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一聲大喝,張飛終於在八道目光的注視下,醒了過來。睜開雙眼後的第一個動作,張飛劈手奪過霜兒手中的銀碗,送到嘴邊,一仰頭將碗中的稀飯一股腦全部倒進了嘴裡。一碗稀飯喝完,張飛意猶未盡的吧嗒了一下大嘴,敖烈恰到好處的將第二碗稀飯遞到了張飛的面前,張飛抬頭看了看敖烈,裂開大嘴呵呵一笑,然後結果銀碗,又倒進了嘴裡。
直到一連吃了三碗稀飯,張飛依然感覺只是半飽,可是華佗卻制止了他繼續吃飯的想法,華佗對眾人解釋道:「張將軍大病初癒,不宜進食太多,否則將會對腸胃造成負擔。」
醫者父母心,華佗是神醫,他的話總是沒錯的,見到華佗這麼說了,敖烈在旁勸導著張飛:「翼德,你今日剛剛醒來,確實不宜進食太多,這樣吧,等你的身體大好了,某親手給你烤一隻乳豬,一頭羊,讓你吃個飽,如何?」
張飛瞪大著眼睛,粗聲粗氣的問道:「那,有酒嗎?」敖烈哈哈笑道:「五年陳釀西風烈酒,管夠!」聽到敖烈的承諾,張飛這才將手中的銀碗依依不捨的遞給了霜兒,停下了繼續進食的打算。
華佗又叮囑了張飛幾句應該注意的事情之後,霜兒也已經把碗筷收拾好了,幾人先後退出了張飛的房間,只剩下敖烈和張飛兩個人呆在房中。
等眾人走後,張飛的臉色忽然陰沉了下來,臉上帶著無盡的悲傷之色,低沉的向敖烈說道:「你不該救俺,俺現在活著,還不如死了的痛快。」
敖烈知道張飛依舊對劉備的事情耿耿於懷,伸手搭在張飛的肩膀上,語重心長的說道:「翼德。你能告訴我你的志向是什麼嗎?難道僅僅是追隨於某一個人,效忠於某一個人嗎?你錯了,你應該把目光放長遠一些,一個人是拯救不了全天下的,無論這個人是劉備還是曹操,還是某,都沒有這份能力。如今大漢早已是風雨飄搖,每一個有本事的人,都應該站出來為天下的百姓盡一份心力,只有大批有志之士聚集到一起。為了拯救所有百姓而努力,他們才會有希望。所以,你要好好活著,為了全天下的百姓而活,而不是為了某一個人而活。」
張飛似懂非懂的搖了搖頭,反問道:「你這話說的容易,可是你身邊的子龍、孟起他們,不也是誓死效忠於你的嗎?這又怎麼解釋?」
敖烈笑道:「你又錯了,他們效忠的不是某。而是燕國治下的千萬百姓。試想,如果某是十惡不赦、卑鄙無恥之徒,你認為子龍他們還會甘心任某驅使嗎?所以說,某隻是燕國百姓的帶頭人。某的一舉一動都代表著千萬子民的意向,甚至就連某自己,根本就不在乎燕王這個位置,某也只是燕國子民中的一員。只是是比較特殊的一員罷了。」
敖烈的思維來自於後世,所以有著明顯的「民貴君輕」的思想,也正是在這個思想的支配下。敖烈才能一手建立起偌大的燕國,讓燕國千千萬萬的人以身為燕國的子民而驕傲和自豪。
敖烈不奢望張飛能理解自己的思想,對於神經粗大、嗜武成性的張飛來說,要理解這個道理實在是有些困難。之所以和張飛說這些,敖烈只是想藉此打消張飛輕生的念頭罷了,讓他明白留待有用之身,造福於民的道理。
沉默了一會兒,當敖烈感覺張飛將自己想要讓他明白的道理,吸收的差不多了,再次開口問道:「翼德,你今後有什麼打算?」張飛抬起頭,很是茫然的說道:「俺也不知道,俺想回到大哥那裡去,可是俺知道,俺是回不去了,大哥已經不再認俺這個三弟了。俺又想去找二哥,可又怕二哥為難,唉,俺也不知道要去哪裡了。」
敖烈低下頭,思索了片刻,最終還是緩緩從衣袖中拿出一道檄文,遞給了張飛,低沉的說道:「這是劉備布告天下的檄文,你……看看吧。」張飛接過檄文,看了沒幾句,忽然發瘋似的將檄文撕了個粉碎,口中怒吼不止,兩顆碩大的淚珠,從眼眶中滑落。
張飛這樣的反應,敖烈一點也不感到奇怪,因為在那道檄文中,劉備竟然公開表明,張飛叛國投敵,罪不容誅,劉備正式和其斷絕一切關係,日後若在相見,便是不死不休的敵人了。
這樣的結果,顯然是張飛所不能承受的,可敖烈卻明白劉備的想法。劉備不想讓自己名為君子、實為小人的醜惡嘴臉被公諸於眾,因此不惜自斷羽翼,也要將張飛排除出自己的陣營,再給張飛扣上一個賣國通敵的罪名,這樣一來,在天下人眼中,張飛先入為主的變成了背信棄義之人,之後無論張飛說什麼、做什麼,天下人都不會再相信他了,這樣的話,劉備在人前偽造出來的仁德、寬厚的形象,便能繼續保留下去了。這就是劉備的抉擇,就像當初犧牲掉龐統一樣,劉備為了自己的仁德形象、為了自己的權力不受損害,拋棄了張飛這位跟隨在他身邊近二十年之久的手足兄弟。
