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國大事,本應該第一時間上稟。
但李儒卻沒這個覺悟,依舊笑容晏晏的靜候董卓觀賞伎樂倡舞。
沒辦法,董卓遷都長安獨掌權柄後,於宴席中無故殺人的事情,可不是一次兩次了。
而且手段還尤其殘忍。
先斷其舌,次斬手足,再次鑿其眼目,最終以鑊煮之。
李儒可不想觸了霉頭。
不過也還好,董卓並沒讓他等多久。
約莫一刻鐘過後,就揮手讓倡家伎樂退去,李儒連忙見針插縫,細細將漢中太守蘇固被殺以及華雄與劉焉戰事將起的始末說了。
「恩.......」
可能是居養氣移養體的關係,在李儒的敘說中,董卓只發出了一個長長的鼻音,便眯眼陷入了沉吟。
既沒有驚詫漢中有變,也沒有慶賀關中三輔又少了一路憂患。
深得幾分喜怒不形於色的上位者威勢。
好一會兒,他才抬起眼皮,伸手舉盞慢飲,「文優,子師與百官那邊,是何建議?」
「回太師,長安朝議決策有二。」
李儒於席上頓首做禮後,才回道,「王司徒與朝中百官等,覺得應當嘉獎討逆將軍華雄斬殺米賊張修、安撫漢中之功,加爵增食邑,並令其率兵歸武都駐地。對於益州牧劉焉,則是以天子命曉譬之,讓其領軍歸巴蜀,不得擅自進入漢中郡。最後乃是廷議漢中太守人選,舉者有三,一為侍中楊琦,一為侍中馬宇,一為太僕劉躬。」
「呵!庸碌之言!」
一聲嗤笑,董卓滿臉不屑,側過頭來看著李儒,「其二呢?」
卻不想,被問到的李儒,很罕見的露出怪異之色,語速也放慢了好多,「回太師,其二乃是天子之言。」
「嗯!?」
猶如驚醒的猛獸一樣,董卓鬚髮皆張,環目圓睜,幾乎一字一頓的問,「天子何言?」
他有如此大的反應,也不奇怪。
天子劉協雖然才十歲,但終究是天下共主。
依漢室積威四百年的人心,他若是有心拉攏和督戰一方的將領為己用,還真不是什麼難事。
而一直甘願被當成提線木偶的他,竟然在朝議中發話了!還直接做出了施恩於華雄的舉動,自然也會引發董卓的警覺。
比如,擔心天子劉協會不會私下詔命華雄名義,讓其聯合其他諸侯或者西涼各部,合兵出散關來襲關中。
「回稟太師,天子乃是想授華雄代掌漢中太守。」
李儒慄然一驚,慌忙伏下身軀,話語飛速蹦出,「天子說華雄乃先帝讚譽的虎臣,並以中興劍授之,乃大漢忠誠之臣也!讓其代領漢中郡,可保一方安寧。」
聽到這個解釋,董卓收起了怒容,卻依然眉毛緊蹙,做沉思之態。
半晌,都不置可否。
也讓李儒有時間斟酌言辭,再度拱手出聲解釋。
「啟稟太師,儒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特地尋了左將軍與中軍校尉,問及天子近期接觸的人,結果是並無異樣。因而,儒以為,天子並沒有與討逆將軍有私下聯通之事。此番在朝議中出言,或許真是因先帝恩寵討逆將軍之故。」
左將軍,是董卓之弟董旻。
中軍校尉,則是董卓之侄董璜。
這兩個人分掌長安、宮禁的兵權,天子內外的動靜都瞞不過他們。
因而,李儒的話語剛落下,董卓的眉目舒展開了。
「善!文優心思謹密,常能解我之憂。」
贊了聲,董卓頷首而笑,問道,「恩......依文優之意,此事當如何處置?」
李儒避席承謝,剛想將來時思忖好的對策托出,卻不想,被一記渾厚的嗓音給搶了先。
「義父,布願為分憂!」
只見董卓左屈下席上,一人起身拱手,大聲請命,「只需義父授我五千兵馬,我定能將漢中郡打下來,讓華雄以及劉焉就此仰義父鼻息!」
