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平也是三分酒醒七分醉,聽著趙舒有話要問,也拿起酒杯道:「先生有話但說無妨,某必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趙舒「嘿嘿」一笑,冷然問道:「敢問少將軍,君侯何以要至舒於死地?」
關平原本舉杯欲飲,被他這話驚得杯盞落地,直直地望著趙舒,半響才嘆道:「原來先生早已知曉?」趙舒點頭道:「原本不知,但少將軍事後動作讓人費解,故而妄自猜測。」
關平拾起酒杯,復斟滿一盞,舉起道:「平先代父親向先生賠罪。」說罷一飲而盡。趙舒急忙道:「舒亦知其中必有誤會,是以從未將此事告知他人,張揚於外。今問少將軍者,實是欲與君侯冰釋誤會,和睦共處。」
趙舒與關平飲酒之際,家將僕役都打發開去,此刻只有他二人在場。關平仍向四周打望一番,乃低聲道:「先生是聰明人,來伯父帳下數月,難道不能看出些什麼麼?」趙舒知道否認不知,關平也不會相信,乃沉吟道:「莫非君侯與主公有些須誤會?」
關平不禁笑出聲來,指著趙舒道:「先生眼光這是這些?」趙舒頓覺茫然,搖了搖頭,道:「旁的委實不知。」關平又笑了一陣,才復問道:「先生當日初來投靠伯父,何故又連夜離去?」
「這……」趙舒此事卻不便說出,只好道:「當時舒還有些私事未了,是以不辭而別,並無他故。」還不曾說完,關平就接連搖頭道:「先生欺我,既然先生不願坦誠相待,便不在說此事了。」說著就起身欲去。
這是能弄清關羽,劉備關係的唯一機會,趙舒只好將心一橫,拉住關平道:「我與少將軍甚是投機,以舒之見,不若結為異姓兄弟如何?」關平本就是直爽漢子,幾杯酒下肚之後,更是豪邁,聽著趙舒這個建議,當即答應道:「平亦有此意早矣,來人,來人。」便喚過幾名家將,吩咐備置香案。
少時香案準備妥當,關平拉著趙舒上前,下拜道:「皇天厚土,諸方神靈,我關平今欲與趙舒結為兄弟,日後共富貴,同患難,不求同日生,但求同日死。如有違背,天地誅之,無葬身之地。」趙舒也跟著重複一遍,焚香三拜,又各敘年紀,關平稍長兩歲,趙舒又行禮參拜稱之大哥。
禮畢重新落座之後,兩人再拾話題,趙舒乃將第一日入劉備營中之事詳細告知關平。關平默然聽完之後,開口問道:「以為孔明其人如何?」
趙舒卻一時回答不出來,其實早在他心中已經覺得孔明隱隱有些地方不妥,卻又不敢過分向別處想。現在聽關平問及,也只是搖頭,道:「小弟確實不知如何評說。」關平也不追問,乃道:「其實為兄所知也不多,都是父親平日教誨。賢弟才智過人,可自行思量,若是伯父真有心殺你,難道還沒有機會?」
這句話立時點醒趙舒,那夜趙舒只是隔著帳布聽孔明與人交談,卻並不見其人是誰。而且後來根本無人再提及此事,現在想來確實不能就此斷定一定是劉備要加害自己。趙舒還未深想,卻見關平起身道:「夜已深沉,恐黃老將軍擔心,賢弟還是早些回去。」
趙舒此刻也似乎明白個大概,也不再多留,起身告辭回府。一路卻在不停思量孔明之事,若不是劉備有心殺自己,那就只有孔明用計這個解釋。莫非是自己新來劉備帳下,被孔明覺察出了不一般的才幹,怕受到劉備重用,威脅他自身的地位?所以使人上演了那一幕對話,而就在讓自己出營的途中,又派人知會劉備,說自己私自出逃,而讓趙雲暗殺。後來暗殺不成,又惟恐自己投了別處,只好再來尋回。關羽明白孔明野心,又見自己才幹能與之並肩,是以開始十分看重,不想卻又見到自己結交魏延,拜黃忠為義父,恐再成另一孔明,是以暗箭欲射殺之。
這樣想來,一切都很連貫,但未免將孔明貶斥的一文不值。趙舒只能搖頭苦笑,或者還能有別的解釋,只是自己現在不知道罷了。
趙舒在劉備軍中名聲漸重,夜間在外飲酒聚宴,黃忠也不為怪,並不多問。趙舒獨自回房,飲了些酒便覺得睡意上涌,也不再讀書畫畫,準備上塌休息。等到取水清洗之時,看著盆中倒影,趙舒又才猛然記起一事。與關平相見之時的那一句「風采依舊」的問候語,又閃現在趙舒腦際,回到三國已經數月,但他的鬍鬚,頭髮卻不見長,再看雙手指甲,也都還似原來一般長短。
這是怎麼回事?趙舒心中大為駭然,難道時空的轉變,也讓自己的身體出了點問題,停止增長?但趙舒卻沒有感覺到身體各處有何不妥,吃喝拉撒都很正常,真是不能理解。頹然呆坐半響,趙舒仍舊一片茫然,最後只得起身繼續清洗,只要無病無災,不老對他來說更是一件好事。但日後被人發覺,卻將如何解釋呢?
這一晚趙舒睡得十分不安穩,次日午時才醒來用飯。黃忠原也有關平當日那番心意,想要教授趙舒強身健體,殺敵自衛的本事,但趙舒實在是不能忍受聞雞起舞的痛苦,只堅持兩三日便再不願起來。黃忠也只能是苦笑不已,堂堂虎將之後,居然只會睡懶覺,基本的防身之術都不會,以後說出去當真是休煞人也。
午後無事,趙舒出門閒逛,不知不覺又到了關府門前。趙舒知道自己仍舊是想進去碰碰運氣,看能否遇見關鳳,當下也不勉強克制,舉步就走進府門。門上家將知他與關平相處甚厚,且關羽又不在府中,便並不加以阻攔。
輕車熟路,趙舒又來到關府後圓,遠遠就聽見一陣小孩的清脆呵叱聲音,心中不由一動,關興都在,不知關鳳是否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