在漢代,輿論被士族和文人掌控著,他們的輿論壓力,足以讓一個人一夜之間身敗名裂,就像是後世的媒體一樣,他們對任何一位明星的花邊新聞報道,都有可能將這位明星璀璨的星塗毀於一旦。而劉備就像是後世的明星,雖然他現在財力雄厚,兵精糧足,但是他不管再怎麼大牌,可為了長久的利益考慮,卻不想也不能得罪那些什麼話都說的媒體。犧牲掉張飛,也就在情理之中了,更何況在劉備看來,張飛早已和他離心離德,因此作出拋棄張飛的決定,那也不是太過艱難的。
默默地將張飛撕碎的絹布碎片撿起來,敖烈嘆了一口氣,對張飛說道:「劉備,不值得你追隨。他已經在你們兄弟之間做出了抉擇,現在,該是你做抉擇的時候了。你若願意回去,某二話不說,立刻送你出城;若你不願回去,燕國上將軍的職位,永遠為你而留。你好好想想吧。」
說完,敖烈便轉身向房間外走去。雖然他很想得到張飛,但是他也知道,這種事急不得,還是要讓張飛自己考慮清楚,心中有了決斷才行。走到房門口的時候。敖烈忽然停住了腳步,頭也不回的說道:「對了,曹操那匹爪黃飛電,現在是你的坐騎了,它就在燕王府的馬廄中餵養著,你若要走,它可助你一日千里,儘快回到成都。」
看著敖烈遠去的背影,張飛的眼睛再次模糊了起來。這次不是因為被劉備拋棄而傷心落淚,而是為敖烈的氣度胸襟所折服。不管怎麼說,張飛自己和敖烈私交再怎麼好,但始終是處於兩個不同陣營之中的。但是從十多年前見到第一面開始,敖烈就對自己三兄弟敞開了心扉,更是屢屢出手幫助,使得自己三兄弟這才有了自己的班底。有了笑傲天下的資本,無論敖烈的內心中究竟是怎麼想的,哪怕他只是為了得到自己的投誠。可這份關懷,卻是真的,十餘年如一日,誰又能說這種堅持會是假的呢?況且敖烈明知放走自己,就等於是給他增加了一個強有力的對手,卻依然要送給自己爪黃飛電這樣的寶馬良駒,又怎麼能不不讓張飛感動?
在這一刻,張飛的心不再向以前一樣堅定,開始搖擺了起來,或許是劉備傷害的他太深,或許是敖烈對他太好,或許兩者兼而有之,總之,在接下來的三天時間內,張飛經過深思熟慮,最終艱難的做出了決定,他要把這個決定親口告訴敖烈。
朝陽再次爬上了天空,將一夜的黑暗盡數驅散,給人們帶來了光明和希望。敖烈一如既往的來到張飛的院子裡,迎著朝陽開始了晨練。今天,敖烈練的是槍法,沉重的霸王槍在朝陽的映射下,閃爍著道道金光,在敖烈的手中或挑,或刺,或劈,或砍,靈動異常。每一招每一式中,似乎都暗合著天地至理,大道無極。
一套破陣霸王槍法練完,敖烈收槍調息,輕輕的閉上雙眼,體會著剛才練槍時的收穫和感悟。這是敖烈練武的習慣,每一次他都要在收功之後,仔細的思考一下得失,總結經驗,從而使得自己對武道的感悟一點一點的提升著,到達厚積薄發的效果。
吱呀——
房間的房門忽然被打開了,張飛雄壯的身影出現在了房門之外。聽到推門聲,敖烈睜開了雙眼,然後面帶笑意的看向了張飛。連日來,自己每日都會到張飛的院子裡練武,可是張飛從來沒有打開過房門出來和自己相見,今日既然他打開了房門,想必心中已經有了決斷了,無論最終他做出怎樣的決定,敖烈都會祝福他。
深深吸了一口氣,張飛終於開口說道:「你要答應俺兩個條件,俺今後便追隨在你左右!」
「你說。」敖烈臉上的微笑沒有絲毫變化,平淡中卻又帶著一絲欣喜。
張飛伸出一根粗大的手指,道:「第一,俺絕不會對大哥動刀兵,你與俺大哥之間的事,俺絕不插手!」
「好!」敖烈想也沒想便答應了下來。
再次伸出一根手指,張飛繼續說道:「第二,若是俺大哥有朝一日後悔了,讓俺回去的時候,你不能阻攔。」
「沒問題。」敖烈的回答依舊痛快無比。
見到敖烈一點猶豫都沒有,十分爽快的答應了自己的條件,張飛忍不住嘆了一口氣,儘管他不想承認,但卻無奈的發現,無論是品行還是胸襟,敖烈都要比自己昔日的大哥劉備高出不知多少籌,或許正是因為敖烈身上體現出來的這些難能可貴的品質,才會讓燕國的五虎上將、八部良將、九方全才這些俊傑矢志不渝的追隨在他身邊吧。
一撩衣袍,張飛不再猶豫,對著敖烈單膝跪地,雄壯的說道:「張飛拜見燕王!」
當日,敖烈大會群臣,以慶祝張飛的加入。燕國的文武百官對張飛並不陌生,尤其是呂布、趙雲等人,更是和張飛交過手,相互之間可以算得上十分熟悉了,因此這場宴會沒有半點生分之處,眾人都對張飛表示了歡迎。在酒宴上,敖烈當眾宣布冊封張飛為斗殺天將,加封恆侯,位在八部良將之上,與五虎上將同列。(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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