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琦皺了皺眉,看著一臉憂色望著自己的黃祖和蒯良,心頭一沉,隨即輕聲問道「兩位這是」
兩人見劉琦詢問,均是有些慚愧的低下了頭,劉琦心中疑惑,看向劉表,拱了拱手,恭聲問道「父親,此事又是何故」
劉表以手揉了揉眉心,擺了擺手道「此事為父我不想再提」頓了頓,一指堂下一人,沉聲道「異度,你來說吧」
劉琦看向蒯越,只見其平日裡那番灑脫不羈的神色,已是消失無蹤了,現如今他的面色鐵青,眉頭緊皺,顯得頗為緊張,見劉表招呼他為劉琦解惑,他顯然一愣,微微嘆了口氣,轉頭看向劉琦,拱了拱手輕聲道「少主,此事發生的太過突然,我等還未查明究竟為何會有如此變化,但事情的源頭便是」頓了頓,蒯越無奈的看了跪在地上的蒯良一眼,沉聲道「張羨反了」
劉琦心頭一驚,皺眉疑惑道「張羨?長沙太守張羨?他為何要反?」
蒯越眉頭皺的更緊了,搖了搖頭,沉聲道「現如今我等也在猜測此事究竟是何原因,但想了想,實在不能知曉,張羨此番作為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劉琦眯了眯眼,低頭沉思了起來,他不知道這名不見經傳的張羨到底是誰,但卻知道,此人是那蒯良推薦的城中望族之一,而且和黃祖一同平定了長沙那蘇代之亂,那麼這蒯良和黃祖就犯了不察之罪,難怪這般跪於堂下,想想,估計他兩心中也對此事毫無頭緒吧
不過劉琦知道,不管是誰,都不會做損人不利己之事,這樣說來,這張羨背反,必然有他自己的理由,只不過他此時有些疑惑的是,方才這議事廳中為何會有所爭論,難道此事還有什麼疑點不成?想到這,劉琦又抬起頭來,一臉疑惑的看向蒯良
此時蒯越沉默了一會,才又緩緩開口道「方才公子進門,應該也是聽到了這堂中的爭論了,方才我等爭論之事,除了這長沙之外,還有一事」說到這,蒯越擺了擺手,眼神看向堂中的一人
劉琦順著蒯越的目光望去,發現站立在堂下的一位鬢間斑白的老者,正看著劉琦,手中似乎還拿著一卷錦書,此人正是劉表帳下的一位頗有名望的文臣,名為綦母闓,此人胸中頗有幾分學識,書法在城中也是有幾分名號,和那宋忠一起投靠的劉表,並在劉表帳下做些文書工作
此時只見綦母闓看了劉表一眼,見劉表微微點頭,便也不再遲疑,邁步向劉琦緩緩走來,走至劉琦身側之後,一個恭謹的大禮,並用雙手托舉起手中的錦書,恭聲道「還請少主接詔」
劉琦沒聽清綦母闓口中說的是什麼,便想伸手去拿,卻見綦母闓面色轉冷,輕咳了幾聲,稍稍提高了聲調,重複道「還請少主接詔」
劉琦一愣,總算反應了過來,這綦母闓口中說的,是個「詔」字,心中有些驚訝,不過還是躬身一鞠,面色肅然,行了個大禮,這才接過了那綦母闓手中的錦書,綦母闓見劉琦識趣,面色一松,便雙手一呈,將錦書遞到了劉琦的手中
劉琦接過錦書之後,也不廢話,雙手將那錦書攤開,便開始細細看起來這錦書上所書的內容
這段時間的學習,劉琦除了學到許多知識之外,對劉琦閱讀能力的提高幫助還是非常大的,實際上說來,他以前拿到這些公文之類的東西,都是感覺是在看天書一般,但經過這段時間山中的學習,劉琦也逐漸適應了這個時代人們的書寫方式和書面的語句,所以這次看這錦書,才會頗為順暢
這錦書之上所書的文字不算很多,只有寥寥幾句,但說的均是重點,上面寫的東西倒沒有讓劉琦太過驚訝,最讓劉琦疑惑的是,錦書最後有一個紅色的正方形方框,裡面寫著幾個字,細細讀去,發現竟是「受命於天,既壽永昌」八個大字
劉琦口中將這幾個字喃喃念了幾遍,總覺得自己似乎在哪裡看到過,忽然心中靈光一閃,面色大變,突然想起自己在某部電影之中看到的一段場景,似乎這幾個字,是刻在一塊石頭之上,而那塊石頭,有一個極為響亮的名字——和氏璧
此時劉琦才意識到,為何方才那綦母闓會如此恭敬的拿著這卷錦書了,原來這東西,竟是那漢朝皇帝親自寫的詔書
劉琦微微沉吟一聲,正要詢問一番,忽然心頭一動,皺起了眉頭,思慮了片刻,覺得好似有地方不對
他此時已經知道了,那董卓還活的好好的,那此時的皇帝應該在他手上才對,那這一紙詔書究竟是如何傳出宮來的,也是個極為讓人疑惑的地方
劉琦沉默了一會,開口問道「此錦書,是何處所得,送此書來的人又在何處」
蒯越此時開口道「此錦書據說是那曹孟德辭官之前,從那洛陽城中偷偷帶出來的,那送來此書之人也是從陳留而來,據他口中所述,他主曹孟德已召集了幾萬兵馬,準備召集各路英豪,討伐那國賊董卓了」
