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協雖然年幼,卻是自幼遭逢大亂,再加上他本人聰慧無比。因此,聽見張繡的話以後,他毫不猶豫的接過了船槳。
張繡的那杆鐵槍有四米多,比整個漁船都還要長。他將鐵槍拿在手上,站到船尾的位置,凝神靜氣,細細防備著岸上射來的箭矢。
一輪箭矢過後,郭汜的親兵再次彎弓搭箭,射向了漁船的方向。
「啾啾啾」
一支支箭矢射了過來,張繡將手中長槍舞得密不透風。
只聽得一陣叮叮咚咚的響聲,那些射向漁船的箭矢,都被張繡手中的長槍擊落在水中。
「陛下,划船」
奈何,劉協接過船槳之後,不知道該怎麼換船,只得站在那裡發呆。
停頓了一下,船隻就被河水沖得順水而下,居然開始向岸邊靠近。張繡大驚失色,這才忍不住提醒劉協。
劉協心中一慌,胡亂划動手中的船槳,由於用力不均勻,居然使得漁船在原地打了半個轉。
正在船上阻攔箭矢的張繡,頓時感覺重心不穩,一不小心,就有一支箭矢射中了他的肩膀。
好在他穿了鎧甲,再加上距離較遠,箭矢的威力有限,箭矢這才入肉未深。饒是如此,仍舊有一縷鮮血,順著張繡肩膀流了下來。
張繡強忍住疼痛,一邊揮舞著手中的長槍,一邊耐心教導劉協,給他講划船需要注意的事項。
劉協見張繡中箭,心中感覺愧疚不已。
他強忍住沒有讓淚水掉落下來,努力按照張繡的教導,開始慢慢掌握划船的技巧。
不得不說,劉協十分聰慧,沒過多久,就能夠生澀的划動著漁船了。
雖然漁船前進的方向,有時候還是不能把握,但是劉協已經能夠劃著漁船,緩緩遠離河岸。
張繡這才在心中鬆了一口氣,他暗暗想到:「陛下若是生活在太平年間,必定能夠成為一個萬人敬仰的好天子。」
「然而,如今大漢的根已經腐爛了,陛下的未來,誰又說得了呢」
漁船漸行漸遠,岸上西涼軍的箭矢,已經射不到那麼遠了。郭汜見狀,頓時暴怒不已。
他不敢想像,若是讓劉協逃離了他的掌控,會發生什麼樣嚴重的後果。
「都愣在這裡幹嘛,還不快點去尋找船隻一定要不惜一切代價,將陛下請回來」
郭汜的咆哮,使得他麾下士卒們心中懼怕不已,眾人不敢怠慢,急忙四處尋找船隻。
卻說劉協駕駛著漁船,脫離了西涼軍弓箭的射程,張繡就將手中的長槍放到漁船上,而後拔出了肩膀上的箭矢。
他扯了一點內衣,胡亂包紮了一下傷口,就要接過船槳划船。
「將軍已經受傷,還是我來划船吧。」
劉協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倔強的說到。
張繡聞言,心中閃過一道溫情。
他沒有拒絕,反而開始躺在漁船上面休息。因為他知道,帶著劉協離開,絕對不是一件容易之事。
若是他不能保留足夠的體力,根本沒有辦法,處理突發事件。
這段時間,每日與郭汜軍廝殺,張繡已經非常疲倦了。
他躺下沒過多久,迷迷糊糊之中,忽然聽見一道焦急的喊聲。張繡迅速睜開了眼睛,下意識地拔出了腰中的佩劍。
看到張繡的動作,一旁的劉協嚇了一跳,他說道:「張將軍,前面有十來艘船隻,它們將我們包圍起來了。」
張繡急忙起身,看到十來艘破破爛爛的船隻,以包圍之勢,向他們行駛過來。
張繡心中,頓時一沉。
十來艘小船上面,了不起也只有五十餘人。若是在陸地上,哪怕張繡受傷了,想要護著劉協逃跑,也不是什麼難事。
然而,水中不比陸地,他與劉協又不會游泳。若是敵人鑿沉船隻,張繡與劉協一定會葬身魚腹。
「莫非是郭汜那廝尋來的船隻不對,方才麾下親兵已經詳細尋找過了,附近河中根本沒有其他船隻。」
「而且這些船隻來的方向,好像是黃河的北岸。」
黃河北岸,正是河東郡的方向,若船上之人乃是郭汜的追兵,就會從南岸追來。
張繡皺著眉頭,非常疑惑。
「可惜逃得匆忙,沒有攜帶弓箭。不然的話,倒可以與這些人周旋一二。」
「張將軍,前面的船隻來者不善,不知將軍可有退敵之策」
「陛下勿憂,末將就算拼掉這條性命,也一定會護得陛下周全。」
話畢,張繡拿著他那杆長槍,立於船頭之上。這杆長槍有四米多長,若是對方漁船衝到面前,他還能夠用力將其捅翻。
