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邕也還沒有入睡,他此刻正埋首桌前,提筆寫著漢史,對於之前天子被劫的事件,蔡邕將自己知道的真相,毫不隱瞞,如實寫了下來。
趙雲迎駕,先是郭汜出兵百般攔截,緊接著田豐顏良出兵堵截,尤其是田豐,企圖將天子搶到冀州,結果背後卻隱藏著曹操設下的陰謀,最終天子落到了曹操的手中。
蔡邕性情耿直,只要被他知道的,不管對誰有利還是有害,他都不在乎。
蔡邕在書中如實的寫道:「天子被奪,趙雲也有不可推卸的責任,邙山軍營守備不足,賈詡不僅不增派重兵,反而將大軍悉數調走,又讓方悅帶著區區數百軍卒大張旗鼓的迎接天子,這才給了賊人可乘之機……」
漢史在不久的將來,註定要引起一場腥風血雨,曹操豈能容忍真相流出;賈詡會讓蔡邕把矛頭指向趙雲這邊嗎?
自古以來,史學家著書寫史,都不能讓全部的真相見諸於世,因為很多不利於統治者的言論,是絕不會允許被民眾看到的。
…………
「軍師,關中一帶,眼下蝗災嚴重,百姓顆粒無收,派出去的諜衛傳回消息,郭汜也急的沒有辦法,經常縱容部下在長安劫掠行兇,抓人吃肉的現象也屢有發生,百姓怨聲載道,鬧事暴亂時有發生。」
「是嗎?」
賈詡點了點頭,雖然是在問詢,臉上並沒有任何感到驚訝的表情。
王越回道「依卑職來看,我覺得現在出兵討伐郭汜,正是絕佳的機會,郭汜現在自顧不暇,民心盡失,加之軍心不穩,只需派遣一支精銳之師,必能一鼓作氣,掃平關中。」
賈詡不急不躁,手指極有節奏的在桌上敲著,過了一會,抬頭看了王越一眼「我來問你,郭汜身邊現在誰最得寵?」
「宋果!」
「那好,可以從他身上入手,給他一大筆錢,把這個人爭取拉到我們這邊來,有的時候,內力比外力更為有效!」
「軍師高明,我這就去安排!」
王越躬身領命,退了出去。
忽然,帳外響起了一陣爽朗的笑聲「文和先生,我回來了,你怎麼也不出來迎接一下?不覺得失禮嗎?」
賈詡略微愣了一下,細細辨認對方的聲音,過了一會,臉上露出了一絲恍然明悟的笑容「原來是元直啊,你可真是稀客啊。」
徐庶大步從容的走進了賈詡的書房,也不客氣,直接找個小凳坐了下來。
自從被趙雲從潁川救出後,徐庶就沒怎麼待在趙雲的身邊,這些年,一直在荊州求學,拜師水鏡門下,一晃就是三四年。
「你見過主公沒有?」賈詡問道。
徐庶搖了搖頭「不瞞你說,我都快沒臉去見他了,有什麼我能幫得上忙的事情嗎,我可不想被當成是吃閒飯的。」
賈詡笑了「元直,你太自謙了,雖然你沒在主公身邊,可也沒少出力,王越是你舉薦的,陳王劉寵也是你請來的,就憑這兩件事,元直的功勞就沒人及得上。」
「沒人及得上?呵呵……跟你比起來,我可自嘆不如。」
徐庶雖然學成歸來,但身上的江湖習氣依然保留著,行事無拘無束,灑脫自然,幽默風趣,還敢給賈詡起外號,叫他老狐狸。
過了一會,賈詡問「你真要急著找事做?」
「那還有假,有用得著我地方儘管說話,等回頭,我也好在主公面前有話說不是?」
「好吧,眼下正好有一件事需要派人去長安一趟,既然你來了,這件事便交給你了,元直出馬,必定馬到功成。」
賈詡給徐庶的任務,就是策反宋果。
徐庶想也不想,便答應了,笑著打了個響指「包在我身上!」
回家見過母親,徐庶簡單收拾了下,連夜就離開了洛陽。
一路兼程趕路,不到三日便來到了長安。
七月流火,熱浪滾滾,到處都是光禿禿的草木,騰騰的熱氣像是著了火一樣,,才一會,汗水便被背後弄的黏糊糊濕溻溻的,嗓子也嘶啞難受,別說人,騎的坐騎也耷拉著腦袋有氣無力,慢的跟蝸牛一樣,想在路邊找個飲水的河溝,都很難。
一路所見,到處都是拖家帶口外出逃難的窮苦百姓,一個個面黃肌瘦,滿臉菜色,枯瘦的幾乎沒了人樣,只剩下一具具毫無生機的皮囊。
徐庶的心像個沉甸甸的鉛塊一樣,壓抑而憋悶,這樣的慘狀至少在荊州看不到,跟襄陽那邊一比,簡直是一個在九天之上,一個在十八層地獄之下。
進城之後,街道上冷冷清清,雖然天氣熱的厲害,渾身汗流浹背,可徐庶的心裡卻莫名的感到了一股寒意。
偌大的長安城,死氣沉沉,行人少的可憐,路邊的房屋多半都關著門,即便是大白天,也讓人覺得像是鬧了鬼一樣,陰森恐怖,讓人遍體生寒。
徐庶嘆了口氣,長安原本要比洛陽強的多,董卓一把火將洛陽燒成了一片廢墟,長安雖然破舊,至少像模像樣,可現在,在趙雲的治理下,洛陽改頭換面,重新煥發了生機和活力,而長安,在郭汜等人的破壞下,已經亂的不成樣子了。
徐庶好不容易找了家客棧住下,結果剛一住店,店掌柜就來收錢。
徐庶心裡納悶「這是為何,難道信不過我,怕我跑了不成?」
店掌柜哭喪著臉說「這位公子,你有所不知,現在小的窮苦都快關門了,不管你住幾天,都得提前付錢,一天的錢我也賒欠不起。」
店掌柜的日子也不好過,這年月住店的客人也少,都快維持不下去了,徐庶同情的點了點頭「好吧,那就不難為你了。」
徐庶把錢付了,店掌柜千恩萬謝,轉身就去了米店,長安這邊糧價瘋漲,一旦穀米已經漲到了50萬錢,一旦豆麥20萬錢。
而且漲勢依然沒有停止的跡象,像失去控制的股市一樣,暴漲的厲害。
徐庶住下來後,旁敲側擊跟別人了解了一些當地的情況,尤其是郭汜的駐軍,聽說現在都駐紮在北塢,宋果倒是在城裡有一處豪宅。
徐庶打定主意,決定當天夜裡登門拜見一下宋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