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懷中抱物,躲閃不便,被豺狗追咬的十分狼狽,此時婁之英卻也趕到,他大喝一聲,使出師傳的無隅劍法,舉起樹枝向豺狗戳去。這套劍法他平日常和師兄們切磋習練,真刀真槍的實戰卻是第一次,雖然手中拿的並不是劍,但枯枝頂端尖利,卻也有劍刺之效。那豺狗身雖敏捷,但畢竟是只野獸,哪裡躲得過這精妙的劍法,登時便被戳中了數下,有幾處甚至被刺破毛皮,竟淌出血來,直疼的它齜牙咧嘴。這時那男孩也已站起,見豺狗露出敗象,飛出一腳,重重踢在這畜生的頭上,這一下直踢的豺狗翻滾了三圈,嗚嗚低吼了幾聲,轉身便向林中奔去,頃刻間便了無蹤影。
那男孩長吁了口氣,未及與婁之英說話,先去看那女孩是否負傷。婁之英此時才細細打量二人,見那男孩似乎比自己小一兩歲,長得濃眉大眼,一張圓臉很是可愛,那女孩也是這般年紀,一張圓臉上大眼小口,和男孩眉目極其相似,只是要秀氣的多了。
婁之英剛想開口問話,那男孩搶先說道:「多謝你出手相救,你那幾手很高明啊,這是什麼劍法?」
婁之英有些不好意思,撓了撓頭道:「那是我師父傳下來的,叫做無隅劍法,我也是練得熟絡些罷了。」
那男孩道:「不是,我也自小練武,從未懈怠,但看你這幾招幾勢,當是比我厲害的多了。」
婁之英笑了笑,道:「我今年十二歲啦,我瞧著你該比我小些,是不是?」
那男孩道:「我和我妹子剛過了生日,我們都是十歲。」
婁之英道:「我十歲的時候,連劍都舞不利索,等你到了十二三歲,只怕要比我強的多了。」
那男孩見他出手相助卻不以為功,心裡很是高興,問道:「你叫什麼?是從哪裡過來的?」
婁之英道:「我叫婁之英,就住在後面桃源觀里。」
那男孩道:「哦,原來你是余觀主的門下,那咱們可是鄰居了。」
婁之英疑惑地抬頭問道:「鄰居?」
男孩道:「對呀。我們就住在往西六里處,穿過林子再翻兩座小嶺便到了。」那女孩輕咳了一聲,向男孩使了使眼色,男孩只做不見,又道:「咱們既然是朋友,你說了名字,我便也要說。我叫做孫立琢,她是我的雙生妹妹,叫做孫妙玫。」婁之英點了點頭。
孫立琢道:「我爹爹管教我們甚嚴,今日我們離家遠了,已算犯了家規,又和外人說了名姓,必會被爹爹重罰,因此我妹妹有些害怕。但你助我們打退豺狼,於我們有恩,如何能藏姓名不說?爹爹要罰,便罰我一人好了。你不用擔心。」最後一句卻是對自己妹妹而說。
婁之英頗感過意不去,道:「既然如此,你們可以不說的。啊,是了,你們如何與這豺狼遇上?」
孫立琢一指妹妹懷中的兩隻幼崽,婁之英此時方才看清,原來這是兩隻花斑小豹,只聽孫立琢說道:「我和妹子今日閒逛,一下子走的遠了,來到此處正巧碰見這隻惡豺,要捉這兩隻豹子寶寶就食,妹子可憐這兩個小豹,便和我一起趕豺狼離開。哪知這惡豺恐怕餓的發昏了,連吃我幾拳幾腳也不死心,我正愁如何打發掉它,卻正逢你趕到了。」
婁之英這才明白來龍去脈,此前幾年雖然他也偶有下山與鄉村孩童玩鬧,但當地人方言佶屈,溝通不暢,是以總也玩不盡興,今日見到孫氏兄妹,講的都是中原口音,孫立琢又十分大氣爽快,婁之英大有知己之感,頓時和孫立琢你一言我一語的說笑起來。孫妙玫一開始多有顧忌,但聽到兩人講到好笑之處,也覺開懷,將爹爹的責罵拋到九霄雲外,和二人講做一團。
婁之英摸了摸小豹的頭頂,那豹眯起雙眼,揚頭給他撫摸,婁之英笑道:「這豹子只怕沒有一個月大罷。」
孫立琢道:「我瞧來也是初生未久,不知它們的媽媽哪裡去了,這么小就放任不管。」婁之英一愣,忽然想起此前在林中見到的野獸足跡,似乎就是一個豹子的腳印,頓時「啊」的一聲叫了出來。
孫立琢剛要問他如何,猛地眼角一晃,似乎遠處林中樹枝在動,他轉頭一看,不由嚇得大驚失色,婁之英和孫妙玫順他目光看去,也不禁色變。
只見東北角樹林中,一頭九尺花豹正躡手躡腳地盯著三人凝視,想是它在林中窺探已久,婁之英適才驚呼,它也嚇了一跳,帶著樹枝一起晃動,這才被孫立琢驚覺。花豹見幾人已注意到自己,便不再畏首畏尾,而是溜到三人面前,瞪起一雙銅鈴般的眼睛,直勾勾盯著孫妙玫懷中兩隻幼豹,口中發出「絲絲」地低吼之聲。
