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州軍大營以南。
八百西涼鐵騎,正駐立在夜色中,猙獰肅殺的眼眸,死死盯著荊州軍大營。
張繡立馬橫槍,鷹目卻遠遠望著更遠處的育陽城頭。
「文錦將軍,烽火,三柱烽火起了。」
胡車兒眼尖,激動的大叫。
張繡定睛細看,果然看到三柱烽火,升起在了育陽南門城樓上空。
「軍師發信號了,該是咱們上場的時候了。」
張繡精神抖擻,手中大槍一招:
「武威兒郎們,立功的機會就在眼前,咱們豈能讓旁人瞧不起咱們!」
「跟我衝上去,踏破荊州軍大營!」
雷霆般的厲嘯聲,打破了沉寂。
號角聲吹響。
張繡一夾馬腹,縱馬提槍衝出。
八百西涼鐵騎,轟然而動,挾著震天殺聲,追隨著張繡襲卷而上。
鐵騎如風,轉眼已沖近了荊州軍主營南營牆。
張繡凝目一掃,果然見南營牆一線,值守的荊州卒寥寥無幾,近乎於沒有設防。
「景略軍師,果真是料事如神…」
張繡心下嘖嘖暗贊。
這便是蕭方的破營之策。
以劉備親率步軍主力,正面進攻北營牆,迫使蔡中張允將留守荊州軍,悉數調往北營牆抵擋。
張繡則率八百鐵騎,趁著敵軍後營空虛,一舉從南營牆攻入敵營。
騎兵機動性的優勢,這個時候就顯現出來了。
張繡率八百鐵騎,趁夜出城,疾行如風,在敵軍毫無察覺的情況下,便繞行至了敵營後方。
約定的烽火號火一起,張繡便以雷霆般的速度,發起了這場突襲。
鐵騎滾滾,轉眼已沖近了敵營四十餘步。
此時,為數不多的值守士卒,終於發現了有鐵騎來襲。
「是騎兵!」
「是劉備的西涼騎兵!」
「所有人即刻拒守營門,速速去向蔡將軍求援,就說敵軍偷襲我南營牆!」
留守南營牆的宋忠,臉色駭然大變,聲音嘶啞的大叫。
不足百餘人的守卒,匆忙抄起武器,堵在了營門內。
張繡眼神不屑,如視螻蟻,大喝道:
「放箭,給我殺!」
西涼騎兵弓馬嫻熟,策馬奔騰之時,紛紛彎弓塔箭。
破空聲驟起。
數百支利箭,騰空而起,向著營門一線的荊州卒射去。
這幫荊州士卒,多為井底之蛙,生平鮮有與騎兵交手的經歷,哪裡料到這些西涼人,竟然能在縱馬狂奔過程中騎射。
猝不及防之下,霎時間被釘倒十餘,一時陷入混亂驚慌境地,紛紛後退躲閃。
「胡車兒,還等什麼,給我掀翻營門!」
張繡眼見敵卒被逼退,再次大喝。
胡車兒當先縱馬馳近營門,一躍飛身下馬,幾步便衝到了營門前。
徒手抓住營門,兩臂青筋爆漲,奮然狂推了上去。
「咔嚓嚓~~」
伴隨著一聲崩裂巨響。
偌大的一道營門,竟在胡車兒的天生怪力之下,硬生生被轟然推翻在地。
「車兒,好樣的!」
張繡一聲大讚,縱馬拖槍,踏著倒塌的營門,當先沖入敵營。
此刻,殘存的荊州卒,皆被胡車兒的神力嚇到目瞪口呆。
比及宋忠反應過來,想要轉身撤逃時,張繡已如鐵塔一般,橫亘在了眼前。
槍如雷霆,呼嘯而出。
宋忠猛然驚醒,想要提刀抵擋之時,已是慢了半拍。
「噗!」
一槍洞穿心臟。
張繡大槍一刺一收,將轟然倒地的宋忠甩在身後,撲向了驚慌失措的荊州卒。
眼見主將被殺,百餘荊州卒軍心瓦解,自然是一鬨而散。
八百西涼鐵騎滾滾輾入敵營,追隨著張繡,一路向北營牆殺去。
鐵騎滾滾,將沿途荊州卒,如螻蟻般盡數輾碎。
張繡以摧枯拉朽之勢,直接打穿了敵營,轉眼間已殺至中軍。
手起槍落。
那面中軍大旗,應聲被斬落在地。
北營牆。
激烈的攻防戰,還在繼續。
一萬荊州卒,在蔡中和張允的喝斥下,正苦苦支撐,抵擋著劉軍進攻。
「攻營的敵軍,至少有一萬六七千之眾,劉備是全師在此啊!」
「那大耳賊,他不該已分兵偷襲夕陽聚了嗎,怎會全師在此?」
蔡中一臉錯愕茫然,質疑的目光看向張允。
張允額頭滾汗,神情慌張尷尬,不知如何解釋。
因為他自己也想不通其中玄機。
「張允,是你被劉備戲耍,帶回了假情報,令主公中了那蕭方的調虎離山之計!」
文聘策馬而來,臉上燃燒著憤怒之色。
張允驀然變色,整個人僵在了馬上。
他雖是繡花枕頭,卻也並非蠢到無藥可救,被文聘這麼一罵,心中思緒飛轉,將種種疑點聯繫起來,豈能還想不明白。
「難道說,當日是劉備主臣給我設的圈套?」
「莫不是他們故意讓我偷聽,讓我以為他們要去偷襲夕陽聚,借我之口將假情報帶回給舅舅,好誘使舅舅分兵去夕陽聚,那大耳賊才好趁虛來攻我大營?」
