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之後,探子報道:「長沙將領黃忠率領一萬大軍直趨酃縣。」
劉琦與徐庶計議良久,認為這一次不可輕舉妄動,因為黃忠畢竟是一代名將,作戰經驗豐富,更兼其為將甚得軍士擁戴,麾下將士皆願為之效死力,再加上此人勇不可當,一旦再像對付杜襲那樣強行決戰,可能會導致己方就算取勝,也必定損傷嚴重,無法進行後續戰爭,所以最好是靠守城來消耗對方的力量。
不出三日,黃忠率領一萬大軍來到了北城門外,大軍在安營紮寨,簡單的休息了一晚上之後,在第二天拂曉就立刻率軍攻城。
而在黃忠的攻城戰開始之後,劉度和趙范也立刻響應,三路大軍聯合攻城的局面再度形成。
其實劉度和趙范的大軍雖然有近三萬人,但是防守起來卻並不算特別困難,一般的防守手段足以牽制,但是黃忠的那一萬大軍確實在是勁敵,因為黃忠的這一萬人裡面,竟然有三千名弓箭手,這三千名弓箭手的箭法盡皆不俗,雖然是在城下,卻能對城上的守軍造成威脅。尤其是其中最精銳的三百名親兵,那箭法甚至都能比得上一般的將領,能準確的射中百步之外的敵人,黃忠的這三千名弓箭手,尤其是三百名親兵讓劉琦的守軍吃了大虧,短短一個多時辰的功夫,喪命在這些弓箭手之下的守軍都不下一千人!
而更加令人感到憤怒,同時也感到很無語的是,那黃忠竟然利用三千名弓箭手用弓箭壓制住城頭的守衛,卻又令餘下的部隊乘機填塞護城河,架起攻城梯猛烈攻城。
尤其是在北城門外,黃忠開動了數量衝車,對著城門發動了猛烈的撞擊,這讓本來看起來堅不可摧的城門現在竟然開始晃動了起來。
「黃忠匹夫!」劉琦不由得咬牙切齒,恨不能把黃忠抓了過來親自處斬。
就在這時,徐庶忽然對劉琦建議道:「可打開城門,命魏延率騎兵出城,毀掉他的衝車。」
劉琦大喜,立刻對魏延下達了命令。
魏延得令,立刻帶著三百名騎兵打開了城門,然後如同一陣旋風一般展開了衝殺,並放出了一把火焚燒掉了沖城車。
那些沖城車為了防止弓箭,往往都是上面鋪上牛皮,熟油塗抹,但是這種方法有一個弱點,那就是特別怕火,現在魏延突然衝出,又用火焚燒了衝車,這讓黃忠始料不及,跌足長嘆。
而這時候,架起攻城梯攀緣城牆的士兵都已經踏上了城頭,徐庶提議大軍躲在女牆之後,待得敵兵躍入內牆之後再率眾予以斬殺。這樣一來雖然守軍有些被動,但是卻不致於被黃忠麾下弓箭兵所壓制。
而因為攻守雙方在城頭上陷入混戰,黃忠的弓箭兵怕引發誤傷,所以一時之間反倒難以起到作用。
隨著爬到城牆上的敵兵越來越多,城頭上的戰鬥也越來越激烈,雙方都是勇悍之輩,明知必死,卻也毫不猶豫的撲上前,與敵軍拼起了命。
一個守兵什長看到身前不遠處,敵方士兵用刀砍掉了手下一名兄弟的臂膀,大吼一聲揮刀上前將那敵兵的頭給斬了下來,他的下刀之快之准實在令人嘆服,這樣的刀法也只有經過多次戰鬥才磨練得出來。
可是就在這時,一名敵兵在他不防之下一矛刺出,連他的腸子都挑了出來。這名什長大喝一聲,立刻合身撲上前去,緊緊掐住了那名敵兵的脖子,然後用非常老練的手法將那名敵軍給掐死。可是沒想到隨即又有一名敵軍趕過來,短劍直接刺進了這名什長的喉嚨……
看到這名什長身死,他旁邊的幾名士兵全都發瘋一般的衝過來,將那名偷襲的敵兵瞬間剁成了肉醬……
類似的戰鬥在一幕幕地上演著,有的士兵直接抱著攻上來的敵兵躍下城牆,與他們同歸於盡,有的用牙咬,用腳踢,用手掐,用頭、手肘去撞,各種各樣的拼命方式都有,從攻城開始到現在僅僅過了兩個時辰,劉琦的守城大軍已經損失了近三千人,其中除了一千人是死於敵方弓箭手之下,剩下的大約兩千人全都是以這種殘酷的拼命方式而喪身的。
當然,這種拼命也讓黃忠的攻城一方損失了將近五千人。
雙方損失近萬人,連整個北城牆都被鮮血染紅,一具具殘缺不全、面目猙獰的屍體橫七豎八的躺在各處,空中飄散的是一股濃重的血腥味,令人聞之欲嘔。
不過令人欣慰的是,整個酃縣城依然牢牢地掌握在劉琦大軍手中,黃忠的攻城將士雖然英勇,卻始終沒有站穩城頭。
