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州,燕北最繁華的城池之一,此處商賈雲集百業昌盛。依託著燕北連綿不斷的雪山而建,旁邊就是整個燕北最大最長的貫穿了燕北與更北方的不毛之地的赤煉河。歷代達州人都以涉嫌違禁的鹽鐵貿易為生,是個最讓燕國頭痛卻也不得不放任自流的城池。
要知道,畢竟達州每年的賦稅占到了整個燕北的五分之一,商家獲利的同時,也給燕國帶來高額的稅賦,當初燕國的薊侯對此都沒什麼好的對策,只能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商業的繁榮帶來的除了銀子,還有興起的各色鏢局。由於達州雖然富裕卻地處北方,再往北沒多遠就與北狄控制的北荒接壤,商人往來兩地貿易,鏢局的生意自然就好。沒瞧著,這鏢局走鏢的漢子,大多都是鹿皮的靴子配著皮襖子外頭再罩著一層絲綢的衣物嗎?
城內街道縱橫,寬闊的可容八馬並馳。酒樓勾欄林立,一道逢集那更是人山人海,每年都有數十起踩踏傷人的事件。
就是這樣一座富有而又繁榮的城池,在北狄攻破城池之後短短數日,就變成了一座門可羅雀的死城。
金狼旗、小王爺也成了能止小兒夜啼的存在。
數十騎兵開道,一輛八匹駿馬拉著的巨大馬車在寬闊的大道上緩緩前行。不時有躲在兩旁店鋪中的百姓對這輛比尋常馬車寬了一倍長了一倍的用珊瑚珍珠點綴、貼滿了金箔的馬車投以複雜的目光,
前些日子,這輛馬車還是達州城內最大的富戶陳家家主的座駕,如今陳家已經被滅了門,所有的財物都變成了那位北狄小王爺的私人物品。這輛豪華之極的馬車,也變成了小王爺每日裡巡城的固定座駕。
傳聞車內有各種稀有的香料、吃不完的美食喝不完的美酒。
有別的地方來的土包子還曾經猜測車裡應該裝滿了五花肉,餓了就讓侍女割下一塊,吃的滿嘴流油。
一看就是沒見識。怎麼能放滿五花肉呢,如果是五花肉,油還不得滴的到處都是啊。
在他們看來,一定堆的都是人參靈芝,要吃的時候直接拿過來擦擦,就這麼啃下去,那叫一個痛快。
四周的百姓注視著馬車,車內的人也透過紗窗饒有興致的打量城內的景致。對於這與北荒相比大相徑庭的景色,車內的人顯得格外的興奮,不斷嘰嘰喳喳的與旁邊淡淡笑著的嚮導交談。
馬車前頭的御位上坐著一名白髮黑膚的老者,一名黑髮白膚的老者。有那膽子大的,從酒樓上探出頭來,對著這二人指指點點。車上二人也不惱怒,只是實在有些聽不下去的時候,這才仰起頭,暗暗記住了他們的相貌,等護送小郡主結束,再來跟他們一一算賬。
這豪華之極的馬車,好巧不巧的停在了納善樓的門前。..
這納善樓原本可以算是城內數一數二的酒樓,倒不是它有多麼豪華,關鍵是掌柜的做的一手好菜,以及有個遠近皆知的善良心腸。如果不是傳言他的弟弟拜了大王宮內一名供奉為師,這樣善良的人在這達州早就被人吞的骨頭渣都不剩了。當然,這也就是如今金龍幫四位英雄正在躲著那座酒樓。
酒樓邊上的人大多暗自冷笑,這掌柜的終於是要倒霉了。
車上蹦下一個小丫頭,明眸皓齒不過二八年華,穿著翠荷裙,外頭罩著一個火狐皮襖子,雖然沒有什麼首飾點綴,卻顯得格外喜慶,讓人一見舒心。
只瞧見她將馬車下頭放著的腳凳取了出來,在馬車旁擺好。
眾人這才發覺,這麼個嬌小可愛的姑娘居然是個下人,真不知道她的主子是何許人也,居然值得那位爺用這輛豪華之極的馬車接送。
似乎是不想讓眾人久等,一名氣宇軒昂眉間卻有著一絲陰霾之氣的男子昂然自馬車而下。
這位身著豹皮襖子,頭戴金絲束冠,腰帶上點綴著數顆寶石,就連腳下靴子上都鑲嵌著兩顆大東珠的,可不正是北狄最大部族金狼部的小王爺。
這一身打扮,可真叫一個貴氣逼人,估摸著京城裡的燕王也就這般富貴堂皇吧。
那小侍女連忙遞過一個小小的黃金製成鑲嵌了各色珊瑚寶貝的暖壺。
男子就這麼往馬車旁一站,那麼珠光寶氣的馬車一時間也被他壓住了風頭。
接著車上又跳下個與先前小侍女一般打扮的小丫頭,估摸著也是一般的年紀。
眾人心中有數,這必定還是個丫鬟。不過大伙兒心中也有個疑問,哪有丫頭比主子後下來的?難不成,這馬車裡還坐了一位比那位爺還尊貴的客人?
只見小丫鬟向馬車伸手,馬車裡也伸出一隻如白玉凝脂般的手。一名簡單束了頭髮的女子自馬車裡現身出來。
這女子一身素淨打扮,白色的長裙配著粉色的坎肩批了一個白狐皮做成的小披風,唯一有些艷麗的就是腳下那雙火紅色的靴子,不過配上這一身打扮,誰人見了不是暗道一聲搭配的妙。
眾人也奇怪,那位爺怎麼會帶著那麼秀麗的姑娘停在明顯十分冷清的納善樓前?他們哪知道,唯有納善樓的門前有足夠的地方能停下這麼一輛寬大之極的馬車。
樓內掌柜暗道一聲不好,連忙讓金龍幫四人加上那名明顯是領頭人的少年到後廚躲好。萬一他們惹惱了小王爺,不單單是他們要倒霉,也許還要連累了兩旁的街坊鄰居,那就真是天降的禍端了。
這邊安排好幾個人去後廚躲著,那邊掌柜的連忙整理一番儀容,這才半弓著身子迎到了系馬石旁:「恭迎小王爺大駕光臨。」
小王爺瞥了一眼頭上已經冒出虛汗的掌柜,嘴角扯出一絲冷笑:「前頭帶路。」
掌柜的千怕萬怕真是怕什麼來什麼,如今酒樓裏白麵餅都湊不出幾塊,哪有什麼可以招待這位活閻王的?
還好,下一刻掌柜的就瞥見兩名侍女從馬車後頭取了幾籮筐的食材,這才略微鬆了口氣。只是此時,他的後背已經如剛從河裡撈出來一般,濕的透了,冷風一吹不禁打了個寒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