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中,陽平關。
此時的張魯正在和功曹閻圃議事。
閻圃向張魯稟報著巴郡傳回的消息:「師君,中郎將高沛目前已經移兵到了巴西,眼下縱使派遣精細之人往巴西一行,估計也很難成事。」
對於高沛從江州移兵到巴西的行為,他皺著眉頭續而說道:「成都方面看來是知道我們的底細,清楚師君的部曲里有不少巴郡人士,所以才會有這樣的舉動。」
張魯點了點頭,眉目間有些凝重,他吞併了別部司馬張修的部曲,而張修的部曲里有不少巴郡人,他原本打算利用這些人的關係網,派遣他們到巴郡作亂,但沒想到成都方面早早的做好了提防,如今巴郡之事斷然不可為了。
「也罷,從巴郡通往漢中的米倉道艱難險阻,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巴郡之事說起來無關大局,做不了就算了。如今最重要的還是陽平關,只要陽平關在,漢中就穩如泰山。」
張魯放棄了派人擾動巴郡的行為,在巴西有高沛這位良將鎮守的情況下,派遣人到巴郡不過羊入虎口,他不會做這樣不智的行為。
他接著向閻圃問起了在走馬嶺上的新陽平關修築的情況:「新陽平關可有消息傳回。」
「如今新陽平關的地基已經弄好了,不日就可以築起城牆。」閻圃先是說明了新陽平關的情況,而後稱讚了李休一句:「李司馬為人著實精明強幹。」
聽到這樁喜事的張魯面露微笑,對前面巴郡已有防備一事所帶來的不快一掃而空。
閻圃對李休稱讚的話語,他也是認可的,李休並不是漢中人,而是南陽郡人,由於黃巾頭領張曼成占領了南陽郡,所以李休才舉族搬遷到了漢中。
李休謀略過人,才兼文武,而且在流民中很有名望,所以一到漢中就被他相中,任命為了軍司馬。
他在漢中推行天師道,廢除了朝廷的官職,自稱『師君』,對於初學天師道的人稱為『鬼卒』,虔誠信仰天師道的人號為『祭酒』,祭酒可以管理地方政務,統領部曲,而統領部曲較多的祭酒,則為『治頭大祭酒』。
比如他的弟弟張衛,就是一名治頭大祭酒。
但整個漢中有兩個人例外,沒有掛上天師道的職稱,而是繼續使用朝廷的官職,一個就是他面前的功曹閻圃,閻圃作為他的第一謀臣,享有特殊的待遇,另外一個則是李休,擔任軍司馬的職務,從這裡可以一窺他對李休的厚待及看重。
「李司馬乃是南陽郡大族出身,學問是不錯的,武藝韜略也是不凡。」張魯順著閻圃的話同樣稱讚了一句李休:「有他負責新陽平關的築造事宜,我自是放心。」
這時外面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個高大的人影踏入了明堂中,來人不是別人,正是張魯和閻圃剛剛談到的李休。
說曹操曹操到。
李休作為張魯手下的寵臣和能臣,可以不經通報就覲見張魯。
只是他應該在走馬嶺上負責築造新陽平關的事情,怎麼突然跑了回來,張魯臉上露出疑問,懷疑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是新陽平關的修建遇到了阻礙?
踏入明堂的李休沒等張魯開口詢問,他的臉上堆滿了喜色,手裡捧著個匣子,向張魯賀喜道:「師君,大吉啊!」
「我在走馬嶺上督促匠人挖掘壕溝時,挖出了一枚玉印,這可是大吉的徵兆,而且這枚玉印非凡,上面竟是有一個天然的『王』字。」
在聽到挖出一枚帶有『王』字的玉印,張魯臉上的猶疑之色頓時消失,面上出現錯綜複雜的神色,有些驚訝,又有些驚喜,他語氣激動,帶著些顫慄說道:「這可是祥瑞啊。」
張魯身側的侍從接過李休手上的匣子,擺放到張魯面前的案几上,並開啟匣子。
匣子一被打開,張魯就看到了匣子中用絲絹包裹著玉印,他親手解開絲絹,晶瑩剔透的玉印就展露在他的眼中。
這枚玉印沒有一絲雕刻的痕跡,正如李休所說,是一枚上天打磨的玉印,而且玉印上有三橫一豎,形成了一個天然的『王』字。
張魯咽了口口水,這個祥瑞實在太過吉利了。
「恭喜師君,上天降下如此祥瑞,可謂是明示師君,師君如今據有漢中之地,有精兵數萬,四塞險固,當今之世,赤氣久衰,黃家當興。」李休跪伏而下,朗聲勸進張魯進位稱王。
「師君當可自號『漢寧王』,稱制建國。」
至於為什麼是漢寧王,而不是漢中王,是因為張魯在掌控漢中郡後,厭惡漢高祖劉邦起於漢中,故而不喜漢中這個稱呼,於是將漢中改為了漢寧,只是漢寧這個稱呼不怎麼流通,大多時候為了溝通沒有歧義,還是說漢中一詞。
看到張魯一臉喜色,李休又在不斷闡述張魯進位漢寧王的各種優良條件,張魯手下的第一謀臣閻圃眉頭皺了起來,面色有些無奈。
閻圃對張魯手上的那枚天然刻有『王』字的玉印不屑一顧,他族內有經營玉印雕琢的生意,自然知曉打造一枚看上去天然的玉印也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
眼下的這種情形,就如同陳勝、吳廣為了蠱惑戍卒造反,先裝是作狐狸叫,大喊道:『大楚興,陳勝王。』而後又往魚肚子上塞入『陳勝王』的紙條一樣,都是用讖緯、鬼道惑人的事情。
張魯聽著李休勸進的話語,面上的喜色越來越濃,正當他想點頭應下前,潛意識的瞟了一眼閻圃,見他的第一謀臣沒有任何的動靜,只是端坐閉目養神。
他心裡頓時生出了猶豫,斟酌了下言語,他熱情的稱呼著李休的字,對李休說道:「子朗,此事只在早晚,眼下漢中臨有大敵,可以稍稍推遲一段時日,等他日擊敗劉璋小兒,借軍威當可稱王。」
聽到張魯的話,李休面上的熱情不減,恭維道:「師君思慮周到,當是擊敗劉璋小兒後稱王合宜,卻是休少慮了。」
再交談了一會,李休告退而去,前往走馬嶺繼續督促新陽平關的修築。
等李休遠去,張魯看向閻圃,問詢道:「功曹,漢寧王一事你覺得如何。」
閻圃聞言不再閉目養神,語重心長的勸說道:「師君,漢川地區的士民接近十萬戶,財產富足,土地肥沃,四面又都是崇山峻岭,十分的險固。」
「師君上可以輔助天子,尊王攘夷,成為齊桓公,晉文公那等的人物,其次可以仿效河西竇融,得享大富大貴。」
「承制任命官屬,已經足夠了,沒有必要稱王,您如果一旦稱王,太過招搖,必定引來他人側目,希望您暫且不要稱王,不要去招惹禍患。」
聽著閻圃的勸說,張魯深思了片刻,最終點了點頭,有些不甘心的說道:「功曹所言甚是,我當聽從功曹的勸誡,稱王一事,日後再看吧。」
對於稱王這件事情,他是有些心動的,但是考慮到稱王之後可能招惹來的一堆麻煩,他還是決定暫時放棄,先安安心心的在漢中傳播天師道。
張魯向閻圃問詢起了另外一件事情:「給趙韙的書信發出去了嗎?」
見張魯聽從勸告的閻圃心頭鬆了口氣,接著很快回答了張魯的問題:「已經發出去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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