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正在翻修之中的簡陋城牆,我來到了城牆外的山坡上。棄誓者正在熱火朝天地挖著坑,將一根根尖刺木樁面朝外側牢固地斜插入土,以在未來的防禦中派上關鍵用場。棄誓者修築的防禦工事看上去十分密集,甚至隱隱打算在完工時將進入根據地的唯一道路也完全封死。
「你們打算龜縮防守嗎?」我隨口問向身邊的引路人。
「初步計劃就是這樣,」烏拉岑肯定了我的猜測,並向我詳細解釋他們選擇這樣做的緣由,「敵人的具體狀況我們幾乎一無所知,在逼出敵人的後手或者擁有充分的必勝把握之前,我們更傾向於穩固地防守--我們就這麼大點地盤,輸不起。」
烏拉岑所言不虛,誰知道烏鴉鬼婆手裡會藏有什麼樣的黑科技?與其魯莽地往對方隱藏的槍口上撞,還不如靜下心來先觀察觀察敵人的底牌是什麼。
「敵軍擁有重武器嗎?」想到魔法可能也算一種,我又加上了一句額外的補充,「我的意思是說攻城用的投石車或者弩炮。」
「當然沒有,除非他們在此之前還洗劫過一次馬卡斯城的軍械庫房,」烏拉岑輕蔑地笑笑,「這些大型戰爭工具連我們自己都造不出來。」
看到我微微頷首露出了成竹在胸的表情,烏拉岑又繼續說道,「雖然對方手裡沒有攻城器械,但另一方面烏鴉鬼婆會儘可能多地為他們提供魔法援助。」
「你的意思是說烏鴉鬼婆也會親自上戰場?」
「唔……不大可能,那些陰險狡詐的烏鴉鬼婆一般都會居於幕後暗中**縱,除非正面戰場上發生了意想不到的變故。理論上她們會從魔神那兒祈求到力量並將其強行灌注在棄誓者體內,這樣的話可以在短期內生產出一個能夠在戰場上發揮有效作用的毀滅系法師。」
「那麼縱觀全局來說,這些法師會對戰局帶來怎樣的影響?他們是敵軍主要依仗的進攻手段嗎?我們一方在魔法對抗上又有著多大的劣勢?」
「我們手頭上的魔法力量比較有限,畢竟只有極少數人才擁有成為魔法師的資質,而且培養一名法師花費的開銷也過於龐大。」看到我不久前還舒展著的眉頭如今已徹底蹙在一起,烏拉岑連忙又給了我一個較為樂觀的補充,「不過敵人也不會有太大的優勢,雖然通過獻祭可以速成,但和我們一樣,他們也面臨著類似的難題。」
我心有所想地點點頭,將目光投向了山坡下的原野,不久之後這裡便會展開一場激烈的戰鬥。與根據地中的一片祥和不同,外面的世界徹底回歸於天際省標誌姓的嚴寒與冷酷之中,狂風在大地上無情地呼嘯肆虐,將憤怒**在僅有的未被砍伐掉的幾棵可憐的小樹上,把它們摧殘得東倒西歪。
居高臨下視野一片開闊,可見之處的樹木均被砍伐得一乾二淨,敵軍不但沒有任何掩體可供遮蔽,還要在插滿尖刺木樁的斜坡上發起衝鋒,將戰場安排在這裡真是再合適不過了。
我向著遠方眺望,將整個戰場的地形盡收眼底。然而,就在我引領而望之時,突然有一群不速之客闖入了我的視線。
難道是一支遷徙而來投奔邁德納奇的棄誓者?不對,在更加仔細的觀察之後,我發現對方的隊伍純粹由全副武裝的戰士組成,沒有攜帶任何輜重,似乎有著其他的身份和目的。領頭的那人沒有像身後十幾個棄誓者戰士一樣戴著表明身份的鹿角皮帽,而是披著一副黑色的斗篷並戴著兜帽和面巾,讓人看不清具體樣貌。
隨著這支隊伍逐漸向我們的防禦工事靠近,站在木質塔樓頂端望風的哨兵很快便注意到了他們的存在,將信息向哨塔下的我們報告出來。
