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昌城中。
公孫瓚愁容滿面。
昨夜,他一個人在府衙之中枯坐了一晚上,腦海里一直在分析著當前的局勢。
他怎麼也想不明白,大好的局勢怎麼會在數日間急轉直下,原本應該做做繞後偷襲這種輕鬆活的他反而承受了來自各方面的巨大壓力,甚至已經被人圍在了這漢昌城中!
歸途遙遙無期。
要說公孫瓚現在最恨的,那莫過於張燕和張燕的黑山軍了。
如果沒有黑山軍的反水,一切還在往好的方向發展,至少公孫瓚是這麼認為的。
嘆了口氣,公孫瓚將目光落在堂上掛著的地圖上,從漢昌的位置來看,他的步卒想要離開中山國境內至少也要四天時間,那還是在全軍疾行的情況下。
如果算上防備敵軍的時間,估計離開中山國的時間還需翻上一翻。
「主公,漢昌城的各個區域已經被我軍全部掌控。」
堂外走來一名壯碩漢子,見到公孫瓚後當即行禮。
「文策,你來了。」公孫瓚有氣無力地回了一句。
公孫瓚沒有發覺自己的神色有些落寞,即便是看到單經這個左膀右臂他也沒有振作太多。
但單經一眼就看出了公孫瓚的異常,心裡多少有些明白其中的原因。
「主公,末將在城中打探到了一些有用的消息,或許對主公目前的境況能有用處。」
公孫瓚神色一振。
「有何消息?快快道來!」
公孫瓚的模樣像極了抓住最後一根稻草的垂死之人,看得單經心裡一陣唏噓。
若不是貪了冀州的城池,以公孫瓚的勇略何至於此!
「主公,末將在領軍控制城中各處的時候聽聞城中甄家與潘鳳此人的關係甚為緊密,甄氏之女乃是潘鳳之妾,且甄家的甄儼跟隨韓馥的次子韓仁在曲陽也立了大功,如此一來,這個甄家牽涉甚多。」
「主公不若以甄家為質...」
話到這裡,公孫瓚的臉色陡然一變。
「住口!」
單經一愣,卻發現公孫瓚的臉上已經帶上了濃濃的怒火。
「我公孫瓚與外族征戰多年,幾經生死,卻從未用過這等卑劣手段,何況是對待同族之敵!」
「此事休要再提,若是真的無路可走,大不了開城決一死戰,如此方能不弱我白馬將軍之名!」
單經聽了,苦笑一聲。
「將軍誤會了。」
「我讓將軍以甄家為質並不是希望將軍用甄家來要挾韓仁與潘鳳就範,想必韓仁與潘鳳也不太會同意主公就此離去的。」
「一個甄家不足以讓主公離去,但讓主公的幾個親衛離去還是可以做到的。」
嗯?
公孫瓚一愣,離去幾個親衛做什麼?
單經嘆息一聲:「主公,如今我等被圍漢昌已是無路可去,若想脫身還需劉州牧出面才是。」
「劉虞?!」公孫瓚眉間閃過一絲煞氣。
「你是說讓劉虞替我向韓馥求情?」
單經搖搖頭:「並非求情,而是向韓馥說明情況,我等不過是助他剿賊的義軍,不應該被冀州軍圍在這裡!」
義軍這個名號也就騙騙小孩子,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公孫瓚是來趁火打劫的,可有時候缺的就是一個說得出口的理由。
公孫瓚的表情十分抗拒,他跟劉虞之間的矛盾已經越來越深了,之前出兵的時候還扣押了劉虞的使者來著,這會兒又要派人去向劉虞求助。
說實話,公孫瓚有些拉不下臉來。
見公孫瓚猶豫不決的模樣,單經哪裡不明白公孫瓚心中所想。
「主公,我等此次落入絕境非戰之罪啊!若非張燕反水,主公何至於此!別說主公不甘,我等也有不甘,若是因為一個黑山軍的反水就此全軍覆沒,豈不被世人所恥笑?末將懇請主公三思。」
不甘!
確實不甘!
從出兵到現在以來公孫瓚就沒有跟任何冀州將領打過,結果稀里糊塗到了現在的境況,說出去他自己都不相信會有這種結果。
單經的話終於打動了公孫瓚。
「就依你之計!」
......
