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悚然!
任誰也沒想到,李嚴如此大膽,竟然敢拿他們的太守「開刀」。
所有的目光,不約而同的望向了蘇哲,尤其是監斬隊,握刀的手心都浸出了汗,不知該不該遵從李嚴這道命令。
蘇哲卻笑了。
步兵對陣騎兵,最怕就是士卒們在騎兵那洶湧沖勢之下,自亂了陣腳,喪失了膽志,被一衝就退。
李嚴深知步卒的軟肋,所以才祭出監斬隊,要逼著士卒們無路可退,叫他們不得不玩命。
把蘇哲這個統帥搬出來,無疑是最有震懾力的,連主公後退都敢殺,何況是你們這些小卒子呢。
李嚴的統兵之能,在這一道命令中已盡顯無遺。
當下蘇哲輕吸一口氣,毅然道:「李郡丞的命令都聽到了沒有,本官若是臨陣先退,監斬隊照斬不誤,敢不聽令,本官回去就斬了他!」
眾將士又是身形一震,精神悚然,無不倒抽了一口涼氣,連蘇哲都站出來,替那李嚴站台了,眾將士誰還敢不服。
這一刻,他們只得極力的屏棄不安,咬緊牙關,握緊手中兵器,抱起必死決心,準備死戰到底。
七千將士,如鋼鐵城牆般,巍然屹立。
幾百步外,王方已挾著一腔怒氣,策馬回歸本陣。
董璜昂著頭問道:「怎樣,那姓蘇的可被我西涼鐵騎震懾住,識趣的滾蛋。」
王方搖著頭,憤慨道:「回稟大公子,末將已向那小子陳明利害,發出了警告,誰知他猖狂的緊,根本不把大公子和咱們西涼鐵騎放在眼裡,就是不肯讓路。」
「什麼!」
董璜勃然大怒,眼眸瞬間噴火,大罵道:「這個不知好歹的狗東西,他果然是活膩了,本公子今天不宰了他,我就不姓董。」
「末將願為公子生擒蘇賊!」王方也慨然叫戰。
董璜胸中怒火狂燃,手中大刀向著蘇軍陣一指,厲喝道:「西涼的勇士氣們,荊州人敢瞧不起咱們,就讓他們瞧瞧咱們西涼鐵騎的威力,把他們統統給本公子殺光!」
「殺光——」
「殺光——」
一千驍勇如狼的西涼騎兵,也憤怒如狂,放聲咆哮,獸吼震天,令天地變色。
王方挺槍躍馬而出,大吼一聲:「全軍衝擊,為大公子而戰,為我們西涼勇士的榮譽而戰,殺!」
一千西涼騎兵,轟然列陣,尾隨在王方身後,挾著天崩地裂之勢,如一支巨大的黑色長矛,浩浩蕩蕩的撲向了蘇軍。
耳膜被鐵蹄聲震破,腳下的大地被鐵騎踏破。
七千蘇軍將士,面對滾滾而來的敵騎,心臟都快要從胸腔中跳出來,神經幾乎都要繃斷。
卻無人後退。
他們很清楚,後退就是死,唯有站穩腳跟,拼死一戰,取得這場戰鬥的勝利,他們方才有活下去的希望。
拼了!
所有人的心中,都灌鑄入了這個念頭,握緊了刀槍,咬緊牙關,準備以血肉之軀,迎接衝擊。
鐵血如周倉,額頭卻已浸出一絲絲汗珠。
當年董卓奉命率西涼鐵騎討伐黃巾叛亂,身為黃巾渠帥的他,可是親眼目睹過千軍萬馬的西涼鐵騎,輾壓而來的恐怖。
那是一種令人絕望的輾壓,沒有任何抵抗的餘地,單憑那浩蕩的沖勢,就足以摧毀他們鬥志的恐怖。
今日再次遭遇西涼鐵騎,儘管只有一千餘人,卻也足以勾起他內心深處恐怖的回憶。
深吸一口氣,周倉強行壓制住了心中的畏懼,暗暗咬牙道:「他娘的,老子越怕什麼越來什麼,罷了,今天大不了就是一死!」
他打起精神,將腰上皮囊解下,仰頭把裡邊的羊血灌了個士淨,皮囊一扔,雙手緊握大刀,眼眸中已燃起了視死如歸的火焰。
退至陣後的蘇哲,表面上淡定從容,心臟跳動卻在急速加快,畢竟這是他頭一次正面剛聞名天下的西涼鐵騎,沒有任何計謀,藉助了有利的天象,只能依靠自己精心訓練出來的七千步卒。
他卻知道,這一戰是必須的,他想實現野心抱負,光靠那顆氣象衛星的幫助是不夠的,必須要有一支能征善戰的軍隊。
而善戰的軍隊,都是打出來的,不是訓練出來的。
今日,就是他練兵的絕佳機會。
只要扛過了今天,他的七千將士的精神意志,就將被灌鑄鋼鐵,便將成為一支敢與任何強敵血戰的鋼鐵之師。
「李嚴,就讓我瞧瞧你有多大能耐吧!」蘇哲拳頭暗握,目光射向了中陣的李嚴。
李嚴面沉如鐵,手握令旗巍然不動,面對滾滾而近的敵騎,如視螻蟻般不屑一顧。
一百五十步!
眼見敵騎沖近一百五十步,他沒有一絲遲疑,令旗一舉,大吼一聲:「弓弩手,放箭!」
嗖嗖嗖!
布列陣中,早已拉滿弦的七百弓弩手,應聲放箭,七百餘支利箭騰空而起,划過一道弧線,向著西涼鐵騎傾泄而下。
啞噗噗——
中箭聲驟然而起,血光飛濺中,數十名騎兵當場被利箭射中,人仰馬翻,慘叫聲緊隨而起。
西涼騎兵們卻無一絲忌憚,甚至連眼睛都不眨一下,更不屑回頭看一下中箭倒地的同伴,只管埋頭向前狂沖。
看到這一幕,蘇哲不禁心中暗贊:「果然不愧是天下最強的騎兵,面對死亡連眼都不眨一眼,董卓不死,手握如此強兵,只怕將來必會成為我的大敵之一。」
中陣處,李嚴同樣連眼都沒眨一下,令旗連連搖動,下令放箭。
鋪天蓋地的箭雨下,西涼鐵騎不斷被射落於地,卻絲毫影響他們的衝擊速度,他們越沖越快,眼看就沖至了三十餘步。
臨陣不過三發,三輪箭後,敵騎已沖至眼前,弓弩手已失去了用處。
李嚴將令旗往後背一插,解下大槍一橫,厲聲道:「弓弩手換刀,刀盾手穩住,槍矛手給我把槍豎起,全軍沖備迎接衝擊,擅退半步者,斬!」
號令全下,七百弓弩手即刻換上了環首刀。
前排刀盾手,奮然將大盾楔入地面,後排槍矛手,將一支支長槍長矛從盾牌的縫隙中架了出去,結成了一道槍盾之牆。
二十步……
十步……
五步……
下一秒鐘,沖在最前面的百餘鐵騎,挾著天崩地裂之勢,轟然撞上了盾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