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綱不傻。
潘鳳守著一座橋等他的白馬義從必定是想要藉助橋上狹窄的地形讓弓箭對白馬義從造成致命打擊。
但弓箭這玩意嚴綱自認為玩的不比潘鳳要少,對於弓箭的了解也不會弱於潘鳳。
既然潘鳳想要在橋上把白馬義從射下去,那為何不讓白馬義從頂著木板往前沖呢?
弓和弩還是有區別的。
一般士卒能夠拉開的弓箭殺傷力極其有限,便是直接射在他人的身上,只要那人穿了適當厚度的甲冑,說不定箭頭連破甲都做不到。
也只有那些猛將拉開的強弓才有及其致命的傷害,那樣的弓箭,便是嚴綱自己也不敢輕易面對。
但是如果潘鳳麾下拿的都是強弩,那嚴綱或許會好好考慮考慮白馬義從要如何繞開了。
強弩的殺傷力可比弓箭強太多了,而白馬義從全都是輕騎兵,面對強弩的時候除了變成移動的靶子以外,根本做不了任何有效的反抗,尤其是在地形如此狹小的地方!
嚴綱正是懂得這些,才在得知潘鳳消息後從葛城中拆了很多門板過來。
這些門板厚薄不一,大小不同,嚴綱讓手下人把這些門板都分拆開來,弄成單手可以舉握的大小。
他不求能夠完全防住對方的弓箭,但求能在一定程度上減弱對方弓箭所能帶來的效果。
只要白馬義從能有幾個人衝到對面,那麼接下來的人衝鋒起來就方便太多了!
很快,嚴綱讓人準備的門板被分拆傳了下去。
潘鳳看到對岸的嚴綱給麾下白馬義從分發一塊塊木板的時候,心中一凌。
熟知的歷史事件終究只是一個大概的描述而已,其中的詳細情況潘鳳並不清楚,而如今地點不在界橋,白馬義從也有了嚴綱分發下去的木板作為防身,那他準備好的弓箭還能起到預期的效果嗎?
在嚴綱來之前,潘鳳已經在這座叫葛沙橋的橋上做過測試了。
整個橋面不是很寬,戰馬並排的話只能容下六匹,若是跑起來,考慮到碰撞和踩空因素,有五匹馬並排衝刺已經是極限了。
在橋長方面,潘鳳也用戰馬做了測量,把戰馬收尾相接立於橋上,能夠立下三十匹馬,考慮到衝鋒時需要保持一定的距離,那麼整座橋面上有二十五匹馬緊隨衝鋒應該就是極限了。
按照這樣來算,整座葛沙橋最多容納一百二十五匹戰馬同時衝鋒。
當然,前提是橋身承受得住!
不過潘鳳顯然不可能讓白馬義從一次性有那麼多人衝上橋面,否則葛沙橋跟失守有什麼區別?
在潘鳳的預想中,距離此岸四分之一處是他的最近防線了,再近的話稍不留神就會讓白馬義從衝到岸上,屆時弓手的陣型一亂,將會有更多敵人衝殺過來。
那就真的完蛋了!
只有在適當的距離阻擊白馬義從,才能讓弓箭的殺傷力發揮到最大。
小塊門板分發好,外出的哨騎也適時地傳回了消息,聽到周邊沒有埋伏後,嚴綱信心大增。
「潘鳳!你居然真想憑藉這五百人攔住我的白馬義從?你如何敢這樣小瞧我等!」嚴綱把聲音提到最大,讓身後的白馬義從們聽得清清楚楚。
五百人想攔住三千白馬義從?
聽到嚴綱的話後,白馬義從們一個個面露怒色。
能夠成為白馬義從在他們看來就是一種榮譽!任何一個白馬義從都相信,在這個世上能夠與他們爭鋒的部隊也只有那些成名已久的百戰勁旅。
而他們都知道,對面那五百人在此之前不過是潘鳳麾下的普通騎兵而已,這樣的部隊三千白馬義從況且不怕對方五千人,如今潘鳳居然只帶了五百人攔在這裡!
這就是赤裸裸的侮辱!而這個侮辱需要潘鳳和他麾下的五百弓手用鮮血去洗刷!