十來艘破破爛爛的船隻,它們前後左右穿插著,宛如水中蛟龍一般,迅捷而不亂陣型。
張繡見狀,心中一沉。
他雖然沒有統領過水軍,卻也知道對方船隻上面之人,必定長期混跡於水中。
不然的話,根本不可能駕駛著破破爛爛的船隻,在波濤洶湧的黃河之上,顯得如此得心應手。
眼見雙方越來越近,張繡氣沉丹田,大聲喝道:「不知對面是何方的朋友,我等路經於此,只是為了到達對岸,不知各位兄台可否行個方便」
別看對方這些人可以逆水行舟,若是換成張繡與劉協,卻是沒有這個本事。
依照河水的慣性,他們的船隻,很快就會與對方相遇。因此,張繡才率先喊話。
「呦呵,嗓門還蠻大的嘛」
一艘船上,響起了一道戲謔的聲音。
這道聲音剛落,就有另外一道聲音響起:「哇,還是個穿鎧甲的武將呢把他捉了,扒光鎧甲,肯定能夠賣上一大筆錢。」
「不錯,真的是一大筆錢耶」
其餘船上,也都有人發出聲音附和。
張繡聞言,臉上不禁有些怒色。想他張繡,師從槍神童淵,手中的一桿長槍罕有敵手,年少之時便縱橫西北,揚名涼州,英姿勃發。
哪怕權傾朝野的李傕郭汜,也都對他忌憚不已。
張繡又何曾受過這等侮辱好似在那些人眼中,他張繡不過是一個待宰的羔羊一般。
深吸了一口氣,張繡努力平復了一下心緒。他知道,現在不是逞強的時候。畢竟,船上還有一個當朝天子。
猶豫了一下,張繡終究是開口說道:「諸位兄弟,你們若是想要我身上的鎧甲,我將其脫掉,送於你們便是。」
「某隻希望,諸位能夠莫要為難在下,放我一條生路」
平常時期,張繡就算戰死,也絕對不會說這樣的話。但是為了劉協,他只好如此低聲下氣。
雖然他想把劉協交給陳旭,但是他的心中,未嘗沒有,對於這個當朝天子的敬畏以及同情。
不管天下亂成什麼樣子,只要大漢還沒有滅亡,劉協都還是九五之尊。張繡絕不願意讓當朝天子,因為自己的一時衝動,而失去生命。
「我呸」
張繡的話,反而使得對方的人滿臉鄙夷。
一人往河中吐了一口吐沫,扯著喉嚨,不屑的喊道:「本來俺見你長得人高馬大,還以為是條漢子。」
「卻不想,居然是個軟骨頭。」
「你若真是條漢子,我倒可以放你條生路。但是看你這廝如此模樣,我偏偏會將你殺掉,扔到河裡餵魚。」
「哈哈哈哈」
其餘船上之人,也都肆無忌憚地大聲笑了起來。
只有一人,卻是惱怒的說道:「我的台詞還沒說,你們這就要殺人了」
「你說,你說」
眾人都是嬉皮笑臉,有吹口哨的有掏耳朵的也有挖鼻孔的,全都吊兒郎當。
方才說話的那人,卻是臉色一正,猛然大喝一聲:「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打此路過,留下買路財。」
「哈哈哈哈」
眾人再次大笑了起來,其中一人說道:「河裡哪來的山與樹」
方才說話那人,滿不在乎的說道:「我說有,那就有,沒有也得有;我說沒有,就沒有,有也得沒有。」
「除非,那廝不想活命了。」
張繡見對方如此肆無忌憚,頓時勃然大怒,怒聲說道:「好賊子,我本不想與你等為敵,卻不想爾等欺人太甚」
「武威張繡在此,賊子速速前來送死」
「呦呵,那人現在居然不怕死了」
「點子硬一些,才玩得有味呢。」
「他想讓俺們去送死,俺們可不能違背了人家的意願。」
張繡報了自家姓名,不但沒有震懾住這些人,他們反而變得更加肆無忌憚。
「噗通」
「噗通」
兩條大漢直接光著膀子跳入水中,而後往張繡這邊遊了過來。他們在水中遊動的速度,居然比船隻還快。
張繡見狀,心中驚駭不已:「這些人的水性好生厲害」
他還沒感嘆多久,就看到兩人已經靠近了張繡的漁船。張繡凝神靜氣,雙手緊緊握住手中的長槍,狠狠刺向水中的一人。
「人呢」
卻不想,張繡一槍刺空,兩個大漢卻都不見了。
「張將軍,船里進水了」
劉協驚恐的聲音傳到張繡耳中,張繡心中大駭。
他正要過去,突然感覺身子猛然一震,漁船居然翻到了水中。
「陛下」
張繡落水之前,不甘的大聲喊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