漢昌城外。
潘鳳帶領的五百騎兵終於跟大部隊匯合上了。
按照潘鳳的估計,嚴綱率領的白馬義從應該還有三天左右才會抵達漢昌周邊,至於劉備帶領的七千步卒,潘鳳已經將他忽略不計了。
等步卒趕到,黃花菜都涼了,況且劉備是出了名的有去無回,這七千人能不能到達中山國都是個未知數。
「子和,你可來了!」
大營外,韓仁抓著潘鳳的手語氣誠懇。
這次能夠把公孫瓚逼到這個角落,潘鳳偷運出來的那支騎兵功不可沒。否則只要公孫瓚東進河間國,那韓仁他們也不可能追的上公孫瓚的曲部。
「公子在曲陽做的大事我可是在路上就聽說了,當真不凡!」潘鳳一個彩虹屁直接甩了過去。
韓仁等的就是這句,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了。
「哈哈哈,都是奉孝和常敬兩個的功勞,我只不過是從旁協助而已。」
常敬是甄儼的字,在經過曲陽一役後甄儼與韓仁的關係越來越親密,包括郭嘉在內,三人經常一起喝酒吹牛,共賞歌舞。
聽到韓仁提到自己,甄儼連忙走上來對潘鳳行了一禮。
這還是潘鳳第一次與甄儼相見,當初甄姜的事是張瀾辦的,所以潘鳳並沒見過自己這個名義上的大舅哥。
不得不說甄儼到底是商賈之家出生,身上縱然有些文意,但更多的還是那股子市儈氣息。
不過郭嘉和韓仁都不是在意這些細節的人,所以這三人才能走得那麼相近。
與眾人寒暄一番後,潘鳳便被接入了中軍大帳。
帳中不光齊備了豐盛的酒席,就連樂師與歌姬也都全部備齊,據韓仁介紹,這是甄儼特地為潘鳳接風而準備的。
看著帳中的模樣,潘鳳的眉頭不可察覺地皺了一下。
軍營之中最忌諱這種酒色宴會,若是這個甄儼在自己手下,潘鳳多少會提點一些,但現在看韓仁一副興致勃勃的樣子,潘鳳也就息了這點心思。
眾人落座。
歌舞漸起,氛圍逐漸火熱。
或許是因為公孫瓚已經被圍在了漢昌之中,所以在場的將領都敞開了肚子喝酒吃肉,完全不去想酒醉會不會誤事。
看著韓仁一副如魚得水的模樣,潘鳳心中暗自搖頭。
希望韓馥百年之後韓仁不要爭搶冀州,否則這樣的主公對冀州各部來講都不是什麼好事。
只不過...
潘鳳看了一眼郭嘉。
這貨似乎跟韓仁臭味相投,相處的有模有樣的,也不知道郭嘉是涉世未深的緣故還是真的只是被酒色吸引。
如果後者那還好說,若是前者,就有些離譜了。
99點智力加到哪裡去了,韓仁這模樣分明是在拉攏班底,郭嘉不可能看不出來吧!
難道郭嘉真的這麼看好韓仁?
潘鳳抿著杯中之酒默默沉思,有機會他也要跟韓德接觸接觸了,反正韓仁目前的表現在潘鳳看來是過於嬉鬧了,將來八成是成不了大事的。
正想著,帳外有人來報,說漢昌城中送來了一封信件。
公孫瓚送信來了!
很快,信件就被士卒呈了上來。
大帳中都是軍中有頭有臉的將領,韓仁也不需避諱當場將信件拆了開來。
片刻之後,韓仁臉上露出一絲疑惑。
「這公孫瓚想要用甄家的人換取他的幾個親衛離開,難道他想讓這幾個親衛去找救兵?」
韓仁說著,將信件遞給了下方的潘鳳等人。
之前他與郭嘉就擔心公孫瓚以甄家為要挾要求他們撤軍離去,如果真是這樣,他們還真不好輕易下決定,畢竟甄家雖然現在挺重要的,但公孫瓚和他麾下的一萬士卒也很重要。
兩者取一真的很難。
可如果只是送幾個親衛出去,那對韓仁他們來講根本不算什麼,就算公孫瓚真的找來了救兵,以冀州軍和黑山軍兩軍的實力,未必會怕了公孫瓚的外援。
潘鳳仔細看了看手中的信件,心中一笑。
「那公孫瓚怕是要向劉州牧求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