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的漢寧軍依舊是喊殺聲不絕於耳,可是卻遲遲不見發起進攻,眼見得東方已經隱隱發亮,朦朦朧朧已經能夠看出景物的輪廓。
拓拔奇突然聳了聳鼻子,使勁聞了幾下,側頭望著拓跋炷問道:「父親,你可聞到有什麼異味?」
聽到拓拔奇的話,拓跋炷急忙聳著鼻子聞了幾下,臉上突然大驚失色:「是火油,不好,那小子要用火攻。」
拓跋炷的話音剛剛落地,趙昱軍陣中鼓聲突然一變,隨著鼓聲,後山上突然有幾十處地方燃起了火光,那些突破長城衝過來的偵察連戰士身上帶滿了引火之物,每個人身上還帶了兩三匣裹上了油布的火箭,此時更是一邊奔跑一邊向山林密集之處胡亂的發射著火箭,不一會的功夫起火點已經燃起了上百處,只是一時之間火勢還不旺健,不過就著這惱人的小春風,火勢蔓延開來也花不了多少時間。
拓跋炷和長城上的拓拔兵幾乎在一個瞬間就已經撲到了後山的方向,拓跋炷的眼皮也不由自主的抽搐了起來。
這一回不用猜測了,這幾十名漢寧軍是專程越過長城縱火來的,趙昱這個小子是想要斷了我的後路呀。
拓跋炷劈手揪住了一個千夫長命令道:「你趕快帶人下山去滅火,決不可讓火勢蔓延起來。」
那名千夫長急忙點起了自己的兵馬急匆匆的衝下山去了。
此時是春季,樹木已經泛綠,引燃起來頗為不易,可是山上的枯枝敗葉卻也是不在少數,那些乾枯的枝葉可是沾火就著,雖然那些樹木引燃不易,可是一旦燃燒起來想要撲滅卻更是難上加難。
眼見得後山火起,白寧興奮的一拍掌,衝著趙昱說道:「偵察連這幫兄弟真是好樣的,阿丑,咱們是不是也開始放火?」
其實白寧現在在人前人後也是對趙昱以將軍相稱,只是這貨興奮起來的時候就忘了這茬,還是以趙昱的乳名相稱,趙昱卻也是不在乎這些,一個名字罷了,阿貓阿狗又有何區別。
趙昱面不改色的擺了擺手,沉聲說道:「不急,讓後面的火勢燒起來再說,咱們這邊一放火,必定會逼得拓跋人放棄長城向後山奔逃,等到後山的火勢不可控制的時候才是咱們動手的時候。」
白寧連連點頭:「還是你想得周到。」
方才趁著喊殺的時候,趙昱已經遣了數百兵卒偷偷的將無數引火之物送到了半山之上,分置在各處山林稠密的地方,他們這個方向一旦開始放火,火勢必將不可控制,到那時拓跋人絕對會放棄長城要塞向北逃竄,這可不是趙昱想要的結果。
天漸漸的亮了,長城以北的數座青山也被點燃了起來,滾滾的濃煙遮天蔽日,伴隨著這和煦的小春風更是分外妖嬈,樹木噼噼啪啪的爆裂聲就連前山的趙昱等人都可以聽得清清楚楚。
從望遠鏡中看到長城上的拓拔兵已經出現了騷亂,趙昱猛地一揮手:「就是此時,弓箭手,放火。」
隨著一聲令下,數千支火箭沖天而起,漫無目標的射向兩側的山坡,在瞬間引起了山火的爆燃。
趙昱又向手下的諸將詮釋了八牛弩和投石機的另一個妙用,投石機將一罐罐火油漫山遍野的投擲了出去,而弩矛的矛頭上也被纏上了浸透了油脂的棉布,隨著一聲令下,一支支燃燒著的弩矛疾飛出去,狠狠地釘在那些更遠的大樹之上,將火勢進一步的擴大,由於準備充分,大火在瞬間就被點燃了起來,熊熊燃燒的烈火也在局部形成了一個個旋轉的氣流,那些燃燒著的枯枝敗葉隨著氣流漫天飛舞,火勢迅速被蔓延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濃煙四起,前後都是漫天的大火,拓跋人這一次真的慌亂了,長城兩側十丈之內的樹木雖然早就已經被砍伐一盡,可是這漫山遍野的大火又豈是這區區的十幾丈距離可以阻擋的,就算不被燒死,僅是那不可阻擋的高溫就可以把人活活烤死。
