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三人行。
典韋像是做錯事的孩子一樣,落後一步跟在兩人身後。
張素將城中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跟典韋講了一遍。
「那個小白臉,竟敢騙俺。」典韋怒氣沖沖地說道。
「你這衣服是怎麼回事?」陳玄指指典韋的虎皮褲。
「這個啊,這是俺從一隻老虎身上扒下來的,」典韋憨笑兩聲,「聖帥,您不知道,那老虎跑得可快了,俺追了它一天才把它攆上。」
追老虎?
陳玄暗暗咂舌,這得是多猛的猛人,不愧是古之惡來。
想到萬獸之王被追得抱頭鼠竄,陳玄竟然對那隻老虎生出一絲同情。
行不多時,前方等待的軍士出現在眼前。
他們全都好奇地打量著不知哪裡來的大漢。
「這是聖帥的兵馬?果然雄壯!」典韋對大家的目光毫不在意,走到前去撫摸著戰馬。
那馬兒像是嗅到了危險的氣息,不安地打著響鼻。
「戰馬,俺還沒有騎過。」
「以後你可以多練練。」陳玄淡淡地說道。
「俺現在就要試試。」典韋躍躍欲試。
「給他一匹馬。」
親衛聞言,將韁繩交在典韋手裡。
「好畜生,俺要上來了。」
典韋將身一躍,坐到了馬背之上。
那戰馬受了驚嚇,不住地揚起前蹄,想將背上之人甩下身來。
「哈哈,戰馬可沒有那麼容易馴服。」
「新人騎馬總要摔下來幾次,我當時可是摔得鼻青臉腫。」
「這位兄弟,你可要小心嘍。」
眾人友善地提醒,卻也樂得看典韋的笑話。
但是很快,他們的表情就變了。
只見典韋凶性大發,怒吼一聲:「畜生,還不老實?!」
那戰馬身軀一震,像是感受到叢林法則的威壓,蹄子乖乖地放在地上,一副順從的樣子。
「戰馬也沒你們說得那麼難騎嘛。」典韋咧嘴一笑,「聖帥,我還有點事要辦,您等我一會兒,俺馬上回來。」
說罷,他揚起大手拍在馬屁股上,一人一馬向著來路疾馳而去。
「將軍,這人是誰啊?」
「他不會把戰馬拐跑了吧?」
「這人好生厲害,我還沒見過像這樣騎馬的。」
陳玄望著典韋揚起的煙塵,輕輕說道:「人間凶獸啊。」
「他叫典韋,我剛才和他打了一架,平手。」
「什麼,居然能和將軍打成平手?」
「那得是絕頂高手了!」
「恭喜將軍,又得一員猛將!」
大約半個時辰,就見典韋回來了,懷裡還抱著一個圓滾滾的東西。
「聖帥,這是那小人的狗頭,俺給您取回來了。」
只見他胸口血淋淋一片,懷裡的東西,分明是那店員的頭顱!
「你把他殺了?」
張素驚訝地問道。
她以為典韋是去跟家人告別,誰曾想,居然帶著店員的腦袋回來了。
「不然呢?他竟敢騙俺,害俺差點錯殺了英雄,殺他難道不應該嗎?」
典韋一本正經地答道。
「沒有驚擾城中居民吧?」陳玄問道。
「驚擾了又如何?」典韋無所謂地說道,「整個陳留郡,誰不知道俺典韋的大名。」
「對了,那個東西呢?」典韋在懷中一頓摸索,又掏出來一根殷紅的手指。
「就像聖女所說,那人果真是強買強賣的壞蛋,俺沒有殺錯人!」
陳玄微微點頭,這典韋看似粗野,實則粗中有細。
那些親衛見典韋渾身血淋淋的凶樣,想到他當街殺人的場景,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還有還有,」典韋像是邀功一樣,又掏出來一個布包,「他身上有不少銀子,俺也沒有浪費。」
「等到了下個城池,俺就可以買身衣服了。」
「俺以後是正經的軍人,再穿虎皮可就不像樣子了。」
陳玄板起臉來:「典韋,你做錯了!」
「是嗎?俺又錯了?」典韋手足無措。
「那店員欺客在前,買兇殺人在後,確實該死。」
「但是他也有父母兄弟,這些錢不是他一個人的,如今他死了,你又把錢都拿走,讓他的家人如何生活?」
典韋舔舔嘴唇:「他們可以去打獵啊,等俺走了,山裡的老虎又得多起來。老虎一身是寶,可值錢了!」
眾人一陣無語。
「你再回去一趟,打聽出他的家人在哪兒,把那些銀子交到他們手裡!」陳玄不容置疑地說道。
「行吧。」典韋順從地低下頭去。
「以後再要殺人,一定跟我說清楚。」
「好,都聽您的,俺這就去。」
說罷,典韋就要撥馬轉身。
「等等。」陳玄叫住他,從身上取出一些碎銀,溫聲說道:「先去買身衣服,這樣渾身是血又得嚇到老百姓。」
典韋身形一頓,跳下馬來,一雙虎目之中竟然泛出淚花:「俺從小無父無母,在山林中長大。」
「很多事情都沒人教過,其他人也都不正眼看俺,將軍您就像俺的再生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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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去吧。」陳玄嘆了一口氣。
這典韋,也是個可憐人啊。
諸事已畢,眾人繼續前行,來到下一個縣城,酸棗縣。
眾親衛都騎著戰馬,不便進城,依例去前方等待。
「將軍,俺餓了。」裝束一新的典韋可憐巴巴地說道,肚子嗚嗚作響。
「走,我們去大吃一頓。」
「吃多少都可以?」典韋興奮地問道。
「吃到吐都行。」陳玄輕笑。
「先來五斤熟肉,五隻燒雞。」酒館內,典韋的聲音一出口,滿店皆驚。
店小二和食客都好奇地打量著進來的三人。
「請問客官,你們要不要換個大桌,是不是還有客人未到?」店小二湊到跟前。
「沒有,就我們三個,你照著上就好。」
「您點的是十人的份量啊,能吃完嗎?」小二面露難色。
「少廢話,快去上菜!」典韋一拍桌子,嚇得小二連忙去後廚端菜。
很快,兩斤熟肉擺到桌上。
「我們後廚現在只有這些,三位先用著。」顯然,小二還是怕他們吃不完。
「小氣。」典韋撇撇嘴,看了陳玄一眼,「將,,,不對,公子,那我就先開動了。」
陳玄擺擺手,示意典韋盡情吃。
他很好奇,典韋這種叱吒山林的猛獸飯量到底有多大。
典韋頓時樂開了花,也不用筷子,用手抓起大塊的熟肉塞到嘴裡,風捲殘雲一般,兩盤肉掃蕩一空。
「不夠,不夠,還不夠塞牙縫的,再來!」典韋扯著嗓子大喊。
店小二震驚當場,他哪見過這樣吃飯的。
陳玄掏出糜竺送的金子,輕輕放在桌上。
「儘管上菜就是了,這塊金子,你們找個錢莊去兌換一下。」
一盤接一盤的硬菜,如同流水一般送到桌上,又飛快地消失在典韋的肚子裡。
足足吃了八斤熟肉,七隻燒雞之後,典韋才滿足地拍拍肚子:「俺今天才真正吃了一頓飽飯,味道不壞,比烤老虎肉強多了。」
陳玄眼皮直跳。
他算是看出來了,如果不是有糜竺的金錠,他帶的那些錢,根本不夠典韋一個人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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