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掌門接口道:『此事事關重大,咱們務必要料想周全,才好行事。』
吳浴道:『二位義士正在牢中受苦,更兼不知何時便有性命之憂,救人如救火,等大夥你一言我一語的討論完了,只怕大勢去矣。』
這時普絕大師和鶴鳴觀觀主卓清道長也跟著一起爭辯起來,一時間院內人聲嘈雜,大夥各抒己見,說什麼的都有。但英雄大會魚目混雜,不僅有七大派這樣武林一流的門派,還有各山各地的草莽,無門無派的遊俠,這些江湖中人一向直來直往,不懂權謀詭計這些花花心思,他們聽了幾位掌門的爭執,有的便不耐煩起來,叫道:『如今中都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這般前怕狼後怕虎的,叫人好不焦躁,要我看大夥不如各顯其能,中都誰愛去便去,看看哪一個英雄好漢先救出二位首領義士!』
孫協見大家吵得不可開交,他是此地主人,總不能坐視不管,於是提議道:『諸位英雄說的均不無道理。相救義士,事關興復大計,但金人詭詐,也確要提防。我看這樣罷,如今執江湖牛耳者,乃天下七大派,此時除潛山派邵兄外,其餘六派掌門俱都在此,不如就讓七派各自表決,咱們大夥洗耳恭聽,再斷究竟何去何從,大家以為如何?』七大派在江湖上威名赫赫,由他們裁斷是非,自是人人信服,無有異議,是以大夥都齊聲說好。」
婁之英揚起小臉問道:「厲叔叔,那個二聖胡大俠和孫莊主這樣厲害,為何也要聽七大派決斷?」
厲知秋笑道:「二聖自是厲害不過,但那是武功高人一籌,論起江湖威望,門派勢力,七大派在武林中已享譽百年,自是當仁不讓。」
邵旭聽到這話,一張小方臉憋得通紅,卻是一言未說,厲知秋看在眼裡,知道這孩子性子剛烈,必是想到了家破派毀的慘事,當即只做不見,繼續述說故事:
「於是七大派便在院中各自陳說立場,渤海派掌門吳浴、天池派掌門賀經綸、鶴鳴觀觀主卓清道長都是力主趕赴中都救人為緊,雖有天羅地網也顧不得那許多。而少林派方丈普絕大師、東錢派端木掌門和八台派掌門關世族,卻均覺得硬闖天牢並非上上之策。雙方爭執不下,最後都把目光落在了旭兒的大師兄戎飛身上,看他主戰還是主非。
戎師兄當時神色頗為尷尬,只見他抱拳道:『晚輩何德何能,敢與諸位前輩比肩?家師病重不能遠行,晚輩只是代師赴會,不敢在此大放厥詞。』
賀經綸道:『賢侄此言差了,邵老弟既然派你前來,自是信得過你,你是他的得意門生,你說他說,都是一樣。』
孫莊主也說:『戎世兄不必客氣,眼下六派各左其三,戎世兄代潛山派投出一票,便可了局。否則大家爭執不下,徒惹煩惱。』
戎師兄見幾位前輩高人全都如是言說,也就不便再多推卻,便道:『晚輩資疏歷淺,於這般大事見識的不深,不敢妄言是非。只是晚輩覺得金人遲遲不殺二位義士,確有可疑,是以晚輩也覺得大夥該思量周全,再行定奪。』
他話一講完,普絕大師等都臉露欣慰之色,吳掌門等卻都面帶失望,院中群雄則大都流露出輕鬆欣喜之感。其實金人狡黠、以人為餌的伎倆眾所周知,人人都知道去了中都必定凶多吉少,熱血上涌時自是顧不了許多,但冷靜之下,卻均心知肚明。而吳掌門、賀掌門等大風大浪不知歷過多少,胡、孫二聖更是聰明絕頂之人,自也不會想不到這一層,只不過他們救人心切,二聖又頗為自負,是以才會無所顧忌。只是孫莊主既然有言在先,由七大派表決裁斷,現下四派贊同不能貿然救人,吳掌門等也不好再當面辯駁。
普絕大師剛想招呼大夥坐下計議,胡布施突然言道:『戎飛不過是個毛頭小子,怎能由他代表七大派決定家國大事?』
關世族掌門道:『胡大俠,孫莊主提議之時,咱大夥人人信服,現下決議已定,還是坐下和大家共討對敵救人之策罷。』
胡布施道:『救人的事何須討論?孫兄若嫌麻煩,便我一人往中都一趟,又何足道哉?』
普絕大師道:『胡居士,自來鬥智不鬥力,兩國相爭,更是如此。咱大夥在這群策群力,必能想出應對之法,胡居士又何必甘冒奇險?』
胡布施哈哈大笑道:『大和尚,你莫瞧不起人,老胡上天入地的能耐自是沒有,和你大和尚比也是半斤八兩,但區區黃逐流和一群金狗,老胡卻也沒怎麼放在眼裡。』