「他們是來幹什麼的?」
我問向了烏拉岑,但面色凝重的烏拉岑沒有立即回答我,而是召集起巡邏的士兵並從中抽調出三倍於來者的兵力在他面前列隊待命。
「不知道,不過我們可以去問問他們,現在我們已經有了詢問對方來意的底氣和信心。」
「嗯,我也跟著去看看吧。」
……
對方發現了我們的隊伍。他們舉起了手中的武器朝著我們不友善地指指點點,並大聲恐嚇起我們。從他們的具體用詞來看,他們並不是恐嚇我們現在立刻就要打上一場,而是在警告我們趕緊逃跑,否則過幾天可怕的厄運就會降臨在我們頭上。
想到邁德納奇正面臨的困境,我一下子就明白了對方的來意--下戰書的。我們一方人多勢眾,又占據著主場優勢,自然不會拿他們的恐嚇當一回事兒,身後的棄誓者們紛紛開口用相同的內容罵了回去。
邊罵邊走,很快我們就正式面對面地相遇了。劍拔弩張,衝突一觸即發,不過在頭領的各自約束下,雙方都只是在口頭上罵罵咧咧,沒有真要動手的意圖。我舉手讓身後的棄誓者安靜下來,對面那位有些眼熟的黑衣人也做出了同樣的舉動。
交涉就要開始了。為首的黑衣人將兜帽與面巾摘下,露出了她的本來面目。
「艾……艾歐拉?」
怎麼會是她?腐朽女士的信徒怎麼跟棄誓者攪在一起了?艾歐拉用陰冷的視線掃了掃我身後的一幫棄誓者,接著對目瞪口呆的我怒目相向。半晌過後,她鬆開了緊咬著嘴唇的銀牙,開口對我發話了。
「真是沒想到,居然能在這裡見到你。這樣也好,省得我四處去尋找你的下落了。」
看她咬牙切齒的樣子,想必腐朽女士神殿中發生的事情已經讓她對我產生了深切的恨意,如果不是我背後的人手足足是她那邊的三倍,想必她早就迫不及待地動手了。
我尷尬地笑了笑,無奈地向她道出問候,「好久不見,最近還好嗎?」
艾歐拉怨恨的目光望得我有些頭皮發麻,盛怒的她恨不得當場生吞活剝了我。
「托你的福,現在娜米拉已經徹底和我斷絕了一切聯繫,我不再為她所有了!」
「呃,對此我表示很遺憾。不過……」聽到艾歐拉蘊含著恨意的話語,我自知「理虧」不再回應,而是顧左右而言他,「看樣子你現在已經投到了烏鴉鬼婆的手下?」
「是啊,我已經鑄成大錯,除了她們,還有誰願意收留我?」艾歐拉冷笑著,將一封書信揉成一團--就像是在揉我一樣--用力擲在了我腳下,「接下來希望你能保護好自己,不要早早地死在亂軍之中。我還等著跟你好好算算那筆帳呢!」
用粗魯的方式遞交了戰書之後,艾歐拉帶著她的手下頭也不回地便離開了,我們一行人則傻愣著站在了原地。棄誓者們大概擔憂的是即將到來的戰爭,而我擔憂的卻是該怎麼處理與艾歐拉之間的關係--我完全沒有做好面對她的準備。
唯一沒受太大影響的弗洛特拉從地上把紙團撿起遞到我手邊,看到我仍在發呆,隨即又將紙團交到了烏拉岑的手裡。
「他們向我們正式宣戰了!」草草閱讀完畢,烏拉岑面露焦急之色,將我從愣神中搖醒,「一切竟然來得如此之快!事不宜遲,我們必須馬上把消息告訴給國王陛下!」
我默默點頭,調轉方向跟在了隊伍後面,弗洛特拉則好奇地向我問起了關於艾歐拉的信息。
「那個大姐姐是誰啊?你好像做過對不起她的事情?」(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