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初霽,滿山素白,朝陽也在這寒冷的冬日賴床,懶懶地爬過祁連山,已近辰時。
厚厚地積雪映著刺目的光芒,一隊人馬正緩慢進山,前方騎兵蹚路,後方騾馬拉著大小酒罈和貨物跟隨。
快到山腳時,山上有大隊人馬疾馳而下,張進一大早進山送上拜帖,鏢頭安胡力親自下山來迎接。
「哎呀呀,這種事黃將軍交代一聲,我派人來取便是,豈敢勞你親自護送?」見到長長的隊伍,安胡力沾滿胡茬的霜笑得掉了一地。
黃華打馬上前,抱拳道:「事關重大,我不得不親自帶隊,若是這批貨出了差錯,我那兄弟們可真要餓死在玉門了。」
安胡力笑道:「整個玉門都是黃將軍的地盤,哪有什麼危險?」
黃華笑道:「正好閒來無事,也算外出散心,體驗一番胡鏢頭的生活。」
「用中原話來講,那可真是蓬蓽生輝了!」安胡力大笑。
命人幫忙牽馬卸貨,山路難行,車輛無法上山,只能由騾馬轉運,車子在山下等著運糧。
張進早已說明來意,玉門城內缺糧,無奈只能向紅柳溝借糧,為表誠意,願將城內所有酒水、財物運來作為定金,先買一部分,剩餘的等糧草運到後還回,所有的酒水全當利息。
這等好事安胡力自然滿口答應,以往都是他去玉門求黃華辦事,如今黃華親自來求他,難免心中得意。
到了山寨,張進命人將大小酒罈搬入大堂,其餘財物搬至東面的草房內,請安胡力派人清點。
「不著急,我相信胡將軍的為人,先吃酒,先吃酒」安胡力直勾勾盯著那些酒罈吞咽口水。
西域胡人對中原酒水垂涎已久,但西涼戰事頻繁,朝廷嚴禁釀酒,想買到酒難如登天,尤其在馬超斷絕河西商路後,喝酒更是成了奢望。
黃華將一切看在眼裡,趁著倒酒與安胡力商議換糧之事,安胡力哪顧得許多,只管連連點頭答應,答應借糧兩萬石。
張進馬上招呼管倉庫的頭領去搬糧食,黃華則陪安胡力吃酒,大堂內皆是鏢局頭領,推杯換盞,划拳猜令,吃得好不熱鬧。
一個時辰後張進分好糧食,命人分批馱運下山裝車,先運回玉門,安胡力酒興正酣,請張進留下來作陪。
張進準備去運糧,黃華勸道:「玉門的酒全都搬到紅柳溝,這次不喝,以後便喝不到了。」
安胡力猛灌一碗酒,嘆道:「可惜我們鄯善也沒有許多糧食,更不懂釀酒方法,要想再喝到美酒,只能等攻下河西,殺到涼州去了。」
張進問道:「安鏢頭從鄯善來,不知那邊情況究竟如何?」
安胡力得意笑道:「二位頭領放心,不出三年,羅剎王必將收回河西,整個西域也是我們的。」
張進好奇道:「羅剎王的大名我們早有耳聞,鏢頭可知道一些底細?」
「這我職位還不夠啊!」安胡力欲言又止,舉碗道:「今天喝了這頓酒就是好兄弟,以後二位頭領到鄯善,我一定好好招待,或許有機會還能見到羅剎王。」
張進吃了一驚,與黃華對視一眼,再試探問話時,安胡力已經喝得酩酊大醉,口齒不清,看看天色不早,便告辭下山。
送走二人,安胡力只覺得腦袋昏沉沉,記著張進的吩咐,給自己留了兩壇酒,其餘分給寨中之人,以防有人回去後告密,青龍幫現在主要任務是收糧運回鄯善,賣掉糧食可是大罪。
黃昏時分,紅柳溝山寨慶功,鏢師嘍囉們在寨中胡吃海喝,天黑之後無不大醉,回到房間倒頭就睡。
隨著殘月升起東山,星月映著積雪,朦朧的光影中,一行人從山寨背後悄然而出,當先幾人身手敏捷,悄然靠近寨門,將蜷縮在門口的守衛輕鬆除掉,數百人魚貫湧入寨中。
進了大堂,殘火還閃爍紅光,只見這些人都是羌人打扮,一人低沉笑道:「牛兒果然厲害,所有人都被放倒了。」
另一人道:「義父不可大意,趕快行動。」
「就這還是青龍幫的精銳,一點安全意識都沒有。」那人冷笑一聲,帶一隊往偏方和倉庫搜集物資。
另一人則撿起柴草,讓火塘中的火燒旺,命人點起火把四處放火,將整個山寨全部點燃。
熊熊烈火映得天空通紅,安胡力和眾嘍囉在睡夢中葬身火海,他們可不只是喝醉那麼簡單,後面的酒水中摻雜了迷藥,只有少數幾個最卑微的巡察嘍囉僥倖逃過一劫。
他們本想救火,但看到寨中出現的羌人,輕鬆便將看護倉庫的護衛殺死,哪裡還敢冒頭,匆忙往玉門求救。
「唉呀,這個龐牛著實有些本事,如果白虎文不能善待,我們一定要將他收至麾下。」
黃華領兵回玉門,看著十幾車糧食極為高興,如果再加上山寨的那些物資,足以等到來年開春,關鍵還消滅了與他爭搶物資的青龍幫,可謂一舉兩得。
張進點頭道:「此人年紀輕輕,卻頗有謀略,白虎文不過綠林豪傑,可惜明珠暗投了。」
二人嘆息著,命人連夜準備磨麵做飯,自從下雪後為了節約糧食,他們每天只吃一頓飯,還是摻著麩糠的,實在難以下咽。
天色未明,紅柳溝的嘍囉便逃至玉門,黃華假裝震驚,安撫幾人一番,命人準備酒食招待,馬上派兵上山查看,實則是配合白虎文將搶來的物資全部運下山。
翌日黃華告知那幾人,山寨是被羌人偷襲,大概是探到寨中飲酒,防備鬆懈,所以趁機偷襲,他們作為巡邏士兵,恐難辭其咎,唯有儘快回鄯善報信,只說安胡力飲酒誤事,導致失火,才被羌人趁機奪了山寨,將過錯推在死人身上。
那幾人早被嚇破膽,連連答應,黃華又贈馬匹食物,幾人千恩萬謝而去。
中午時分,黃華在玉門擺宴慶功,重賞白虎文一眾,此次不花一文錢,不傷一個人便拿回許多物資,關鍵還能洗脫嫌疑,簡直是空手套白狼的典範。
至於青龍幫會不會詳查,龐牛早說過,紅柳溝的山寨對於青龍幫來說無足輕重,只要有個過得去的說法,他們絕不會遠赴千里來追查。
哪怕懷疑到黃華頭上,也不會為了一個死去的鏢師而得罪沙皇!一筆閣 www.pinbi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