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屁文章!
這樣的字眼,從關羽的口中吟出,廖九公沉默了,他感覺關羽變了,因為四公子關麟變得暴躁了。
他搖了搖頭,嘆息道:「四公子的文章總是別具一格,許多字眼,像是別有深意,就連老夫也不能悉數洞悉。」
呵…
聽到廖九公的話,關羽就「呵呵」了,他冷笑著嘆道,「什麼別有深意,依關某看就是故弄玄虛,狗屁不通!」
說起來也奇怪,關羽口中說著關麟作的是狗屁文章,可莫名的卻有一種吸引力牽扯著關羽繼續去看。
看過了,又忍不住去批判。
「九公看看這個…這也能算得上是文章麼?」
關羽指著眼前一封關麟近期的新作念道。
「我家府邸門前有兩棵樹,一顆是棗樹,另一棵也是棗樹…哼,這是什麼文章?囉嗦至極,都天下文章都按他這麼寫,那是不是儒生們都要寫,江陵城有兩個太守,一個是關某,另一個也是關某?此豈不為廢話?」
呃…
廖九公頓了一下,他連忙指著文章中的下一句道:「關公念出的這篇,老夫也看過,四公子的文意可不是『棗樹』啊…」
「那是什麼?」關羽冷冷的問。
「關公看下一句。」廖九公指著念道:「我爹喜歡打棗,人們就守在我家府邸門前摘棗,摘棗的人多了,乾淨的棗樹下就變得髒亂,最終破敗不堪,我嘆息道,這些摘棗的人吃棗(遲早)是要完哪!」
「此為何意?」關羽眼珠子轉動,關麟這文章寫的繞來繞去,一時間他還沒反應過來。
這個…
廖九公沉吟了片刻,猶豫了片刻,方才如實解釋道:「四公子像是以『棗』喻『關公』,意思是關公的魅力致使越來越多的人士徑相投奔,踏破門檻,可這些人因為跟了關公,下場都不太好!」
「砰…」
此言一出,關羽一拳猛地砸在桌案上,胸前內一股火氣再度升騰。
他怒喝道:「一派胡言。」
其實,他內心中在用山西話咆哮。
——咋咧,這小子咋咧?
先是半年間裝病不學武;
又敢說出『學武救不了大漢』這樣的悖論;
繼而有之,用小聰明躲過了「以狼考武」後,公然讓父親下罪己書;
現在好了…這文章里,又隱喻他關羽這顆棗樹連同摘棗的人遲早(吃棗)要完!
逆子。
此逆子簡直要反了天了!
這一刻的關羽怒目圓瞪,他握緊了拳頭,此間的力量足夠將一顆紅棗碾碎成渣渣。
「關公啊…」廖九公感慨道:「那時老夫看到這文章時也是驚出一身冷汗,可卻又擔心,字明心意,是不是四公子提前知道了什麼?又或者是…他聽到了有人意圖加害關公,故而才將此隱喻著寫入了這文章里…否則,他這結論從何得來呢?」
不等廖九公把話講完。
關羽大手一擺,「不會,這小子素來滿嘴『胡言亂語』,仗著些小聰明『捕風捉影』,考文時,他不是還作了首詩歌,什麼『虎嘯龍吟震千里,江東碧眼尤夢驚』,呵呵,可合肥局勢,明眼人誰不知道,那張文遠的喊殺聲豈能震了千里?江東十萬兵馬圍困孤城,又豈會功敗垂成?」
關羽的話變得多了起來、密了起來。
他先是還跟關麟較著勁兒。
似乎…他一定要證明且強調出關麟這小子是「信口開河」!
他的話還在繼續,「況且,這小子不是還說,江東要突襲荊南麼?可這一日都過去了,哪裡有半點荊南遇襲的消息?他的話,他的文章看看就好,無須當真!」
巧了…
就在關羽的話音落下之際。
「踏踏踏」的腳步聲響起…格外密集且急促。
而院門外,幾簇點起的火把由遠及近。
這聲音,這亮光自然吸引了關羽的注意力,隔著窗子關羽朝外面望去。
卻聽得馬良的聲音響徹。
「荊南急報…速速引我去見關公!」
荊南?急報?
因為方才提及「荊南」的緣故,「急報」這兩個字在關羽的耳中突然就變得敏感了起來。
不會是…
——荊南真的出事了吧?
…
…
關羽的夫人胡金定,她徐徐走到窗前,親自熄滅了燭火打算闔窗入睡。
「娘…」
突然,關銀屏的聲音從窗外傳來,她是剛剛才來的。
「這麼晚了?銀屏是有事?」
胡金定的面頰上添了一份擔憂。
關銀屏遲疑了片刻,還是輕輕點頭,滿是心事的眼睛望向母親。
「外面涼,進來說…」
胡金定連忙招呼女兒進屋。
一個家庭中,有關羽這樣的嚴父,就必定有胡金定這樣的慈母。
仿佛是為了彌補子女們缺失的那份「父親的關愛」,無論是否親生,胡金定對幾個子女都極為關心與呵護。
若隱若現的燭火下…
母女兩人盤坐在床榻的兩邊,關銀屏幾次張口,卻最終還是一句話都沒有吟出。
「讓我猜猜…」還是胡金定當先道:「是你四弟的事兒?」
關銀屏抬眸,點了點頭。
胡金定再說,「聽說你今日在查府邸中麵餅、衣褥失竊一案…那想來這事兒,你已經查出,是你四弟做的?」
這一次,關銀屏的眼睛睜大,她不可置信的望向母親胡金定。
「唉…」倒是胡金定,她幽幽嘆了口氣。
關銀屏連忙問:「娘事先就知道嘛?」
胡金定頷首。
這下,關銀屏的眼睛瞪得更大了,眼瞳中滿是不可思議。
胡金定沉吟了片刻,方才輕輕張口。
「你四弟也沒做什麼壞事兒,他不過是把麵餅、舊衣、床褥贈給了江陵城的乞丐。」
「那也都是些可憐人…」
講到這兒,胡金定的眼神閃爍,眼睛裡宛若多出了幾許珠鏈,像是淚水凝出前的預兆。
儼然,她想到了曾經那段不堪回首的日子。
「曾幾何時,娘尋你爹,不也是一座座城郡乞討過來的麼?若沒有這些個好心人,哪裡還會有娘?也就沒有你們幾個了。」
「所以…」關銀屏還在驚問:「娘…是在悄悄的幫著四弟咯?」
胡金定笑笑,不置可否。
她拉起關銀屏的手,「一些事,你知道,我知道就好,莫要讓你爹知曉。」
「何況近幾日你爹正生著你四弟的氣呢!做娘的勸不動你爹,也勸不了你四弟,那就做些能做的吧!」
言及此處,胡金定頓了一下,語重心長。
「明日,娘這邊也蒸了些麵餅,等你四弟取走伙房的那些,你就把這些麵餅先送到伙房,還有…」
「銀屏,這案子你也莫要再查下去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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