那人金冠束髮,濃眉長眼,白面不蓄鬚。
長極大,雖有膝前案幾遮掩,卻依然難掩雄壯之軀。
是并州五原縣九原人,呂布,字奉先。
前以逆殺丁原依附於董卓,兩人誓為父子。
初,領騎都尉,後在雒陽之戰中遷為中郎將,封都亭侯。
歸來長安後,董卓奪各部異己兵權,且殺戮頗多,恐他人刺殺,便在出行時讓呂布執戟跨劍隨行護衛,甚為見信。
如今他親自請命將兵去戰,卻不是真的想為董卓分憂。
而是表忠心。
一來,是看李儒得贊,心有爭寵之意。
另一,則是為了寬解數日前,失了董卓心意的自保。
恩,數日前,呂布在宴席中一時失禮,讓董卓大怒,直接將案几上割肉用的小戟怒擲之。
雖然呂布身手矯捷的避開、也改容請罪,讓董卓不追究了。
但呂布心不自安,便想趁機固寵一下。
反正,每當李儒類似這種涉及機密事務稟報時,董卓也不會讓他旁聽。
順勢出聲,尋得許可離去也好。
至於會不會弄假成真了.......
不需要擔憂。
能獨立被派出去的征戰的將率,只有董卓舊部才具備這份信任。
其餘如并州兵馬、皇甫嵩及蓋勛舊部,都是被別人統領的份,添為副職或者策應兵馬。
「奉先壯哉!哈哈~~~~」
不出意外的,董卓開懷大笑。
毫不猶豫的贊一聲後,便尋了個理由讓呂布別來打岔,「奉先有心,乃我之幸。只不過是否發兵去戰,我心思未決,先不做商討。恩,今日已無事,奉先且歸去歇下吧。」
「諾!」
目的達到的呂布,朗聲應諾,步履徐徐而出。
待出了正殿外,便深深的出了口氣,剛想大步出塢而去。
眼角餘光,卻見一侍婢正倚著假山側賞花。
只見她身著一襲綠紗,身軀婀娜,手扶一朵花兒,身體前傾,美目半闔細嗅芬芳。
讓及腰青絲斜斜傾下,隨著微風,撥弄著深秋時節的喜悅。
呂布駐足而顧,定眼細細看著,隱隱約約覺得方才的酒意泛起。
那側賞花,這側賞人。
陽光暖暖,花香繞庭,光陰不急不躁。
不知道是嗅夠了花香,還是感受到了呂布炙熱的目光,那侍婢側頭往來。
見是呂布,也不行禮,反而以衣袖掩著嘴。
那微舉掩嘴的小手,在衣袖下滑時露出了一縷皓白,潔如新荔,凝如溫玉。小巧的瓊鼻,映照著桃腮的帶笑,美目似有晶瑩流轉,說不盡的勾人。
含羞,且嫵媚。
兩人就這麼相顧了一會兒,那侍婢便眉目彎彎,轉身輕移蓮步隱入郿塢重重檐廊中。
就是將那似弱柳的腰肢裊娜,深深的植入了呂布的心頭上。
讓他頓時,渾身就一陣火熱。
他和那侍婢十分熟悉。
自從被董卓引為心腹、勒令護衛隨行後,他就和那侍婢時時照面。
然後慢慢的,就有了一次半推半就,演變成為兩人數度趁隙暗通款曲,欲罷不能。
這次賞花,想必也是在等他。
呂布心中瞭然,也嘴角微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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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右四顧周邊無人後,又暗忖董卓與李儒的議事,短時間內不會結束,便躡足急行,沿著那襲綠紗迤邐而過的閣道而去。
正殿內,董卓對此,自然一無所知。
他正閉目沉吟,思考著李儒提出來的見解。
李儒將長安那邊兩個定論,不管天子心意還是王允與百官共論的,都以不符合董卓此時利益為理由,給否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