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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陽太學由光武帝劉秀於公元二十九年設立,其延續了西漢太學「興太學、置名師、以養天下之士」的理念。一筆閣 www.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太學是朝廷選拔官員的場所之一,普通人若想出人頭地,入太學是最佳選擇。到了東漢後期,就讀太學的學生已超過三萬人,但最終能入仕的則鳳毛麟角。
與曹操擦肩而過的年輕人十分沮喪地返回到了太學內的校舍。他的心情已經低落至極點,今日是他人生中最黑暗的一天。從故鄉涿郡來到洛陽求學已五年有餘,儘管在這五年的時間裡,他並沒有全身心地投入到功課當中,但多少也學了些典籍。如今盤纏已經耗盡,為了能留在這座繁華的都城,今天一大早他便前往城內各級官署謀求最低級的職位。
然而現實總是殘酷的,客氣一點的官員將他禮送出門,無禮的官員則對他百般挖苦。今天他才深刻的理解到,一個人的家世與名望是多麼的重要。其實論家世,他也有顯赫的祖先,他來自幽州涿郡,出身中山劉氏,先祖乃漢景帝劉啟之子——中山靖王劉勝。只不過到了他這一代,偌大的中山劉氏卻已無一人在朝中身居要職。尤其是下午去京兆尹官署中謀求小小的書佐一職的時候,他就遭到了官署中文筆小吏的百般侮辱。
他本以為能見到京兆府尹楊彪,因為他師從盧植,且聽說楊彪與盧植的關係非同一般,可接待他的卻是一個長相猥瑣,獐頭鼠目的刀筆小吏。他清楚地記得對方跟他說的第一句話「你哪來的?報上姓名?來官府何事?」
劉備躬身謙虛地答道:「在下姓劉名備,來自幽州涿郡,今日來府上是想謀求書佐一職。」
「來此謀職,可有名人的推薦啊?」
「沒有,不過於太學求學五年,師從盧侍中……」
「別再往下說了……」小吏打斷道:「若按此論,太學幾萬學子那都是盧植的學生,你家世如何啊?」
劉備見對方打斷自己的話語,心中雖然憤怒,可他依舊畢恭畢敬地回道:「在下出自中山劉氏(注1),乃中山靖王之後。」
「中山靖王?我怎麼沒聽說過咱大漢朝有這樣一個諸侯王?」
「中山靖王乃孝景皇帝之子,孝文皇帝之孫,封邑在中山國。」劉備回答道。
「嘖嘖嘖。」小吏不屑地說道:「都三百多年前的事了,你也敢拿出來講,你乾脆直接說你是高皇帝血脈得了。繞這麼大個彎子,我就問你一句話,你所在家族之中,可有人在朝中出任要職啊?」
「並無,但是書佐一職在下足以勝任,何須家中有人在朝中為官啊!」對方的冷嘲熱諷並沒有使劉備放棄求官的打算,他在盡最後的努力。
小吏聽到這裡,最後一絲耐性也被消耗殆盡。他本以為來的是個世家子弟,能夠從他身上撈點好處,然後再帶他去見上司楊彪。現在看來,已經完全沒這個必要了,對方不過是個在太學求學的窮小子。他站起身來,連推帶搡地將劉備往外趕。
劉備焦急地說道:「這位大人,你若不信,可以考教我的學識啊。」
「去…去…去,本官沒功夫在這和你墨跡。沒舉薦、沒家世,還想留在京城做官,你還是從哪來的回哪去吧!」
就這樣被人趕了出來,劉備求官的信心也隨之喪失殆盡。書佐這個職位,嚴格來說連小吏都算不上。只要能識文斷句,粗通文墨之人就能擔任。平日所作之事,也不過是傳遞公文,幫上司整理書卷。他本以為以求學的經歷來求此職位不過手到擒來,卻不曾想竟如此艱難。
劉備字玄德,因為早年喪父,便與母親相依為命。母子二人平時以織席販履謀生,日子過得異常清貧。好在劉備自幼聰慧異常,又是他這一輩人中的翹楚,同宗的劉元起非常看重劉備,認為此子日後必成大器,他便慷慨解囊資助劉備與自己的兒子一同前往洛陽求學。
初入洛陽時的劉備面對華麗的宮殿、寬敞的街道、錦衣玉食的貴族,很快就沉浸在了聲色犬馬的生活當中,至於勤學苦讀早就被其拋之腦後。五年的時間轉瞬即逝,耗盡錢財的劉備只得告別這座承載著他所有夢想的城市。當劉備走出城門的那一刻,他扭過頭十分不甘的望著曹操與袁紹這兩個世家子弟遠去的身影,然後在心中默念道:「有朝一日,我一定要在所有人崇拜的眼神中,騎著駿馬穿過這座城門。」
