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人在趙昱大營五里之外紮下了營寨,與趙昱大營遙遙相對,看上去似乎是劍拔弩張,大戰一觸即發,可是實際上,趙昱的心中早就已經安定了下來。
這個仗要打早就開打了,拓跋人占據了壓倒性的優勢,只需一個集團衝鋒,他這小小的營寨必定會被踏平成一馬平川。
說起來雙方也不是沒打,臨近黃昏的時候,一支大約千人左右的拓拔騎兵向趙昱的營寨發動了一次衝鋒,當這支拓拔騎兵在衝到距離營寨八百步遠近之時,趙昱毫不客氣的命令八架八牛弩同時攻擊,一輪弩矛發射,拓拔騎兵傷亡上百人,結果這股騎兵毫不猶豫的折返馬頭退了回去。後來他們派出零散的騎兵前到戰場中救護那些傷亡的拓跋人,趙昱也沒有再次下令攻擊,任由拓跋人將傷亡兵卒甚至是馬匹拖拽回去。
一次小小的試探,拓跋炷和其他部落首領也不得不打消了心中其他的念頭,八百步的距離就遭到了致命攻擊,這絕對已經超出了他們的心理承受極限。
拓跋炷等人都清楚,拓跋人最擅長的是近身肉搏,也沒有什麼像樣的遠程攻擊武器,就連最硬的角弓有效射程也不及百步。
八百步與百步根本就是天壤之別。
漢寧軍裝備了射程如此遠的硬弩,拓拔人想要對漢寧軍發起有效的攻擊,那麼必須要冒著漢寧軍的攻擊挺近七八百步方可。
七八百步的距離,那得需要用多少將士的血肉才能鋪墊過去?
更何況,拓跋炷等人根本就不知道漢寧軍營中到底裝備了多少這種硬弩,如果除了面前這支小部隊以外,所有的漢寧軍中都裝備了這種硬弩,那麼拓跋炷是需要認真的考慮一下用族人的鮮血換取涇陰到底值不值了。
次日,在兩軍陣前的中間地帶,奇怪的出現了一座寬大的營帳。
外面是冰天雪地,營帳之中卻是溫暖如春,營帳中燃燒的篝火之上,銅鍋中的雪水早已翻滾,燃燒的木柴不時發出噼啪的斷裂聲,更給營帳中增添了不少的暖意。
此刻在這座營帳之中,趙昱與拓跋炷等人分坐兩旁,雙方明顯的分為不同的兩個陣營,拓跋炷以及其他幾名部落首領盡數到齊端坐一旁,而趙昱依舊是只帶了張坤一個人孤身赴會。
昨天都沒有打起來,今天趙昱自然是更不會擔心了。這座營帳就是在他的提議下設立起來的,總不能讓雙方就在冰天雪地之下進行交流吧。
雙方都沒有提及昨天黃昏時的那一場交戰,似乎那一場交戰根本就沒有發生過一般。
其實那也根本不算是一場交戰,拓拔人沖了一下,趙昱命令士兵試射了幾弩,僅此而已,只不過趙昱試射的那幾弩使雙方的實力對比找到了一個微妙的平衡點。
「趙將軍,看來咱們是可以坐下來好好的談一談了。」拓跋炷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笑容,只是那笑容也太過於牽強。
趙昱微微一笑:「拓拔首領,這個將軍之名我可不敢當,我只是漢寧軍中小小的一名軍侯而已。不過為了顯示我的誠意,我可以馬上下令釋放你們那些被俘的族人。」
對面這員小將竟然只是漢寧軍的一名軍侯?自己原本還以為他怎麼也是能夠在漢寧說的上一些話的一個人物呢。跟一個軍侯談整個部落與漢寧國之間的關係,這豈不是有些太兒戲了?拓跋炷等人臉上的笑容變成了乾笑,有的人甚至連乾笑都懶得再裝出來了。如果不是干係到幾百名族人的生死,恐怕已經有人拂袖而起了。