劉琦心頭一動,暗道原來是那曹操,隨即點了點頭,心中此時也終於明白,這堂中之人在爭論些什麼了
方才劉琦原本就聽了個大概,此時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之後,這前後一聯繫,便清楚的知道,此次矛盾的焦點究竟在於何處了
堂中眾人此時爭論的焦點,便是到底該先出兵蕩平那叛賊張羨呢,還是該出兵勤王,參加這個討董聯盟呢
許多如宋忠等士子,持有的意見便是,要儘快派兵前去參與討董勤王,不然有負聖上所託,而且劉表他也有劉氏的血脈,此時看來,去拯救水生火熱之中的皇帝,再正常不過了
可許多如同王威黃忠等人,卻是認為,內亂不平,不可妄自出兵勤王,而且據這段時間的表現看來,這張羨心計深沉,顯然不是一個魯莽之輩,和蘇代那莽夫相比,是絕對不可同日而語的,從這段時間長沙那欣欣向榮的發展態勢看來,若是不趁著其立足未穩,將其扼殺於萌芽之中,則此後必有大禍
圍繞著這個問題,雙方你來我往,爭的可謂是不可開交,若是劉琦再來的晚些,只怕就差動起手來了
此時劉琦將手中的錦書合上,看向主座上坐著的劉表,拱手恭聲問道「父親,不知你心中有何決斷」
劉表幽幽一嘆,輕聲道「此時為父心中也是矛盾不已,短時恐怕是難以決斷那,聽那送此詔書之人所說,南陽袁術,冀州韓馥,渤海袁紹等等十幾路諸侯,已是紛紛表態,願意參與這討董聯盟了,我身為漢室親族,若是不能盡力,豈不是有愧於先祖」
劉表說完,堂下那贊成出兵勤王之人,紛紛附和了起來,此時一旁的黃忠踏步上前,拱手沉聲道「大人,請恕在下不敢苟同,若不解決內亂,便倉促勤王,若是那張羨領軍來攻,則如何是好」
劉表面色一滯,緩緩點頭,澀聲道「我心中也是有些擔心那反賊張羨,若是趁火打劫,我等兵力不足,只好退守城郭,那這剛剛步入平緩發展之態的襄陽,又是要受重創」頓了頓,劉表嘆了口氣,看向劉琦,輕聲道「為父心中一時難以決斷,所以想召你回來,聽聽琦兒你的看法」
劉琦點了點頭,心中終於知道劉表為何這般著急的找自己回來了,現今這兩個選擇,確實有幾分棘手,自古魚和熊掌不可兼得,現今這劉表面臨的,就是這樣一個情況
此時劉琦在原地踱了幾步,心中飛速盤算著利弊,也不斷在回想他以前看的歷史中,關於此段時間的所有描述
劉琦在山中的這幾個月中,除了對這個時代的認識更為深刻之外,他的思考方式,也更能貼近這個時代的人的想法了,所以片刻之後,劉琦就有了一個初步的結論,只見其緩緩轉頭,掃了一眼堂內竊竊私語的眾人,拱手一鞠,開口沉聲道「諸位還請聽我劉琦一言」
堂內喧譁之聲一頓,轉為寂靜,此時眾人的眼光紛紛集中到了劉琦身上,劉琦不慌不忙,看向劉表,恭聲問道「父親可還記得,當初為何歷經千辛萬苦,被迫單騎入荊之事」
劉表一愣,皺眉點頭道「自然記得,是那袁術從中作梗,害我兵馬盡失,實在可惡」隨即頓了頓,一臉疑惑看向劉琦,輕聲問道「可是此事與今日堂中所論之事,可有關係?」
劉琦微微一笑,恭聲道「父親莫急,此事卻是有關,我只想問問各位,那袁術此時全據南陽,若是我等前去參與那討董聯軍,攻擊洛陽之時,必然是要經過那袁術軍隊所駐之地啊…」
此時劉琦還未說完,一旁的宋忠便站了出來,對著劉琦拱了拱手沉聲道「少主所說,確實有些道理,但屬下以為,討董勤王之時,那袁術絕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公然算計我等,若不然,憑藉主公海內名望,必然讓其身敗名裂,不得善終」
劉琦擺了擺手,也不惱怒,只是淡淡道「宋使節所言甚是,但我所說的問題,並不是發生在我等前去參與討董盟軍的路上,而是在真的將那董賊除去之後,大軍如何跨過南陽,平安回來的問題」頓了頓,劉琦看了一眼面色已變的宋忠,沉聲道「董賊勢大,此戰必然長久,無論結束如何,只要那袁術守住關隘,讓我等派出的軍隊不能順利歸來,到時那張羨經過一番休養生息,兵強馬壯之時,再與那袁術兩面夾攻,則襄陽,危矣!」
劉琦這一番話講完,收手而立,眼中精光陣陣,全身散發出的氣勢,耀眼奪目,不可逼視,望著眾人眼中那一絲驚異之色,心中忽然升起了這麼一個念頭
「難道,這才是我劉琦,在這個時代,真正開始閃光之時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