「我竟然被劉備和那蕭方,如跳樑小丑般戲耍?」
張允腦子嗡嗡作響,殘酷的事實終於浮出水面。
他是越想越恨,越想越是惱羞成怒,陡然間一指文聘:
「那蕭方豈會詭詐到如此地步,我絕不可能中了他的計策!」
「文聘,定然又是你向大耳賊暗通消息,泄露舅舅要往夕陽聚設伏的機密!」
文聘愣了住。
他是真沒料到,到了這個時候,張允竟然還在甩鍋,還想把自己的愚蠢,怪罪到自己的頭上。
「張允,你——」
文聘怒不可遏,一時間卻又不知如何反駁。
「夠了!」
蔡中卻厲聲打斷了二人爭執,厲聲道:
「到底是誰的責任,待主公歸來之後,自會做定度。」
「現下我們要齊心協力,守住北營牆,阻擋住大耳賊的進攻。」
「我看大耳賊攻勢已是強弩之末,我們定然能守到主公回師之時,到那個時候,縱然是那蕭方詭計又如——」
一個「何」字未及出口。
身後方向,陡然間響起天崩地裂之聲。
幾人同時回頭看去,瞬息間身形凝固,目瞪口呆。
視野中。
數不清的鐵騎,如神兵天降一般,已追輾著荊州潰卒,以勢不可擋之勢殺至了他們身後。
「西涼騎兵?是那張繡?」
「這,這,這…」
蔡中聲音顫慄,驚到目瞪口呆,仿佛見鬼一般。
文聘臉色一變,急道:
「伱們又中計了,劉備全師進攻北營牆,就是為了逼你們將全部兵馬引至北營。」
「他暗中卻派張繡率騎兵,趁南面營牆兵力空虛,一舉破營而入!」
「這必又是那蕭方的詭計!」
真相大白。
蔡中和張允駭然變色,霎時間方寸大亂。
「快,快列陣,擋住敵騎~~」
蔡中激動恐惶,近乎於歇廝底里的顫聲大叫。
營牆一線的荊州軍,倉促間回過頭來,想要重新結陣。
為時已晚。
八百西涼鐵騎,如滾滾洪流,已是輾撞而來。
人仰馬翻,肢飛血濺。
荊州兵眨眼間便被撞到鬼哭狼嚎,一片大亂。
崩潰!
身後被致命一擊,正苦戰的一萬荊州軍,頃刻間土崩瓦解,轟然四散。
這時。
營外的劉備,眼見張繡突襲成功,趁勢催動人馬猛攻。
營牆處處破裂,營門轟然倒塌。
一萬七千劉軍步卒,如潮水般漫過北營牆,撲向了崩潰四散的荊州軍。
荊州軍主營,全線瓦解。
「大勢已去,我們走吧。」
文聘一聲長嘆,率先撥馬而走。
蔡中和張允精神意志也崩解,連撤退的命令都來不及下達,便倉皇而逃。
張允知文聘武藝了得,便緊緊尾隨於文聘身後,想跟著他殺出一條血路。
「張允小賊,你胡爺爺在此,哪裡逃!」
一個熟悉的暴喝聲響起。
張允被震到頭皮發麻,驀的側目一看,嚇到險些墜下了馬去。
只見斜向處,胡車兒如野獸一般,正向自己策馬撲來。
有了前番恐怖的經歷,張允心知這西涼匹夫天生怪力,自己絕無可能是對手。
「文仲業,救我,救我——」
驚恐之下,張允也顧不得顏面,衝著前邊文聘哀聲求救。
文聘回頭看了一眼,只猶豫了一瞬,便冷哼一聲,快馬加鞭而去。
「文聘——」
張允眼見文聘見死不救,一聲咬切齒的悲憤大叫。
這時。
胡車兒已策馬呼嘯而來。
張允無奈之下,下意識想要拔劍抵擋。
劍未出鞘,胡車兒長臂已探出,將他腰帶抓住,如雞仔般提下馬來,再次高高舉起在了半空中。
「胡將軍饒命,你聽我解釋,帶我去見劉使君,我有話要說~~」
半空中的張允,顫聲哀求著。
胡車兒臉色卻猙獰諷刺,冷笑道:
「讓你死個瞑目也無妨,當日你偷聽到的情報,皆是我家軍師的妙計,就是為了借你這蠢貨之口,讓劉表那老賊中了我家軍師的調虎離山之計!」
「軍師真是料事如神,你個蠢材和劉表那老賊,果然中計!」
真相大白。
得到了胡車兒的親口承認,張允終於無法再自欺欺人下去。
「那鄉野村夫,竟然詭詐到如此地步?」
「我被他戲耍,蒯越也被他戲耍,我們所有人都被他戲耍了?」
張允腦子嗡嗡作響,眼中已填滿難以置信的震愕。
「上回饒你一命,你小子不珍惜,這回落在老子手裡,老子非得撕了你不可!」
胡車兒大罵過後,虎臂陡然加力。
「胡將軍饒命,胡將軍啊——」
張允震愕變為恐慌,痛到嘶心裂肺,苦苦哀求。
胡車兒殺紅了眼,哪裡卻肯聽得進去,驀然一聲大吼。
「咔嚓!」
半空中的張允,應聲被撕成了兩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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