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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都雒陽,時令已經漸入深秋,空氣中都飄概一種叫做豐收的味道,即便是作為一國之都的所在,在這種時候也和其他地方沒有什麼兩樣,尋常百姓家享受著收穫的喜悅、還有一如既往的平靜。
∴比於這天下其他大部分州郡的地方,身處雒陽及周圍的這些百姓,的確算得上是幸福了,民間此起彼伏的暴亂在這裡幾乎絕跡,而像是傲嘯山林的賊寇們這種生物,在這裡也不能說是罕見,而是根本就沒有,最有可能帶來威脅的董卓,其實聯盟討董的諸侯們在歷數他罪狀的時候說他是禍亂帝都的源頭,還真的有些矯枉過正,畢竟真正受到影響的還是那些上層人物,成天煩惱著財迷油鹽醬醋茶等瑣事的平民百姓們連受到波及的資格都沒有。
等到董卓離開雒陽,呂布接著入主,就連朝廷中的官員們都有一種守得雲開見月明的放鬆,倒是百姓依然沒有享受到多少好處。
畢竟這裡與并州不一樣,并州遭受匈奴侵襲,那些地盤其實都算是被呂布搶回來的,在當地沒有根深蒂固甚至能夠與官府對抗的勢力,而在施政上,這裡更等於是一張白紙,呂布想要在上面塗上什麼顏色、寫上什麼字都可以,所以他可以通過各種獎勵措施鼓勵百姓遷移,然後重開河套平原,如今已經是卓有成效,根據陳宮新近報上的河套收成情況,并州境內那是綽綽有餘,還可以支援一下剛剛經歷了連番戰亂波及影響的冀州。
可是雒陽乃至於周邊這些地方,不知道多少傳承的世家大族,除非像是原本歷史上董卓離開的時候那樣將之付諸一炬,徹底斷絕這些人的根。否則他們的影響力會隨時隨地成為呂布可能的阻礙,意識到這一點的呂布也乾脆不做什麼改變,就這麼任由其發展下去,如此百姓該怎麼過活還是怎麼過活。倒是那些朝廷大臣們少了許多擔驚受怕。
不過他們恐怕也不知道,呂布對於他們的忌憚和防備,嚴格說來並不比董卓時期要少,只不過多半都轉入了地下,只在暗中監視觀測,反正賈詡手下的間諜組早在之前就已經深入到了雒陽的方方面面,那些大臣的府內一些重要地方都有呂布的耳目,同時貂蟬手下的女間組也予以配合,雖然這些官員正妻不太可能是風塵女子,但最疼愛的歇卻有不少來自於那方。這時候的人對待歌舞姬們也沒有那麼高高在上不可理喻,因此自然也是被混入了不少人,可以說不只是一府之隔有內樁外樁,就是府內也分為內外兩種,這三者配合起來。其監察之嚴也是可想而知。
不過很多事情只要不擺在檯面上,或者說不被人直接知曉,是很難引起真正警惕的,在隱藏這一點上呂布這邊無疑做得非常出色,除了一部分曾經算是深入接觸過的大臣,很少有人能夠發覺呂布的「真實面目」,畢竟就連伏完、董承等人之前也是被瞞過去的。
可是即便是如此。呂布、賈詡他們也不敢說就能將雒陽內所有事情都掌握在耳目之下,畢竟說到底暗中的監視有好處,也有弊端,因為不夠光明正大,所以若是在對方有心的情況下反而也可能被晃過去。
就像是此次面對李儒、馬超聯袂而來,明知道華雄不是李儒所遣派。但對方又應該不會放過可能裡應外合的機會,所以真正混入雒陽進行聯絡任務的可能是另有其人,但想要將此人找出來,還是有些難度地,甚至若非是這次華雄意外被捕。賈詡也很難主動去察覺到對方的動靜,這也是無奈之舉,除非此刻就下令雒陽全城戒嚴,但這又可能引起不必要的恐慌,更可能會落入對方下懷,若是那李儒,想必絕不會放過這樣一個機會。…
想到這裡,饒是智計多謀如賈詡,也得要暗自搖頭嘆息一番,頗感覺頭疼。
其實他心裡已經有了主意,只是還未完全下定決心,而且也需要別人的配合,比如說目前駐紮在雒陽及周圍的所有軍隊直接負責的主將張遼。
張遼此刻就在賈詡身旁,兩人臉上都沒有絲毫輕鬆,只泛著凝重,其實李儒等人本身並不是讓他們凝重的原因,說句不好聽地,現在的西涼軍根本不值得他們高看一眼,但只要一想到這裡面糾結的關係,尤其是雒陽城內、朝廷上表面看起來一派平靜實則很可能有著他們都不太清楚的暗流在涌動,他們的心情又要怎麼能夠好得起來?