趙昱微微一笑,衝著佇立在身後的張坤揮了一下手:「阿坤,通知他們放人。」
那些人留在手中只是起到一個要挾的作用,在絕對的實力面前這點作用已經不大,趙昱可不願每天還要管這幫傢伙們吃喝拉撒,倒不如現在做一個大方放了這些人。
張坤嗯了一聲走出了營帳,向大營發出了訊號。
拓跋炷和幾名首領交頭接耳了一番,卻也沒有急於開口說些什麼。他們就算此時對趙昱能做多大的主有些質疑,那也要等到自己那些被俘的族人安然返回之後才能提出。
不大的功夫,一名拓拔人快步走進了營帳,左右環顧了一眼,徑直走到拓跋炷面前附在拓跋炷耳邊低聲說了幾句什麼,拓跋炷嗯了一聲衝著那人揮了揮手。
等到那人退出營帳之後,拓跋炷望著趙昱開口說道:「趙軍侯果然是信人。請問趙軍侯,你與我族商談互不侵犯的事情,是軍侯自己的意思,還是代表的漢寧國?」
談判講究的是對等,拓拔人雖然只是一個遊牧民族,但是族人加在一起也有十萬之眾,能征善戰之士也有兩三萬人,並不亞於張魯此時的實力,而此刻他如果與面前這個小小的軍侯談論什麼休兵之事,那豈不是太過於兒戲,也無端的弱了拓拔人的勢頭。
趙昱早就已經料到了拓跋炷會有此問,他微微一笑開口說道:「漢寧國鎮北將軍趙岱乃是家父,我在此可代表鎮北將軍與你們進行溝通。」
鎮北將軍?一個雜號將軍而已,似乎這個分量還是不夠呀。更何況面前之人只是鎮北將軍的子嗣而非本人,自然又是相去甚遠,與他商談,那將拓拔部落置於何地?
拓跋炷拂袖而起,怒視著趙昱說道:「如果你們漢寧國真的有誠意跟我們拓拔人交涉休兵之事,那就叫張魯親自過來。」
趙昱呲笑道:「拓跋炷,你翻臉可是翻得夠快的,剛把你的人放回去你馬上就變臉了,佩服佩服。」
拓跋炷老臉一紅,他翻臉雖然並不是主要因為那些被俘的族人,可是此刻卻也被這個小子抓住了小辮子。
趙昱收起臉上的笑容長身而起,盯著拓跋炷一字一頓地說道:「拓跋炷,我想你還沒弄明白我的意思,我不是再跟你談判,而是要求你們退兵百里永不觸犯我漢寧一步,這樣在你們受到羌胡襲擊之時,我可以給你們一些力所能及的援助。你可以不同意,那我現在轉身就走,如果你要開戰,那咱們就在戰場上見。」
幾步之間,趙昱已經走到了營帳門口。
拓跋炷等人已經是老臉通紅,這個小子太囂張了,縱算是這小子手中握有那種讓他們頗為忌憚的強弩,但是也不能因此輸了氣節,否則拓拔人以後還怎麼面對一直被他們視為豬狗的漢人?
趙昱已經伸手挑開大帳的門帘,卻又突然站住了腳步,扭頭望著拓跋炷似笑非笑的說道:「忘了,免費送給你一條消息,屠各人此時已經集結了大約萬人的軍隊,我想他們的目標應該不會是我們。呵呵,如果你自信有把握同時與我漢寧以及劉豹兩面開戰的話,那也聽憑你們。」
說罷,趙昱頭也不回的走出營帳。
「左賢王劉豹要與我們開戰?」
趙昱這條消息驚住了拓跋炷等人,一時之間竟然忘了攔住趙昱問個詳細,等到他們反應過來的時候,營帳之外已經傳來了馬蹄之聲,趙昱早就已經揚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