「義之所至,生死相隨,蒼天可鑑,白馬為證!」嚴綱大聲吼出了白馬義從的口號。
後方正值憤怒的白馬義從聽到後當即應和。
「義之所至,生死相隨,蒼天可鑑,白馬為證!」
三千人的怒吼,潘鳳這邊聽得清清楚楚,但不管是潘鳳還是五百弓手沒有一個面露怯色。
嚴綱他們想錯了,被潘鳳留下來的五百弓手中沒有一個是新兵蛋子,這群人都是當年跟潘鳳討伐董卓後留下來的百戰老兵。
潘鳳把他們留下,一方面是百戰老兵的心理素質個戰鬥意識肯定強於新兵,另一方面也是從麴義身上抽來的天賦需要這些百戰老兵。
百戰先登:先登鋒芒,銳不可當,所率士卒發起攻擊時能提升10%-20%的攻擊力,具體提升程度與士卒精銳程度相關。
經歷過大戰存活下來的老兵就是真正的精銳!
失去了羌族戰法,潘鳳還有百戰先登和堅如磐石,兩個天賦都能增加麾下士卒的攻擊力,潘鳳相信有了這兩個加成,便是用弓箭也能給白馬義從造成不小的傷害了。
另一邊,將士氣鼓舞到頂點的嚴綱不再遲疑,拔出佩劍一指對岸。
「白馬義從!殺!」
話落,分列整齊的白馬義從轟然衝上葛沙橋,厚實的橋面在馬蹄的踐踏下並沒有癱垮下去,僅僅幾個呼吸,就有數十匹戰馬衝上了葛沙橋面。
馬蹄踐踏橋面的聲音清晰地傳入每一名士卒的耳朵,所有人的神色都凌厲了起來,手中弓箭早已準備就緒,只等潘鳳一聲令下就按照事先安排好的順序進行打擊。
白馬義從的速度很快,幾乎是剛剛衝上橋面,最前面的那幾個白馬義從已經衝到了橋面中央。
當他們越過葛沙橋中線的時候,潘鳳一聲令下,位於橋樑左右兩側的弓手紛紛射往橋上。
潘鳳在橋的左右兩側各安排了兩百弓手,剩下一百在中間待命。
這兩邊各兩百弓手被潘鳳分成了四隊,第一隊射擊之後蹲下準備弓箭,後面的第二隊繼續時往橋上射擊,然後再第三隊,如此往復。
因為能夠同時衝過來的騎兵數量並不多,橋兩邊各五十人的拋射足夠覆蓋近處的橋面了,再多一些人也只是浪費而已。
況且這樣分組射擊的好處能夠讓火力的到持續輸出,比隨便一通亂射要好太多了。
沖在前面的白馬義從見潘鳳軍開始攻擊,便舉起分發下來的小塊木板,將它們頂在自己頭上。
只要頭和脖子這樣的要害部位沒被射中,尋常的手臂大腿之類的就算被射中也能在短時間內保持戰力。
他們要做的只是衝過橋面而已!
殺敵自有後面的兄弟代勞。
「殺!」
沖在最前面的是一名白馬義從的百夫長,他跟隨公孫瓚征戰異族多年,無數次與異族的箭矢擦肩而過,又無數次頂著箭雨斬殺敵人,面對百餘人的箭矢拋射,在他看來只不過是小兒科罷了。
一聲怒吼,他將門板舉到自己頭上,身體儘量壓在戰馬後背,這是他多年征戰得來的經驗。
厚實的背部就算被射中箭矢,也多是小傷,只要頭在手在,他便能殺盡一切阻擋在前的敵人!
箭雨落下來了。
他將自己的身體壓得更低了,背部的肌肉猛然縮緊迎接著從天而降的箭頭。
「噗!」
一支箭矢插中他的背部,他的眼睛陡然瞪大。
他可以清晰地感受到,那支射中自己的箭矢不光破開了身上的皮甲,還貫穿了背後的肌肉深深地扎入體內。
怎麼可能會有這樣強的箭矢!
還不等他痛呼出聲,坐下的戰馬便一聲哀嚎往旁邊倒去。
「呯!」
戰馬重重地砸在橋面上,把他震飛出去。
落水前,他清晰地看到自己的戰馬身上插著三支深入近半的箭矢。
這...是弓箭射出來的?
「撲通!」
沖在最前面的百夫長落入水中,拉開了白馬義從的慘烈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