這一點讓黃忠感到尤其鬱悶,他為將二十餘年,從來沒有出現過這等怪事,自己明明已經用強大的弓箭手壓制住了對方城牆上的守軍,明明手下精銳悍勇的軍事已經登上了對方城牆,卻依舊沒有攻下對方的城池,而己方的勇士卻永遠的留在了對方的城牆之上。
無奈之下的黃忠只好下令收兵,命人到臨湘搬取援軍,準備另想計策攻城。
而當黃忠退回大營之後,才知道守衛北城牆的敵軍士卒竟然達到了一萬餘人,而且這一萬人全都是荊州精銳,而守衛南城牆的卻只有不足一萬的老弱病殘,但僅有這一點力量,卻牢牢的防禦住了劉度和趙范一波又一波的進攻,劉趙聯軍在付出了近三千人的傷亡代價之後,只能無奈宣布退兵。
「真是飯桶。真不知道劉度和趙范究竟是如何當上大郡太守的,以三倍於敵的兵力,而且對方還大多是老弱病殘,竟然都沒有攻上對方的城頭,此二公之無能,可見一斑。」黃忠不由得破口大罵,如果劉度和趙范就在眼前的話,他甚至都有直接將他們活活掐死的衝動。
雖然成功守住城池,這一次劉琦大軍造成的傷亡也的確十分慘重,近三千精銳的荊州勇士就這麼喋血城頭,這讓接下來對於成功守城的慶祝變得死氣沉沉,缺乏應有的歡樂氣氛。
無數的袍澤就這樣永遠離開了他們,那些人是倖存者的兄弟、同鄉、親戚甚至是師長朋友,可是短短的兩個時辰,他們就永遠的離開了,離開自己熟悉親熱的袍澤,敬畏的將帥,他們做到了一個軍人應該盡到的責任,也實現了自己捨生望死、保家衛國的錚錚誓言。
但是這些活著的人心中都是無比的沉重。
劉琦讓人把所有戰死的荊州軍的屍首搬到一起,又起了一個大坑,將他們火化之後又埋到了大坑裡,劉琦親自向他們致祭,沉痛地說道:「眾位兄弟,你們為了國家社稷而應湧現出了年輕的生命,你們的犧牲有如泰山之重,荊州人民不會忘記你們,廣大將士不會忘記你們,我劉琦也絕不會忘記你們,我定當率軍收服三郡,還你們一個和平的荊州,甚至是一個和平的天下。」
劉琦含著淚,念下了祭文,又獻上祭酒,隨即命人登記造冊,把所有戰死的將士名字一一記錄,然後對他們的家屬進行撫恤,承諾他們的家屬可以得到土地一百畝,並且保證他們的家屬在三代之內免徵捐稅。
劉琦這話讓在場的所有將士都感到心中一陣溫暖。在這亂世,人命不如雞狗,作戰的士兵更是被當成草芥一般,唯有一些名將才願意厚待士兵,但是能夠像劉琦那樣對士兵的生命如此尊重的,可以說是絕無僅有,他們所看到的這個年輕將領,對待那些陣亡的士兵竟然是如此的真誠,就好像那些喪命的,都是他的親人一般。而這樣的表現卻讓大家看不出來有一絲是在作偽。
如果是一兩個人看不出來,那還有可能是在偽裝,但是上萬人都看不出來,這除非證明對方是一個心機特別深沉,特別擅長偽裝的人,否則絕對可以認定他的內心充滿了真誠。
而根據與這位年輕將領多日的接觸,所有人都完全排除了前一種可能,所以,大家一致認定,這位年輕的主將的確是對那些陣亡的將士表達了自己最大的誠意,絕對不只是做給他們這些活著的將士看的。
所以,他們的臉上全都湧現出了一股驕傲和自豪:我們的將軍能夠如此尊重我們,能夠詳細的安排好我們的身後之事,甚至連三代之後的事情都安排好了,我們就算是死去,也真的沒有任何遺憾了,能夠跟隨這樣的主將,我們真的願意為他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而就在這時,從沅南城東城門外悄然走出來一支萬餘人的隊伍。兩個小將率領著這支大軍,直直的向著益陽城的方向趕去,然後在即將到達益陽的時候忽然偏離了方向,越過茫茫山區,直接向著酃縣的方向急趨而去。
「黃先生,你這樣做到底有沒有把握?這可是數百里茫茫大山,我們一不小心就會迷失方向的。」那名二十歲左右的主將對著一名頭髮發黃,面色微黑的俊美文士,疑惑地說道。
「嘿嘿,霍軍侯就放心吧,我這可是從戰國時期的司南改進而來,對於方向的把握十分精確,保證大家翻過了山路之後就能到達湘鄉,湘鄉縣城絕對料不到我們大軍從天而降,我們可以輕易取下湘鄉,然後再從湘鄉那裡抄近路,不出五天就能到酃縣了,到時候我們一定會給你們大公子一個大大的驚喜。」
那位姓黃的文士對著那位姓霍的小將,淡淡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