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聞之震怒,欲嚴懲夏侯淵,但又念其之前連下數城兼之破陽武城有功,遂功過相抵,無賞無罰反是副將李典擁破城首功,曹操大加讚賞並賜金五十,軍功另算,其後再有功勞疊加並付,此處按下不表。
實則下陽武城,折損雖不少,但在全盤戰役間,這點減員根本不會放在曹操這等梟雄眼中,說要嚴懲夏侯淵也不過是做做樣子,以示主公威嚴,私下對夏侯淵此舉還是頗為肯定的,當然要沒有李典,夏侯淵最終也未必能夠功成,所以李典必賞,更可昭告屬下,其功過分明、賞罰有度。
而陽武一下,其實功勞堪比之前連下數城清開大軍行進道路,甚至猶有過之,待得大軍兵鋒一至,據此為營,更是進可攻退可守。
陽武城嚴格來說,對於曹操的戰略價值遠大於其本身。
與之相對應,陽武城一破,對於呂布而言也是一個出人意料的消息。
按照預定的計劃,他們選擇戰略性放棄一部分地域,引得曹操大軍進入瓮中,但這其中,絕不包括陽武。
莫看陽武看上去不怎麼緊要,但從呂布與曹操敵對的關係來說,從曹操大軍傾入司隸的路線來說,陽武正好是一個關鍵的口子。
這個口子必然會被撕開,區別只在於時間的長短先後。
呂布本也沒指望陽武城能夠堅持多久,其本身得到的支持就不夠,更不用說面對的還是曹軍精銳,頂多也就起到一些拖阻的作用,所以對於陽武城被破,呂布其實並未多在意。
真正讓他意料之外、讓他有些上心的是,陽武城破的時間太短了,比照他們的計劃來說,這在無形中會將很多事情都提前,而這在接下來會引起什麼樣的後果,更是他們這些本來的規則制定者都不好預料了。
當然,陽武的戰略價值從賈詡的全盤計劃來看,仍然算不上很高,頂多就是一顆投入湖面的小石子,更何況既然已經成了既定事實,現在再去長吁短嘆或者如何如何毫無意義,唯其帶出的漣漪也即曹軍後續的行動,才是呂布等人需要重點關注的。
甚至呂布可以斷定,若說之前派出夏侯淵做先鋒軍還含著試探的意味,曹操也是選擇徐徐圖之、邊走邊觀,那現在這一步,則會讓他不由自主加快腳步。
戰場之上,時機稍縱即逝、失不再來,曹操作為兵法大家,自然清楚這一點,更不會放過好不容易抓在手中的機會,而這其實也正是呂布期冀看到地。
曹操傾軍出動,步步為營自然不如急行軍能露出更多的破綻,破綻越多,於呂布也越有利。
但呂布這邊想要迎敵,同樣也需要時間來聚集原本散落在各處的士卒們,十萬大軍分散開來需要好好斟酌安排,更需要時間,要聚集起來就更是如此,這些時間對於曹操來說卻又是一個大利。
雙方各有得利,此時便看誰才能夠占得先手和主動,目前來講呂布這方仍在暗處,而曹操卻是要時刻提防於他,尤其現在還進入了他的勢力範圍,輕易一步都不能走錯,否則就會引發連鎖反應,而呂布等的也是那個時候。
既要搶先機,又要比耐心,說起來矛盾,但卻正是雙方一直以來微妙平衡得以維持的關鍵,現在也是看何時先打破這一平衡,並引以為用。
「主公,各部軍令已經傳達下去,只是全軍會合還需時間,而且會軍地點還需確定。」
此時坐在呂布面前地,除了賈詡,還有荀彧、荀攸叔侄,大將張遼、典韋、徐晃等,以及暫在呂布手下身份不明的趙雲。
陳宮被派在冀州另有要務,倒是將趙雲遣了過來,留在呂布帳下聽候調用,只是對於呂布表達有所任命的意思,他推辭不受,呂布也不強求更未公開,而其他人雖然對趙雲的身份有些疑惑,但見呂布簡單介紹一下就再不多說,他們也諱莫如深不去深究,倒是典韋初見趙雲的時候滿是戰意,武者之間的感應是很敏銳的,若非時機地方都不對,他也許已經提著雙戟撲上去了。
這樣的場合呂布也絲毫不避諱趙雲,其實讓趙雲心裡感覺很是彆扭,不過他只是在角落沉默著不發一言,默默注視著呂布等人在指點江山。
呂布看著荀攸匯報完後暫且退下,便沉聲道:「雖說咱們而今首要目標都在曹孟德身上,但對於雒陽卻也不可輕忽大意,此時雒陽城局面複雜,天子混在其中,雖然各方不真箇敬他也絕不會在此時對他不利,但到底亂軍之中,難說一定。而且此時咱們兵馬調動,勢必引人注目,此時若只是一心迎對曹孟德,而忽視雒陽變動,也未免惹人口舌,因而還需趕派人手參入其中,攪亂局勢也可暗保天子,這便由文若你來負責吧。」
聽到呂布的話,荀彧不禁暗自嘆息一聲,還沒聽到最後,就知道呂布這十有七八就是說給自己聽的。
要說起來在呂布如今這些文武屬臣中,也就他還是心想漢室、半邊屁股坐在劉家那邊,而且對於當初呂布「招攬」他們叔侄的方式多少心裡還有些疙瘩,只是事已至此,他也很難再回頭,只能先且走一步看一步,此時便躬身領命:「喏!」
呂布掉頭沉吟片刻,又對另一邊武將隊列的張遼道:「張文遠聽命,著你領將印虎符,至滎陽承召十萬大軍,會決曹孟德,一應軍務由你自重,公達隨軍從旁協助,可聽得?」
張遼與荀攸一併出列,「喏!」
「再有」這時呂布卻突然猶豫了一下,目光投向了一直默默無聞的趙雲,心中一動,便朗聲道:「子龍,你便也隨文遠一通出征,至於如何用你,亦由文遠而決,你可有異議?」
「嗯?」趙雲顯然沒想到自己也會被點到名,發愣中恍惚自己已成堂內眾人焦點,饒是他向來心性平和、寵辱不驚,此時也有些澀然,猶豫一會兒終於還是拱手應承下來:「喏!」
呂布終於笑了起來,其實他本想親自出征,但畢竟此時與當初征冀州不同,前有曹操來勢洶洶後有雒陽蠢蠢欲動,是一種另類的腹背受敵,他坐鎮中央顯然好處更大,何況一直以來張遼的許多表現機會都無形中被他掠奪,讓這個一直為他倚重的帥才得不到多少發揮,這卻是一種極大的浪費,此時也正是為其證明的好時機,何況文有荀攸武有趙雲的協助,率領的更是十萬精兵強將,若是無法擊敗曹操,張遼也愧對呂布對他的期望了。
「主公,那某做甚麼?」這時候一個破鑼般的嗓音響起來,卻是在這種軍議上向來也是被人忽視的典韋。
「你?」呂布上下打量了雀躍的大漢一眼,便促狹的笑道:「你是本侯親兵護衛,自然隨扈左右。」
「啊?」典韋頓時苦了臉,指著趙雲不服道:「那為何他卻能去?不行,我得跟他比過一仗,贏的出征,輸的留下來保護主公!」
呂布正要斥責典韋胡鬧,突然心中一動,喜笑顏開點頭道:「好,那便依你所言,到時候可別又反悔。」
「韋絕對不悔、絕對不悔」典韋連連擺手,似乎反倒生怕呂布反悔一樣。
那邊趙雲卻有些懵,只是看著典韋,他的目光中同樣有些躍躍欲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