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三郎不明白為甚麼,賊雀子這婆娘吃得津津有味的,不停叫好吃,怎麼這肉更加多的夜貓子反而死活不肯吃,還讓他放了,這可是肉,「難道你覺得這夜貓子是邪惡的,所以不想食用?」
「我……我就覺得像貓,不敢吃。」賊雀子霍香梅真的吃不少,那時候,沒到周末都會下到下面那個鳥市買來吃,可以現吃也可以打包。很多農家宴席上都有爆炒賊雀子這道菜,一直到後來被禁,才少了些。
「貓?貓亦是可食的。去年初逃難時,我也是吃過的。」
我當然知道可食,那甚麼龍虎湯還是大補之物。可我不敢吃啊,更別說這還是貓頭鷹。霍香梅只好說,「這夜貓子讓我甚是恐懼。」
最後許三郎倒是把它放了,反正自家現在不大缺肉和糧。只是沒想到這婆娘那麼膽小,天黑之後,說甚麼也不讓她來曬穀場了。萬一不小心嚇到,算誰的。
七月份的太陽是很猛的,不到五天,許家的稻穀就完全曬乾了。
許家是沒有地窖的,當初建房子時,是建一間住一間的,等建完五間,又得開始互相相看,男女鰥寡的重新組建家庭。於是這地窖也就一直沒挖。
許家是沒有糧倉的。人多人家在四五月月時就用竹子開始編制,等□□月份收割麥子黍粟。可許三郎還在外面做掮客。家裡霍香梅不懂,可霍老爹該懂吧。可那會,霍老爹忙著編制竹籃子做買賣呢,看那磨起來洽洽響的銅子,聲音真好聽。
等許三郎回來了,又忙著收割,忙著曬糧,一下子真的沒有想到糧食要放哪裡。
一直到,張菊花特意經過曬穀場,酸溜溜的說,「三郎你家的糧都多到沒地方放了,你家阿兄都兩年多沒聞稻米飯香了。」
許三郎才想起自家還沒有地窖,甚至糧倉也還沒有。
「唯唯。阿嫂別急,等曬好了,我給阿兄送上五斗。」
等張菊花心滿意足的走了,霍香梅給許三郎送飯食,許三郎吃過後,讓霍香梅在這看著,他得找大兄幫忙做糧倉。
竹子做不是不行,只是自家急用,霍老爹一個人忙不過來。叫上許三郎、許大牛還有霍老爹趕緊砍竹子開工,因為竹子需要的多了,竹林是村子的共產,許三郎還交了一百錢。
天黑了點著油燈做,終於在收糧回家時,才做好三個可以裝卸的大糧倉。
等稻穀收進來時,那間放過野雉子的房間空間都快滿了,人進去都有點難轉身。
之後,霍老爹用簸箕刷選出顆粒飽滿的留作糧種,這些糧種一部分留著自家種,還有一部分賣給鄉親們,其他的都留著。
以後的年景還不知道怎樣,當許三郎拒絕賣糧時,霍老爹是首先贊同的。餓過的人對糧食有著一種極度的饑渴。
當天晚上,許家吃上了香噴噴的大米飯。
兩斤多重的魚,霍香梅做了五條紅燒。家裡那隻野雉子已經不生雞子了,拿來燉湯。讓小二去水芹家買了兩塊豆腐。家裡菜園子裡的蘆菔可以吃了,葫瓜可以吃了。另外還買了兩斤白肉做紅燒。
等許三郎拿著裝買酒的竹筒,後面跟著許大郎一家五口進來時,霍香梅已經在院子裡用兩張長板案擺滿了十個菜,一個湯。每張馬扎前的長板案上都擺著碗箸,一大鍋的野雉子湯和稻米飯在旁邊的馬紮上放著。一陣陣香氣飄滿整個院子。
許三郎非常滿意的招呼自家阿兄阿嫂和侄子侄女吃多點。
大人一張長板案,小孩一張。小二看自家阿爹阿娘那邊才五個人,他們這邊已經十個,倚著霍老爹說,要陪他,平時比較黏霍香梅的小七這會也表示要跟阿娘一起。而大文表示自己已經十歲了不再是小娃,應該跟阿爹一起。