洛陽城中最為輝煌的建築莫過於南、北兩宮。王侯公卿的宅邸像寶石一般點綴在皇宮的周圍。在眾多宅邸中,老袁家是其中的佼佼者。台閣周通,更相臨望;飛梁石蹬,凌跨水道。比起富麗堂皇的宮殿,袁府更多了幾分山水氣息。
此刻的袁府屋裡屋外張燈結彩,府內洋溢著一股濃厚的節日氣氛,無數家丁正飛快地往返於前廳與廚房之間。前廳左右兩側一共擺放了四張食案,每個食案上面都放著一個花紋精美的漆椑(注2)以及飲酒用的扁卮(注3)。食案右側的地面上則放著一尊兩尺多高的酒壺,宴席已基本準備就緒,只待賓主落座。
主人袁隗正與曹嵩在袁府內一處偏廳閒話家常。袁隗出身名門汝南袁氏,乃安國康侯袁湯之子,袁逢之弟,袁紹、袁術之叔,其妻為當世名儒馬融之女,現位居太常,與曹嵩同列九卿。
二人均已年過半百,可精神卻十分矍鑠,多年的官宦生涯使得二人的神態極為相似。但細看之下,他們之間卻又有很大的區別。曹嵩身材矮小,外形清瘦,滿臉皺紋的他雙眼總是眯成一條細縫,笑起來雖然和藹可親,但又讓人覺得少了幾分誠意。
袁隗卻是一副寬厚長者的樣子,始終保持謙遜微笑的他,從外表上來看比曹嵩結實許多,身形更高出對方整整一頭。兩隻深陷的眼睛閃耀著智慧的光輝,舉手投足間更是充滿了世家的風範。
在屏退了僕人後,袁隗開口對曹嵩說道:「今日本是巨高與令郎的團聚之日,家侄本初素來與孟德交好,在得知孟德今日回京之後,特別求我請巨高到府上一敘。唐突之處,還望巨高莫要怪罪啊……」
曹嵩擺了擺手,微笑著回道:「袁太常客氣了,小兒蒙陛下聖恩大赦,又有您與本初賢侄為他接風洗塵,我怕他以後更加肆無忌憚,做出些出格的事來。」
「哪裡……哪裡……」袁隗接著說道:「孟德年輕有為,當年更是不畏強權,毅然處決了蹇圖。此等見識膽量,非常人能及,巨高你太過多慮了。」
「唉……」曹嵩聽完袁隗的話神色都跟著暗了下來,他嘆了一口氣,焦慮地說道:「此事不提還好,一提我這心裏面就像被扎了一般。如今蹇碩的權勢越來越大,阿瞞不在京城尚能保全性命,此番奉詔回京為郎官,若這是蹇碩的陰謀詭計,我都不知該如何是好……」曹嵩說罷又嘆氣又搖頭。
袁隗規勸道:「曹公多慮了,當年蹇碩對令郎無可奈何,如今陛下親自下詔召回令郎,料那蹇碩也不敢明目張胆地胡來。」
「但願如此吧。」曹嵩的語氣中依舊充滿了擔憂。
曹嵩對兒子的擔心同樣觸及了袁隗的心事,他欠身說道:「今日請曹公到府一敘,我還有個不情之請,還望曹公能夠伸以援手,以解袁府的燃眉之急。」
曹嵩趕忙還禮說道:「袁太常但說無妨,只要我能做到的,必當竭盡全力。」
袁隗正色說道:「都是家侄本初惹出的禍端,自黨錮之禍後,中宮擅權,他便立志剷除中宮作惡之輩,以還朝堂清明。這小子不但對朝廷的徵辟視若無睹,還在家中豢養亡命死士,前不久更是放話要中宮宦官好看,中常侍趙忠已當面向我質問此事。我已勸過這小子許多次了,可是他依舊我行我素。令郎素來與其交好,所以我懇請曹公能夠令孟德勸勸我這個任性的侄子,袁隗在此謝過了。」
對於袁隗的請求,曹嵩同樣頭疼無比。有關中宮宦官胡作非為一事,他與兒子曹操之間已經爆發過很多次爭執了。曹嵩只想明哲保身,可曹操卻堅持請皇帝下旨限制中宮的權力。此番曹操被大赦回京,曹嵩本人亦是擔憂勝過父子相聚的欣喜。
曹嵩充滿歉意地說道:「袁太常,並非我不願幫忙,只是我與犬子之間亦為此事爭執不斷。此番犬子回京,我就是怕他繼續與中宮作對。」曹嵩一邊說著一邊搖著頭,偏廳里充滿了他與袁隗這兩位老人的嘆息聲。正躊躇間,一位家僕走了進來,向袁隗行禮道:「老爺,二位公子已到府外。」
「你看看,把正事給忘了。巨高,此事日後一定要找個時間再好好議議,現在我們一起去看看那倆個乳臭未乾的小子吧。」袁隗說完就與曹嵩一同來到了前廳,見到了剛剛回府的曹操與袁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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