意失荊州之後,關羽比以前沉穩了許多。正在向一代名將蛻變,為了讓這樣的關羽衷心投效自己,敖烈決定在冒一次險,讓劉備再多活一段時間。於是,敖烈下令延緩攻擊。將成都城水泄不通的包圍起來,斷絕城中的飲水。開始了堅壁清野的戰術,他要用這種方法,逼迫劉備開城投降,然後當著全體降軍的面,當眾承諾關羽的請求。這一圍城,就是十日。
時間已經進入了歲末,在寒冬之中,成都雖然降溫的並不厲害,但也是比較寒冷的,敖烈的圍城之計,讓成都城內不但出現了水源被斷絕的危機,更是讓城內的軍民們無法抵禦嚴寒的侵襲,取暖之物運送不進來,城內的木炭每天都在以十倍的價格翻倍狂增著,一時之間,物價飛漲的景象比比皆是,城內的蜀兵們,在被圍的第七日開始,就已經沒有可以生火做飯的木柴了,不得不食用冰冷的食物充飢,一連三日,蜀兵們的體溫隨著他們的心,一起降到了冰點,對活下去的渴望,已經遠遠地超過了抵抗漢軍的戰鬥欲望了。
對城中將士們士氣的直線下滑,劉備是看在眼裡的,但卻毫無辦法,不要說別人,就連劉備自己都已經有些忍受不了了,過慣了錦衣玉食的生活,現在的劉備,已經無法在吃下那些他以前經常使用的粗茶淡飯了,更何況,這些粗茶淡飯還是冰冷而沒有溫度的。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這句話,被劉備最為完美的詮釋了出來。
在漢軍圍城的第十天上,城中的蜀兵終於發生了譁變,將近三成的蜀兵,殺掉了軍中和劉備親信的將領,然後奔涌到成都城北門,將城門打開,向漢軍投誠。其餘的蜀兵縱使有心想要阻止這些譁變的同袍,但卻無法以疲憊的身體,把那些求生欲望被無限放大的同袍們擋下來,反而有不少人,被譁變的同袍所拉動,倒向了譁變的陣營。
成都城門被打開之後,敖烈立刻命令部隊進入城中,控制住了成都的所有城門和兵營,然後帶著張飛、趙雲以及血殺軍精銳,徑直走進了劉備的王府。
當敖烈步入漢中王府的正殿時,看到劉備強撐著身體,盡力擺出一副威儀的樣子,坐在漢中王的王位之上,數十位忠於劉備的文武大臣,環繞在劉備的身側。
將眼前的情形看清楚之後,敖烈搖著頭嘆息道:「劉備,你到今日,依然還要抓著你那王位不肯放手嗎?難道漢中王的頭銜,比你的生命還要珍貴嗎?」
劉備雙手死死的握著王位的兩個扶手,有氣無力的說道:「燕賊,你又怎能明白孤心中志向?孤是漢室宗親,孤至死都不會丟掉這份榮耀的,孤,就是為了大漢而生,只要孤還有一口氣在,就絕不會讓大漢的威儀掃地!」
劉備的這番話,如果是不明內情的人聽了,一定會以為劉備是行將就死的英雄好漢,可是聽在敖烈以及他身後的張飛、趙雲耳中,卻全然變了味道,什麼叫打腫臉充胖子?什麼叫至死不悔?劉備就是!明明是捨不得手中的權力,卻偏偏編制出一籮筐冠冕堂皇的理由來自欺欺人,當真是可憐亦復可笑!