「父親,咱們退吧。」拓拔奇望著漫山遍野的大火,拉著拓跋炷的胳膊焦急地說道,眼前的大火已經絕不是人力可以阻擋的了。
火勢雖然還沒有蔓延到長城跟前,可是那炙熱的高溫已經撲面而來,任何人都清楚,留在長城上只能是死路一條。
拓拔奇不甘的跺了一下腳,衝著山下火光中隱隱可見的漢寧大軍狠狠的吐了一口唾沫:「漢家狗只會陰謀詭計,早晚有一天我要把那小子挫骨揚灰。」
「快走吧父親,再晚就來不及了。」
「撤~」
「想跑?哪有這麼便宜的事兒。」趙昱望著長城上混亂的拓跋人順著長城快速的向遠處還沒有起火的地方跑去,嘴角露出了冷笑。
拓拔奇突然站住腳步指著前方的遠山絕望地說道:「父親,你看前面,前面也起火了。」
拓跋炷咯噔站住了腳步,目力所及之處,遠遠的大山也已經騰起了片片火光,向那裡衝去不亞於是自尋死路。
前後左右四面火起,本來作為依仗的長城要塞此時卻變成了一片死地。
拓跋炷發狠的拔出了自己的腰刀:「兒郎們,四面火起,我們已經沒有了退路,拓拔的勇士們,跟我殺下山去,跟漢家狗拼了。」
這漫山的大火,我們還衝得下去麼?
已經沒有多少人還能聽到拓跋炷的命令,跟隨在他身後向山下衝去的人連一千之數都沒有,漫長的長城防線已經將拓跋炷的這一萬大軍分散得七零八落,而此時這些兵卒正忙於各自逃命,又有誰會去理會拓跋炷發出的命令。
這是趙昱穿越以來放的第二把火,第一把火燒了李典的五百伏兵,致使李典這位三國名將慘死在趙昱刀下,可是那把火跟今天趙昱在長城放的這把火比起來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無論是從聲勢上還是從效果上都是天差地別。
定邊長城一把大火整整燒了七天七夜,直到把十餘座青山燒成了一片荒山,再也沒有什麼可燃之物的時候才不甘心的停了下來,裊裊的輕煙依舊環繞了這諾大一片區域十餘天的時間,直到一場春雨來臨才漸漸回歸於平靜,可是卻依舊有無數地方依舊是青煙裊裊。
趙昱以及他手下的兵卒們沒有見到衝下長城的拓跋炷拓拔奇父子,甚至沒有見到一個衝下來的拓拔士兵。
趙昱帶領著手下的兵將們踏著滿地的焦炭登上了已經成為了一片廢墟的定邊長城,只是在長城的幾個烽火台里見到了數百具拓跋人死狀極為悽慘的乾屍,而那些漫山遍野散落的已經被燒變形的兵刃和一些殘缺的骸骨,還有空氣中烤肉焦糊的味道向人們表明了那上萬拓拔兵的去處。
趙昱手下的這些將領們又一次錯誤的估計了戰鬥結果,他們原本以為這又是一場只有打掃戰場的戰鬥,可是,此戰根本沒有戰場可以打掃。
見到眼前的慘景,竟然沒有多少人能夠興奮的起來,一萬多名拓跋人就在這幾日幾夜的大火之中變成了灰燼,連一條逃生的路徑都沒有。
看著腳下已經被大火摧殘得面目全非的長城,白寧搖頭嘆息:「可惜了定邊長城了,這可是我們的祖先用無數的血淚一點一點堆積起來的。」
趙昱站在焦黑的烽火台廢墟之上,眺望著遙遠的北方,面色深沉地說道:「長城永遠也不會坍塌,它早已融入了你我的血脈,也深深烙刻在那些蠻夷外虜的心中,我們所有人永遠都不會忘記長城的存在,一百年、一千年、一萬年,永永遠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