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躺在床上,越想著入夢越睡不著。她住的是玄道院的某間客房,觀其細微之處樸素而不失大氣,不難看出布置之人的高雅品位,可惜房屋年久失修,陳舊破敗,加上光線的昏暗好似個窯洞。臨近比賽,大家住在一起更有利於探討問題。初陽把外援的事跟兩人說了,菁蠻雖為曲寧不能拜師可惜,但此時危難之際,多一分力量也是好的。而且已然收了個學不會靈子術的雨順,多來個人也沒什麼了。
她本打算把看到的奇怪字符告訴大家,問問有誰聽說過,不料怎麼都描繪不出那字符的神韻,也就不了了之了。
睡覺睡覺,趕快做夢。初陽突然直挺挺地坐起來,一拍腦門:我怎麼那麼笨啊!最快入睡的方法是什麼?必須是修煉吶!
當然,考慮到醒來後落枕的可能性,她是躺在床上入定的。
意識逐漸清晰,初陽分不清自己是入夢了還是仍清醒著,直到聽見雨順小聲的問詢聲。
「師姐,你怎麼才進來啊?」
「這哪兒?」
「噓!小點聲,齊師兄瞪你呢。」
才發現玄道院五人聚齊兒貓在一處,前擋著塊大石頭,左右灌木叢生,另有兩棵大樹設立兩旁。
隱蔽性極佳的地點。
就是小了點兒,再擠五個人...
齊漾的臉只能露出半拉,鼻子擠得歪到一旁,但絲毫不影響他惡狠狠地瞪初陽。
初陽放低聲音問道「你們這玩什麼呢?」她先前正好出現在眾人的中間位置,藏在最後且塊頭最大的曲寧被擠出了隱蔽處,此時正小幅度地動著拿樹葉枯草把自己蓋住,很有些尷尬。第二大的菁蠻整個人趴在齊漾身上,距離被擠出也不遠了。
「躲貓貓啦~藏起來。」說到這個其他人都苦大仇深的表情,雨順的眼睛卻亮晶晶的,他沒玩過這些遊戲,小時候看著別的孩子玩總是很羨慕。
「你們都知道要比什麼了?還有怎麼把咱們的夢連在一起的?」這感覺好奇怪,有種全息遊戲的即視感,接入腦電波而且還是多人在線模式。
齊漾口微張剛想回答,神情突變,接著屏氣凝神且示意大家注意隱蔽。他和菁蠻周身的靈力出現變化,無形的波紋擴散,逐漸向附近的天地靠攏,有效隔絕了靈力探測的手段。
初陽也學了利用靈子震動隱蔽生命體徵的方法,不過每人製造的波動不同,她怕自己加進去會破壞兩人的默契,反而暴露身形。雨順跟著她的手勢儘量放緩呼吸,想像著修煉時融入自然的感覺,只有一雙大眼睛閒不住,滴溜溜地轉著顯示著主人的好奇心。
手腕處的感知環不再跳動,齊漾鬆了口氣,暫且安全了。
「長話短說,比賽內容是隱藏,藏人或者藏東西。由每個峰院中隨機抽取一人或攜帶的一物,附上雲紋標記。找到並奪取對方的物品或人,持有超過十次呼吸的時間,對方淘汰,反之我方淘汰。總計31個新峰院,直到倖存者數目到16為止。不指望你搶的來,不去送菜就不錯了。」
難怪要玩超級躲貓貓了,藏著自己的東西還得時刻想著搶別人的。
她找尋片刻,發現大家的身上都無標記「我們藏的東西呢?」
大家的表情頗怪,雨順想笑,曲寧和菁蠻無奈,齊漾鬱悶。
稍稍撐起身子讓初陽能看清楚,然後她也傻了。
為什麼幻音也在這裡,它也算隨身攜帶之物嗎?怪不得擁擠不堪,有了巨大沉重的大鐵桶,能擠下五人已經奇蹟了。
菁蠻捏著嗓子,半手掩著嘴悄聲告訴初陽「阿漾他做調試的時候睡著了,正巧趴在那上邊,手摟著睡的,誰知進來時正巧選的他攜帶的東西。」她不知道靠得如此近的情況下,任何耳語都沒有意義,齊漾再次受到了一萬點傷害。
然後,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真是一齣悲劇。
需要藏的東西又大又笨重,而且幻音的外表與這裡的環境沒有一絲和諧的地方,一看就不是這裡的東西。如果貿然藏起來,又無人看守的話,只要被發現就完蛋了。混戰中各隊為了通過預選賽,儘快取得大會資格,肯定不遺餘力地淘汰他院。這時候若被選中的事物是個頭小的,或者是植物,石塊一類的東西對己方更有利。而越突兀體型越大的東西,被找到的可能性越大。
他們本就人手不足,比賽規則可沒有人數限制,主動進攻的道路被堵死了,五個人加在一起看守都未必能夠保證萬無一失。
初陽無奈道:「挨時間吧,挨到最後剩下也就能晉級了。」只有一個方法,這回可真成了無限躲貓貓。
*
在這片夢境之地每一刻都上演著追逐與逃亡的驚險故事。
少女的月白色道袍與樹枝勾連,她被絆倒在地擦傷了胳膊和膝蓋。真實的疼痛感反應在身上,眼淚在眼眶中打轉。
但她不能停下腳步,她必須奔跑。風刃割斷了美麗的衣服,徒留下碎布與枝椏纏繞。她不知道同伴還剩下幾人,她不願回想他們一個個倒下的身影,那情景令她害怕得不住顫抖。
對於少女而言的噩夢在某些人眼中可能是狂歡節,他們喜歡追逐獵物,喜歡看對方掙扎、逃跑、驚恐直到認命的過程。平日裡無趣而有所謂道德束縛著的生活讓他們感到乏味,也許潛意識裡認為夢境並不會造成真正的後果,所以愈發肆無忌憚地釋放本性。
少女親眼見到同伴們為了保護自己,被對方的法術貫穿身體,他們化作血紅色的雪,從這裡消失。她清楚夢境裡的一切都是虛假的,並不會傷害到現實中的人,然而當捕獵開始,第一次接觸到的充滿惡意的氣息,持續不斷的仿若玩弄般的追逐,使她的理智崩潰。
當一根旋轉著的靈力箭矢從她的後心穿過時,她只感覺到了解脫。象徵著獵物的雲紋消失,最後一盞燈火熄滅了。
:膳飲院失敗,取消峰院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