敖烈失去了繼續和劉備談話的興趣,興趣缺缺的對著劉備揮了揮手,緩緩說道:「你可以走了,雲長向本王求情,讓本王在放過你一次。本王已經應允他了。」
劉備本以為必死無疑,忽然間聽到敖烈這麼說。身體中不知哪裡迸發出了一股力量,猛地一下從王位上站了起來,直勾勾的盯著敖烈,疑問道:「當真?你要確定要放孤離開嗎?」
看到劉備的表現,敖烈對他更感厭煩了,就連敖烈身後的張飛都低下頭去,再也不看劉備一眼了,似乎張飛從此以後。再也不認識劉備了一樣。劉備依靠著關羽的奮勇殺敵,才換來了這樣一個活命的機會,能換得劉備性命的功勞,用腳後跟想也知道一定是十分兇險的,可是劉備卻絲毫未曾問及關羽的情況,這說明在他的眼中,關羽的死活也已經不重要了。只有他劉備自己的性命,才是最珍貴的。與關羽毫不猶豫的將功勞轉讓給劉備相比,劉備此時此刻的做派,太過令人不齒了。
冷酷的向劉備揮了揮手,敖烈從牙縫中蹦出了五個字:「滾!立刻就滾!」
敖烈這句話雖然冰冷,但是聽在劉備的耳中。卻猶如天籟之音,能活下去,那可是比什麼都美好,對敖烈的冷言冷語,劉備反倒是不怎麼在意了。
掙扎著從王座上走了下來。劉備頭也不回的就向著大殿之外走去,絲毫不顧大殿中數十位在危急關頭依舊守護在自己身邊的大臣們。似乎他們都是沒有生命的木雕一般,根本不值得劉備產生絲毫眷戀。大殿中的數十位大臣們,在劉備的舉動下,真的變成了木雕,他們一個個失神落魄的看著劉備的背影,實在無法置信,自己先前為之誓死效忠的漢中王,竟然會如此輕易地丟下他們……
就在劉備要邁出大殿的時候,敖烈忽然開口說道:「玄德!你有兩位好兄弟,是他們讓你擁有了繼續活下去的可能,但是,你在獲得重生的同時,卻也永遠的失去了這兩位好兄弟,本王問你,你可曾後悔?」
原本一直低著頭的張飛,在聽到敖烈的這句話之後,立刻支起了耳朵,他雖然已經不可能在回到劉備的身邊了,但是他卻想從劉備的口中,聽到他依然把自己當做兄弟,然而,劉備的回答,卻把張飛心中唯一的一絲希望,給徹底摧毀了:「敖墨寒,孤可以告訴你,孤生來就是為振興大漢而活的,為了振興大漢,什麼東西,孤都可以捨棄!」其潛在意思,無疑是在表明,他已經在心中,斷絕了關羽、張飛的關係,或者說,凡是和敖烈扯上關係的,在劉備的眼中,就是賊,而劉備代表的則是漢室正統,漢賊不兩立!
長長的嘆息了一聲,敖烈看了張飛一眼,看到他那張黝黑的面孔上,肌肉都在不停的顫動著,可見劉備剛才的那句話,對張飛的傷害實在是太深了,儘管這已經不是劉備第一次傷害到張飛了。
大殿陷入了一片沉默,沒有人再說任何一句話,劉備就是在這樣的沉默中,最終走出了大殿,離開了自己這數年來發號施令之所,向著成都城的南門走去,他想儘快趕到成都南邊的幾個郡去,在那裡召集人馬,繼續和敖烈的漢軍抗爭到底。
走出漢中王府之後,劉備步履蹣跚的艱難的向著南門挪動,數年來的奢華生活,已經讓他的身體不復當初的堅實了,更何況是被餓了好幾天了,因此腳步更顯虛浮,隨時都有跌倒的可能性,在這種情況下跌到,那距離活活被餓死也就不遠了。
碰巧,就在劉備快要支持不住的時候,一隊身穿蜀兵衣甲的潰軍奔逃了過來,他們是一隊漏網之魚,害怕被漢軍捉住之後被殺死,便結夥逃了出來。當劉備看到這支潰軍隊中,竟然還有兩匹戰馬的存在,連忙喊道:「你們,把那兩匹馬給孤牽過來,出城之後,孤重重的賞賜你們!」
十幾名蜀兵敗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片刻之後,一名小隊長打扮的蜀兵走了過來,仔細的端詳了劉備幾眼,忽然一腳把劉備踹到在了地上,怒罵道:「你說你是漢中王,你就是了?老子還是攝政王呢!媽的,別他媽耽誤老子們的時間,兄弟們,不用理他,咱們趕快走,一會兒漢軍追上來了,咱們就走不掉了。」
說著,這名小隊長牽著戰馬在倒地的劉備身上踐踏而過,徑直向著南門的方向走去。跟在這名小隊長之後的兩名蜀兵,蹲下身體來到劉備身前,好奇的看著劉備,劉備看到他們靠近,強忍住身上的傷痛,對他們說道:「孤真的是漢中王……」
不等劉備說完,兩名蜀兵同時伸出拳頭,重重的擊打在了劉備的腦袋上,把劉備打的一陣頭暈目眩,一頭栽進了路面上的泥濘之中。其中一名蜀兵嘴裡還含糊的說道:「狗屁的漢中王,信你才怪,老三,趕緊的,在他身上搜一搜,看看有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咱們兄弟跑路也是需要盤纏的,看他的樣子也不像是沒錢的人。」
劉備屈辱的把頭埋在泥濘之中,任憑兩個無名之輩在自己的身上大肆搜索,他心中想要反抗,但卻使不出絲毫的力氣來,屈辱和不甘,瞬間便把劉備淹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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