結果霍香梅這邊五個大人加三個小娃,大娃那邊最大的二武九歲最小的小五小六三歲。
霍老爹說了一句祝望豐收的話,然後說可以起箸了。一下子全是筷子影子,那大粗碗的米飯唰唰的往下降。不止小孩子,大人都不停的叫好吃。
因為分量是足夠的,所以也沒發生過小孩搶食的事情。就是霍香梅把留著的一隻沒剁碎的雞腿,準備給小七的,給張菊花眼睛利索的看到夾給了大文。霍香梅趕緊夾了塊軟軟的豆腐塞給小七。
一直到大家都吃到七八分飽了才慢下來,霍香梅看孩子差不多了,不再讓他們進食,吃得太飽晚上不好睡。
這段時間許三郎家的幾個娃都明白阿娘如果說不能吃了,那就是不能吃了。如果再吃,吃撐了肚子疼,阿娘會一天都不理他的。之前小五就試過,南瓜餅剛剛做出來的時候,吃到肚子疼。霍香梅剛剛做娘,沒注意到這些,結果給小五揉了一個晚上,第二天明確說,如果再吃到肚子疼,阿娘就不理他了。那天一直到睡覺前,小五就沒有離開過阿娘五步以外。
這會阿娘說不能吃了,他們幾個都放下箸子和勺子。倒是大文二武香蘭這三個還在不停的吃。霍香梅想想,還是向張菊花提了一句,結果張菊花倒好,手拿著箸,大手一揮,表示沒事,自家孩子身體好著呢。
霍香梅也不再說甚麼了,她是知道的,自家的菜油多,肉多,米飯還管夠。長期吃得不好的人,突然吃那麼多油水的東西,還吃到撐,後果怎樣還真的不好說。
吃飽的孩子在院子裡耍,一會是看羊、學羊叫,一會是看彘,一會是逗雉子。二武看到許家的葡萄架子上掛滿了葡萄,還摘了顆放嘴裡,表示葡萄真不好吃,又酸又澀,不知三嬸家為何種。
霍香梅被他兩條眉毛皺在一起,吐著舌頭,搓著小臉的怪模樣給逗笑了。表示這是還沒長成的葡萄,等九月份就熟了,像糖一樣甜,到時候請他吃。
二武表示懷疑的看了看霍香梅說,「大人不能騙娃子。」。
霍香梅當下表示不會騙他的,讓他家阿爹作證。
小孩對自己阿爹是信服的,喝得有點多的許大郎,鬍鬚下那張臉都紅了,但神智清醒,「阿爹作保。」
之後好些日子,二武都來三嬸家,看看那葡萄熟了沒有。
吃過夕食後,許三郎把當初答應張菊花的五斗米裝在竹筐里,讓大文背回家。
第二天,小二告訴阿娘,大文哥他們昨晚回家後,半夜肚子疼,還拉肚子了,伯娘也是,還在家裡罵自家阿娘,不知道飯菜裡面放了什麼。最後還是沒有拉肚子的伯爹阻止了她,可伯爹吐酒了。
霍香梅看著小二手足舞蹈的高興的說,自己也有點幸災樂禍,但是趕緊收住。認真的對幾個娃說,阿娘說的對吧?食飯不能食得太飽,否則肚子不止會疼,還會拉,喝了酒還會吐。想想茅廁離家那麼遠,沒控制住,豈不是拉褲子上?像小娃娃一樣。
幾個娃當下表示自己都不是小娃娃了,不會拉到褲子上。
……
許三郎這次去做掮客,因為有商隊,裡面不止有漢人,還有鬍子。很多通關都由他們打通,儘管所賣的貨物他們要抽成,但是賣出買進的幾回下來,許三郎還是賺了不少的。
當初兩個戒指兌換了十銀,這一趟下來,許三郎不止賺回來成本,還多賺了八十銀,給了許大牛二十銀,自家還有七十銀。
當霍香梅看到這些銀子時,心裡也是哆嗦,臉上倒是鎮定的問許三郎這次出行的經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