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公免禮!」
李承乾淡淡的聲音傳來。
群臣這才起身,抬頭看向太子。
只見太子在丹陛之上,皇位之下的中間位置。
他昂首挺立,負手看著群臣。
不少大臣不敢直視,連忙低頭。
兩個太監從側邊抬上來一把椅子,放在身後,李承乾施施然坐了下來。
「太子今天有點不對勁啊。」
程知節心思活泛,尉遲敬德這時低聲說道:「剛才你為什麼要阻止我。」
李靖觀察著李承乾,沒有注意這邊,淡淡說了一句,道:「你今日要是敢起來,陛下都保不住你。」
尉遲敬德心頭一跳,眼睛一瞪,「有這麼嚴重?」
程知節道:「老兄啊,老哥哥說的沒錯。」
「小的褫奪爵位,大的怕是回到以前。」
尉遲敬德還不明白,「不是,為什麼啊?」
「太子是故意晚到,他要看群臣的反應。」
程知節道:「也是看看誰不長眼的,好收拾他。」
「他太子能把我收拾了?」
尉遲敬德不信:「也不至於針對我吧。」
「太子有什麼手段不知道,但你想冒這個風險嗎?」
程知節語重心長的說道:「老兄用頭上的國公爵位,來挑戰一下太子威嚴。」
「看看誰輕誰重嗎?」
「你聰明,還是那些文官聰明?」
尉遲敬德頗為納悶,神神秘秘的,言語不清的。
程知節沒多說什麼。
從太子晚到,這是從未有的,處處都透著怪異。
朝廷上謹慎一點總是沒有錯的,何必為了一點小事,去冒大風險呢。
李承乾掃視著群臣,將群臣盡收眼底。
今日之舉,他故意為之。
群臣反應,他很滿意,但也有點遺憾。
沒有人跳出來當『雞』給他殺的。
他可不管『雞』是誰,不論是中樞大臣,還是國公之尊。
只要敢站出來,不死也要讓他脫層皮。
殿內有小聲蛐蛐。
但隨著一聲高喊,打破寧靜。
「陛下上朝!」
李二從側殿走了出來。
李承乾也起身恭敬行禮。
「參見陛下,陛下躬安!」
「朕安!」
李二心情不錯,「免禮!」
「謝陛下!」
群臣陸續起身,回到各自的位置。
李承乾也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姿勢過於另類。
坐在軟榻上的李二,眉頭微微一皺,李承乾以前跪坐著,現在的坐姿,堂皇正大,反比他還有點氣勢。
他忍不住調整了下坐姿,但總算感覺差了那麼點。
「陛下臨朝,有事本上奏。」
大朝議開始,群臣紛紛奏事。
李胖胖心裡不痛快得很,看到那瘸子高高在上的坐著,他恨不得拉下來,換自己上去。
暗中給其中一官員使了個眼神。
你們御史台官員一個個裝聾作啞的,還是御史官員嗎?
「啟奏陛下,臣有本奏。」
一個官員站了出來,高聲喊道。
李二問道:「何事?」
「稟陛下,臣要彈劾太子大朝議失禮。」
該官員說道。
此話一出,眾人紛紛詫異的看了過去。
御史台都沒說話,你禮部官員站出來了?
不少人看向了李道宗,你個禮部尚書連手下的人都管不住?
李道宗面不改色,他輕輕的順著鬍鬚,看似淡然,但一點都不平靜。
狗入的東西。
要死,遠點去死。
「陛下,太子宮前逾時不至,視朝議禮制如無物,此乃失禮之一。」
「太子晚到,卻先陛下受百官參見,此乃僭越失禮之二。」
「大朝議,乃是正式場合,理應隆重,以示威嚴,太子卻不著冠冕,此乃失禮之三。」
這官員細數李承乾三大失禮之處,言語激昂,語氣誠懇,一心為公的樣子。
李二忍不住都坐直了。
「臣身為禮部官員,自知禮制重要,不敢忘卻,太子三大失禮之處,還請陛下明鑑。」
群臣心思各異。
太子三大失禮。
說出來其實嚴重的,實際上也確實不輕。
太子失禮是大過,是不該在太子身上發生的。
但有句話叫不上稱千斤重,上稱之後不到二兩。
失禮失禮。
那要大家都覺得你失禮了,才叫失禮。
要是大家都覺得你失禮無傷大雅,那就不叫失禮,叫情有可原。
太子這是失禮了嗎?
「太子可有話說?」
李二語氣微微一沉。
李承乾一不著急,二不慌亂的。
好似禮部彈糾的不是他一樣。
與以往相比,大為不同。
「你是何人,是何官職?」
李承乾沒有理會李二,反而問詢彈糾他的官員。
但他這話問的,仿佛是在羞辱人一樣。
「臣是禮部郎中,崔賢。」
崔賢強忍著一股羞意,鎮定說道。
「哦,原來是禮部郎中啊。」
李承乾輕輕一笑,嗤聲道:「你說孤失禮。」
「孤是何人?」
「太子自然是太子。」崔賢道。
李承乾語氣嚴厲,道:「你還知道孤是太子。」
「哪條規矩要太子在宮前,與群臣一同等候的?」
「哪條制度不許太子接受朝臣參見的?」
「崔郎中。」
「你眼裡是沒有孤呢,還是沒有該對太子的敬畏呢?」
崔賢渾身一震,急忙道:「臣不敢對太子不敬,只是就事論事,絕無私心。」
群臣默不作聲。
他們就知道,今天會有事情。
太子那麼明顯的故意行為,偏生還有人要迎頭往上撞。
崔氏子弟,是狂妄自大,還是懵懂無知呢?
「就事論事?」
「好一個就事論事。」
李承乾冷笑道:「你細數孤三大失禮,敗壞孤的名望,失愛與百姓,以至孤在天下人眼裡,是失禮之人。」
「一句話就想了事。」
「孤威嚴何在?孤顏面何在?」
「不敢不敬?孤看你是一心想要置孤自絕天下。」
轟!
最後一句話一出。
朝廷轟然一片。
崔賢面色蒼白,搖搖欲墜。
群臣也是瞪大眼睛。
完了!
崔賢徹底完了。
「太子殿下,你大朝議不穿冕服,不是失禮嗎?」崔賢抓住稻草一樣,大喊道。
李承乾面色陰沉,「孤後背有傷,還未痊癒。」
「御史台知,禮部知,各部大臣皆知。」
「他們皆知,卻不言孤之失,是知道孤情有可原,憂心孤傷勢復發。」
「一小小的禮部郎中,在朝廷諸公,陛下當前,大朝議正式場合,大言不慚,言辭鑿鑿,自詡一心為公。」
「你要比三省六部大臣,更懂?」
「他們在擔心孤。」
李承乾聲音幽深,道:「你是想害孤!」一筆閣 www.pinbi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