婁之英叫道:「快將小豹扔掉!」孫妙玫也猛然驚覺,兩手一撒,將兩隻幼豹摔在地下,其中一隻硌在石塊之上,痛的哀哀直叫。
那母豹大怒,低吼一聲,便向孫妙玫撲來,孫妙玫嚇得向旁急閃,孫立琢撿起身邊一塊大石,舉過頭頂向豹砸去,母豹腰肢一扭,兩隻後腳急向後蹬,踏在孫立琢大腿之上,頓時抓的鮮血淋漓,母豹復又撲向孫妙玫,婁之英挺起枯枝朝它急刺,被那豹回身前爪一揚,將枯枝一掌拍碎,連自己也跟著摔倒。原來母豹兩次突襲女孩皆是虛招,卻將兩個男孩打了個不知所措,婁之英才知這隻猛獸遠非適才的豺狗可比。母豹轉身欲待撲咬孫立琢,孫妙玫急趕來救,卻被它挺起尾巴,一尾剪在額頭之上,這一下痛入骨髓,孫妙玫仰面摔下,直跌了個七葷八素,神智也不清了。孫立琢拾起碎石不住擲出,母豹低頭閃過,就勢一拱,將孫立琢頂出三四丈遠摔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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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豹轉過身來,見孫妙玫仰在地下,又是低吼一聲,咧開大嘴撲去,孫妙玫此時半暈半醒,連閃避也是無力,婁之英俯身過去,抱起孫妙玫著地一滾,卻仍未躲過母豹的利爪,被它抓的脊背脖頸儘是爪痕鮮血。婁之英疼的似要昏過去一般,見那豹又再撲來,將兩眼一閉,腦中早已一片空白。
他停了一會,卻聽母豹尖嘯一聲,並未向自己撕咬,忙睜眼觀瞧,只見母豹四肢用力頓在地上,卻不向前撲抓,再仔細一看,原來一個少女正抓著豹尾,和那母豹角力。婁之英眨了眨眼,見那少女也就十七八歲年紀,一雙大眼黑如明珠,臉如白玉,鼻挺唇紅,容貌美艷至極,婁之英雖是懵懂少年,又處在難中,但也從心眼裡發出讚嘆。
那少女和猛獸搏鬥,卻嘴角含笑,她嬌喝一聲,雙臂一縮,竟將母豹輪起,摔向旁邊的樹幹。那豹甚是靈敏,就勢在樹上一蹬,復又撲來,少女右腳一扭,已轉到母豹身後,飛起左足踢在豹子腹上。母豹吃痛,卻仍回身猛撲,那少女笑道:「來得好!」側身臥下,豹子從她身上飛過,少女伸左手抓住豹腿往回一頓,母豹轉頭張開大口咬來,少女正是要它回身轉頭這不敏之機,揚起右手一掌拍在豹頭之上,只見那豹頭在頸上轉了一圈,就此不動癱軟在地,這一掌竟然將母豹的脖頸打斷了。
婁之英驚得合不攏嘴,要知此豹至少有百斤之重,又兼狡猾靈敏,但這少女將它輪起毫不費力,三招兩式便將其斃命,而這一掌力道驚人,生平所見人物之中,只有氣聖黃逐流、潛山掌門邵落歸和恩師余仙等有此功力,連大師兄厲知秋似乎也不如她。但這少女明明只比自己大五六歲,如何能練就出這般功夫?
那少女道:「人道熊心豹子膽,你們膽子比這豹還大,居然跑到鐵杉丘來玩耍,要不是我及時趕到,你們還有命麼?爹爹要是知道了,瞧你們今後還出不出得了門。」她雖語含責怪,但語氣輕盈,似乎也並不那麼生氣。
這時孫氏兄妹已各自站起,孫妙玫撣了撣身上的塵土,低頭向那少女道:「大姐。」便不再說話。
婁之英暗道:「原來此人是孫兄弟的姐姐,今日若非她來,我們便要糟了。」想到此處,牽引了後背傷痛,登時疼的哼出聲來。
孫立琢雖也被豹子抓傷,但抓痕較淺,並不如何疼痛,他扶起婁之英,轉頭說道:「大姐,這位朋友和我們一起打退豺狼,他被豹子傷了,得想法救他一救。」
婁之英問道:「這位救人的大姐姐是令姊?」
孫立琢點頭道:「嗯,她是我們的大姊,叫做孫妙珍。」
孫妙珍道:「好啊,你長大啦!竟在外面自己交上了朋友。」
孫立琢道:「這些年咱們住在這荒山野嶺,連半個玩伴也無,今日我與婁大哥遇見,你就是要告訴爹爹,我也非交他這個朋友不可。」
孫妙珍一挑拇指,笑道:「好樣的!二弟,你年歲漸漸大了,也不必事事聽從爹爹安排,他老人家縱然高明,但人各有志,又何必每個人都像他一樣?可今日你們出外,實不該走這麼遠,要不是我察覺有異過來找你們,那可不是鬧著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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