「其實詡這回找文遠過來,是有一個想法,想要聽聽文遠的意思。」賈詡心裡猶豫權衡了一番,終於還是咬牙說了出來,張遼自然是面容肅穆洗耳恭聽,
賈詡就道:「詡想乾脆將計就計,讓出雒陽城……」
「什麼!」饒是張遼心裡做了準備,聽到這還是吃了一驚,不明賈詡什麼打算。
賈詡早料到張遼會是這麼個反應,沒有絲毫意外,很是鎮定的點了點頭,這既像是對張遼肯定自己剛才的話,又像是要為了堅持自己的信心。
然後只聽他又道:「當然,這讓並非真的讓出去,而是以退為進。也即是說,咱們假意將大軍先撤出雒陽去,由得李儒、馬超那邊胡鬧,待他們將雒陽攪得一團糟了,再回來收拾殘局不急。如此不僅可以將那些並非站在主公一邊或是牆頭草一般的貨色都看清楚,還能趁機剷除些人,甚至那皇宮小皇帝那邊的隱患,也所不定可以藉此機會消去。這是一舉兩得之法,當然也很可能會還未殺敵先傷自身。」
張遼不禁倒吸口冷氣,隨後直愣愣望著賈詡半天,竟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因為他實在不知道說什麼好,佩服嗎?有點兒,如此膽大妄為的設想,並且很可能付諸行動讓張遼這個素以膽大心細著稱的帥將初聽起來都覺得有些接受不了;而更多的則還是擔憂,「軍師如此一來,會不會太過冒險,到最後可能無法善後。」
就如李儒之於西涼軍。能力出眾再加占得先機,不管董卓之後對李儒如何,又招攬了多少文臣謀士,能被稱為「軍師」的也只有一個。那就是李儒。
在呂布手下亦是如此,哪怕陳宮、荀彧、荀攸、良樂、逢紀、田疇還有簡雍他們的謀劃手段再是高明、立下的功勳再多,但就因為一個相比於賈詡後來者的身份,就註定了他們在呂布手下地位以及在呂布麾下軍馬大將們心中的地位都是不如賈詡地,對他們張遼也只會稱一個官位、職稱,又或者稱「先生」以示敬意,但只有對賈詡才以「軍師」稱,這還和稱呼呂布時候不一樣,畢竟那是主上,就算關係再親近。也該有一個最基本的尊重,而對於賈詡卻可不必,兩人私底下關係也是很好,畢竟共同經歷的事情多了,即便賈詡是為文士。也與張遼結下了一種戰友之情,這就是其他人所不能比的。
張遼這話更多是為賈詡擔憂,畢竟呂布此時不在,做主的便算是賈詡,不管事後呂布可能遭受多少責難,那也只是口頭上,很難對他有實質影響。即便真地發生什麼意外,也完全可以推到賈詡身上,甚至張遼相信呂布不會願意這麼做,賈詡自己卻肯定會主動往身上攬,正如他一直所說的那樣,能夠為主上背黑鍋。也算是為人臣子的一種榮幸。…
張遼並不知道現在他所認識的這個賈詡,跟原本一個軌跡的同一個人發生了多麼巨大的改變,這改變的源頭自然就是來自於呂布,或許連賈詡自己也不會想到,自己會被呂布影響得這麼深。但至少他現在對這種能夠主動去奉獻自身的感覺並不討厭,畢竟有些人是值得他去這麼奉獻的。
對於張遼的好心賈詡心領了,但他還是搖搖頭,突然意味深長地說道:「其實詡也不希望走到那一步去,那得要看天子是個什麼想法了……」
張遼是何等聰慧的人,不管是在兵事上,又或者是尋常的為人處世上,都很有自己的想法,說白了他的心計(褒義)可一點不會比那些文臣謀士少,只是細細一思慮,就差不多明白過來賈詡的意思了。
呂布用什麼方法控制住劉協他也是知道的,儘管他並不太贊同,但也不得不承認這算是一個趨近於兩全其美之計,可是到底不是長久之計,萬一什麼時候被識破了,那後果可就很難說了,而賈詡這一次,顯然是想要一勞永逸,將可能的危險都扼殺在搖籃里。
正如他所說的,這取決於小皇帝的想法,如果他自己能夠安心這樣下去,對大家都好,賈詡應該是在他身旁安排了人,必要時候可以出手保護;但若他還抱有野心的話,恐怕賈詡不會介意讓他真的消失不再存在。
反正現在董貴人有了身孕已經是人盡皆知的事情,雖然不能確定是男是女,是男的當然是最好,直接就可以取代劉協了,這種事情在東漢可並不少見,當然那些最少也都是尚在襁褓的嬰兒,還沒有這種還在母親肚子裡就登頂大寶的情況,不過如果是作為權宜之計,相信董承那邊也會很樂意的。
而若只是女流也不要緊,還有那麼多宗室子弟可以選擇呢,大漢幾百年傳承下來,漢室什麼都不多,就是旁支皇親宗室一大票,任挑任選包送還有大甩賣的,想從中找出一個合適的替代者完全不是問題,尤其是在之前掌握了小皇帝的情況下,難道還愁沒有合適的手段令繼承人「合法化」?
畢竟以呂布和劉協明面上表現出來的關係,「託孤」、「遺詔」什麼的是完全有可能的,可信度很高再加上讓人有意宣揚一下,不怕不能夠取信於天下,到那時候說什麼還不是完全由呂布自己做主?
當然說得這麼簡單,實際上要操作起來還是有很多麻煩的,尤其是其中涉及到了許多人,他們的想法不可能完全都被把握住,但賈詡有這樣的設想思路,應當也有許多保證或者後續的手段才對。
張遼沉思了片刻,便苦笑道:「雖然遼還是覺得有些不妥,但軍師如此考慮,定然是已經拿定主意了,遼也不好再多勸,只望到時候不是非得要軍師如此不可。」
賈詡搖了搖頭,不置可否,但決心的確是很堅定,張遼於是也就不再多說,只是在心裡暗自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