普絕大師見他執拗,也只得搖了搖頭,不再說話。這時恩師忽然插口道:『胡大俠固然富有神通,武功之強只怕天下間無出其右,但金人多年前便俸養了一批西域奇士,這些人善於西洋八寶之數,機關之巧、陷阱之毒,遠非我中原可比。胡大俠若執意要去救人,還請務須小心在意。』
唉,恩師本是好言提醒,可是胡布施突然暴怒起來。後來我想,這人也不是無理取鬧之輩,只是適才堅持救人,這時被眾人揶揄反對,有些下不來台,他追本溯源,只覺一切根由都在恩師身上,便向恩師發起火來,只見他點指恩師罵道:『兀那道士,當初若不是你在普絕和尚面前妖言是非,如何會有現下局面?這裡說話提議的,都是江湖上聲威赫赫的庶老名宿,你有何德何能,敢在這裡指手畫腳的和老夫說話!你若有什麼不服,可以下場指教老夫一二。』他竟要當面和恩師比斗挑戰,恩師怎會在大庭廣眾之下和他動手,何況他有劍聖之名,恩師自也敵他不過,當下只有苦笑不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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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布施道:『啊!我倒忘了,聽說你叫什麼再世仲景,醫道高明。好,老夫便和你鬥鬥醫術!』也不見他抬腿邁步,倏忽之間,便將一人抓在手上,回到自己座中,我定睛一開,原來那人正是前面說話的『威震秦嶺第一劍』白居昊。只見他被人抓住,卻是一動不動,那必是被胡布施一招捉在了脖頸要穴。
只聽胡布施說道:『白老弟,你適才赤膽忠心,說要聽我差遣,現下要委屈你一次,咱們一起瞧瞧這再世仲景有何能耐!』也不等白居昊回話,抬起手來,在他的周身連按三下,將他安安穩穩的放在地上,向恩師道:『余老道,我在這秦嶺第一劍身上連施了三針,這針細如毛髮,釘入體內半個痕跡也無,又兼是純銀所制,你用磁石也萬難找到。適才聽說你醫術高明,天下無雙,現下我和你賭上一賭,看你半個時辰之內,能不能將三枚銀針取出。』轉頭向白居昊道:『白老弟,你莫要擔心,這三針對你全無損害,半個時辰後老道認輸,老胡自能將它們取出。』白居昊聽了這話,知他三聖身份,自是所言非虛,但有三針加身,總是不那麼自在舒服,他不敢頂撞胡布施半句,活動了活動四肢,竟與平日無常,沒有絲毫不適之處。
恩師瞧見白居昊神色如常,行動自如,知道胡布施手段高明,這三針避開了他的周身穴道,每一針都刺進了肌肉之中,若刺**道,令白居昊不能動彈倒也易了,只需察看他的症狀便能推出施針的方位,但扎入肌肉之中,被施之人毫無感覺,這可是難找至極。何況就算找到,如何將針取出,也是不易攻克的難題。我思索良久,只覺若真要找到施針之處,也並非毫無辦法,只要給白居昊服用一顆藥丸,抑或準備一盆熱水化藥其中,讓他在里浸泡,施針之處便會慢慢有紅點展現。只是一來這些辦法耗時良久,非一時半刻所能起效,二來讓他服藥也好脫衣也罷,總是不夠高明,這比試就算贏了也是十分狼狽,因此我覺得頗為為難。正在我一籌莫展時,只聽恩師言道:『白壯士,我也施你三針,不痛不癢,片刻便可知道你體內三針是在何處。』
白居昊此刻雖然頗為尷尬,但他惱怒胡布施無端讓他當眾出醜,心裡倒盼著恩師取勝,他大步走到恩師面前道:『余道長便請施針。』
恩師點了點頭,從袖中取出一枚鋼針來,在他腋下的極泉穴、腿肚的承山穴、膝窩的足三里三處連刺三下,白居昊只覺恩師施針奇快,驚問道:『好了?』恩師點了點頭,道:『白壯士,請你背過身去,靜候半柱香時間。』
白居昊滿臉疑竇,慢慢轉了過去。其時正當八月秋來,天氣涼爽,但人人所著衣衫皆薄。也就過了一會,只見白居昊的背身現出了三處汗漬,兩處小的在右肩和左肋,一處大的在腰眼。
恩師道:『原來胡大俠的銀針在這三處。白壯士,請你再等片刻。』又過了一小會,只見白居昊的單衣右肩和左肋有微微凸起,恩師道:『好啦,白居士請除了上衣,貧道為你取針。』只見白居昊脫了上衣,露出一身彪悍的肌肉,我和大家都細細去瞧,果然在他的右肩和左肋,各有小小的一截針頭伸出。恩師伸出兩指,輕輕一拔,便將兩枚銀針取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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