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鳳此言問出,劉備與關平互看一眼,乃笑道:「二弟言荊州鎮守任重,不敢懈怠。故婚宴之時,由吾主持。」關鳳聽後便不在多問,神色之間卻十分愁苦傷感。趙舒伸手輕握著她,算是安慰。關羽能夠和張飛悔婚,答應下這門親事,已經算很開恩了;再讓他親自來主持婚禮,似乎有點強人所難。
當下眾人又商討些婚禮的籌備事宜,才各自散去。這是劉備入成都的第一件喜事,且男方的他的得力謀臣,女方又是關羽千金,自然想做的熱熱鬧鬧,體體面面,以示對趙舒,關羽二人的隆寵。
眼見婚期將近,趙舒心情越好,卻忽得報孫權譴呂蒙襲占長沙,零陵,桂陽三郡,頓時覺得大為不妙。果然當日,劉備急召眾人至府中商議其事。孔明一向主張聯吳抗曹,當先道:「益州初定,人心不穩,不宜動刀兵。既孫權已占三郡,主公可將三郡與之。」
話音剛落,張飛的粗暴嗓音就嚷道:「軍師此言差也。孫權那斯趁大哥入蜀之際,私迎其妹回吳,辱大哥甚矣。今又奪我三郡,無禮更甚。俺願率軍前往,與二哥一同奪回三郡。」
算算時日,趙舒深知曹操馬上就要奪占漢中,實不宜再與孫權結怨,於是道:「諸葛軍師之言甚是,舒也請主公與吳侯言和。如今曹操強而主公與吳侯勢弱,聯吳抗曹的基本策略絕不能更變。」
劉備見這二人都贊同和議,便有心不言戰事。張飛卻又道:「莫非趙先生是怕誤了你的婚期不成?先生不去,俺自率軍前往,正好俺也不想參加你的婚宴。」
張飛這樣胡亂牽攀,趙舒大感不悅,卻仍細心分解道:「舒觀曹操欲取漢中久矣。今主公若出兵與吳侯爭奪荊州,曹操則必出兵取漢中,張魯無能之輩,焉能久守?若漢中有失,西川門戶大開,益州危矣。」
張飛並不信其言語,冷笑道:「汝不過是危言聳聽。張魯在漢中數十載不滅,曹操豈能輕易破之?俺與二哥一起,不出兩月,必能奪三郡而還。」孔明,趙舒二人又出言勸說,張飛卻執意要戰,最後道:「二哥奉命把守荊州,今三郡有失,無顏面對大哥,豈肯善罷甘休?就算大哥若不派兵前往,以二哥脾性以一人之力,也定要奪回三郡。但恐力有不逮,而遭禍患,大哥忍見乎?」
張飛這樣說來,也十分有理,關羽心性高傲,怎能忍受孫權所為?要是再起爭執,越發傷了兩家和氣。趙舒,孔明皆如此想法,便不願再多言。劉備也深知只有自己才能彈壓關羽,乃道:「荊州乃吾之根本,孫權欺人太甚,吾當自引大軍迎之。孔明可與子龍留守成都,經緯與吾同去荊州。待退孫權之後,就在荊州由二弟主持成婚。」
過不兩日,劉備以張飛為前部,起大軍五萬,望荊州進發。趙舒,關鳳,皆隨軍中。大軍進至公安,荊州關羽也率軍至益陽。張飛便欲出戰,趙舒再三出言阻攔,劉備也不願眼下就與孫權撕破臉皮,只將軍馬安扎,並不出戰,譴孫乾出使東吳索要三郡。
幾日之後,東吳大都督魯肅親隨孫乾來劉備軍中商議三郡事宜。劉備忙升帳迎接,魯肅入內見禮坐下。劉備便先問道:「子敬此來,欲還三郡乎?」
魯肅正色道:「皇叔何出此言?昔皇叔屢敗於曹操,奔至江夏,如有累卵之危。吳侯乃命周都督引兵拒曹,大破於赤壁,皇叔方才得以安身。赤壁一役,江東軍馬出力甚多,皇叔卻乘機奪占荊州。吳侯念在同盟之誼,不欲強奪,乃譴肅討還,皇叔卻先以劉琦公子為由,後又以取益州為限。今皇叔已經取得西川,猶無意歸還,故吳侯譴呂將軍自取之。荊州本應是我東吳之地,何言歸還皇叔?」
張飛在一旁早就大怒,好容易等到魯肅把話說完,便厲聲喝道:「烏林之役,俺大哥親冒矢石,戮力破敵,豈得徒勞而無尺土相資?」
魯肅絲毫不顯畏懼,也大聲還道:「不然。皇叔敗於長坂,計窮力竭,將欲遠竄,吾主矜念皇叔身無處所,不愛土地,使有所託足,以圖後功;而皇叔倒好,已得西川,又占荊州,貪而背義,恐為天下所恥笑。惟皇叔察之。」
趙舒知張飛口舌之間,並不是其敵手,恐越說越僵,便開口道:「吾主取川之後,本有還荊州之意。但吳侯卻乘吾主入川之時,私迎孫夫人回吳。人言『嫁女如潑水』,吳侯此意辱吾主甚矣。何有同盟,交好之誠意?」
此事本就孫權理虧,魯肅只得道:「前者孫夫人歸吳,實是國太病重,思女甚急。不曾稟告皇叔,萬望勿怪。」
趙舒冷笑數聲,又問道:「莫非國太現還在病中?何以吾主親來,仍不見夫人歸還?」魯肅再無推脫,銳氣大泄,低聲道:「此吳侯家事,肅實不知。」
趙舒還要乘機逼問,卻見劉封急急從帳外撞入,在劉備耳邊細語一陣。劉備頓時改換顏色,笑對魯肅道:「經緯之言甚是。吾本欲還荊州,奈何吳侯先失禮於前,既然子敬親來,吾便先以三郡相還。長沙,零陵,桂陽且與吳侯,待吾取了涼州,調二弟把守,再將荊州奉還。」
魯肅見劉備口氣鬆動,也還想要再言。劉備卻沉聲道:「子敬何故貪心不足?吾今已提大軍而至,卻不發兵交戰,乃念昔日同盟抗曹之誼。若子敬真欲得荊州全境,可速回吳整頓軍馬前來。」
魯肅也十分擁護吳蜀聯盟,根本不欲當真與劉備開戰,急忙道:「吳侯決無與皇叔為敵之意,既還三郡,皇叔也可引軍回川。」
劉備點頭應下道:「吾自引軍歸,子敬回吳上復吳侯,兩家盟好,勿再生事端。」魯肅起身應命告辭。劉備卻不親送,只是派人而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