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琪和於秋生出發的那天上午,除了蘇琪父母沒去,全家大大小小出動了。十多個人有騎自行車的,有坐三輪車的,浩浩蕩蕩把他們送到了火車站。
蘇琪母親給他們準備了在車上吃的東西,有瘦肉乾,煮熟的雞蛋,自家炸的麻花。哥哥姐姐們給他們買了些水果,把包塞得滿滿的。
他們坐了三天兩夜的火車,下午四點多鐘到了昆明。出了站蘇琪看著包,於秋生去打聽公交車線路。
倆人坐上公交車半個多小時到了汽車東站,急急忙忙到售票處排隊,買到了第二天回家的車票。
於秋生是軍隊幹部,能住三星級賓館,在車站附近找了家比較好的旅館住下。
他們把東西放好後,在車站邊的地攤上,吃了雲南特色的涼卷粉,又馬不停蹄地坐上公交車到市區里買了些糖果蛋糕。
第二天早晨七點多起床,先去吃了早餐,不緊不慢退了房,到了候車室等候,九點多鐘坐上了開往於秋生縣城的客車……。
昆明到於秋生家要翻過東邊的大山,大山與昆明盆地海拔高差近千米。客車時而順著河邊走,時兒過橋樑,時兒往大山高處慢慢盤旋。盤山公路猶如一條大蟒蛇彎曲的俯臥在半山腰,客車上一座大山,要往返六七次。
車子運行到大山深處,透過車窗往大峽谷上看,天上的白雲距離山頭很低很低,有的就在半山腰,當白雲飄過太陽時,能清晰地看到太陽光錢從白雲邊射出的光束,光束有長有短,光芒四射,很壯觀,好像太陽就在白雲上,很近很近。
這是蘇琪從未見到過的景象,興致很高,不停的往天上看,往山上看「真漂亮,這裡的風景真美。秋生,你看,雲彩白得就像棉花一樣,天好藍好藍」
於秋生聽到蘇琪讚美自己的家鄉得意的笑了,不停的給她介紹著……。
由於高原大氣壓的緣故,坐在客車上耳朵里像堵上什麼東西,耳膜有些脹痛,說話只能聽到細細微微的聲音。
蘇琪不適應這種高原反應,聽不到於秋生跟她說話「你在說什麼?」
於秋生知道她的耳朵給堵上了「你張開嘴!打個哈欠!就會好了!」
蘇琪照著他說的去做,感覺耳呆里好像有層薄膜被撕破似的「好多了,好多了,聽見了」又用手掌蒙住耳朵按了按微笑著「聲音大多了」
於秋生說「你看,山上住著有人家」
「他們住那麼高,上面有水嗎?」
「應該有吧,山里人說,山有多高,水有多高,說不定還有泉水呢」
「路都沒有,他們怎麼上山下山呀?」
「有啊,你看,半山腰,白白的,彎彎曲曲的就是路。只不過那種羊腸小道,車子上不去,自行車也沒法騎,只能走路。你看,窮得,房子破破爛爛的」
蘇琪笑了笑「你家什麼樣?」
「我家雖說窮,房子還行吧,上輩人留下來的,上百年了。我家的老房子在村里是最好的,比地主家的房子還好」
「那你家是什麼成分?」
「我媽說是富裕中農」
「我只聽說有中農,沒聽說有富裕中農啊?」
「我們那裡有,但我填表也只填中農。要論房子,說不定能定個富農,但成分是按土地多少,家裡有沒有請過長工定的。我家地不多,沒請過長工夠不上富農,但又比中農富,我媽說就定了個富裕中農。要我家定成富農,我就慘了,兵也當不成了,我們兩也就不會在一起了」
說到這,於秋生微笑著「千里姻緣一線牽,真有意思,我們兩一個在東北,一個在西南,遠隔千山萬水,既然到中原相聚,還搞上了對象成了夫妻,有意思吧?,這就是老天的安排,這就是緣分」
蘇琪聽了於秋生的話,緊緊把頭靠在他的肩膀上。
於秋生右手摟著她的腰,讓她靠得穩點,靠得踏實點,靠得舒服點,不一會,蘇琪睡著了……。
三百多公里的山路,客車走了六個多小時,山漸漸變矮了,進入到丘陵地帶。
於秋生指著南邊介紹著「快到了,你看,那就是鎮子的大水壩」
「水壩還蠻大嘛?」
「在縣裡可能是最大的,分中壩,東壩,西壩,三個壩是連在一起的,有十多里長。我們看到的這個是西壩」
於秋生想到,村里人閒聊時,談論過建壩有趣的事,傻笑兩聲「嘿嘿,我小時候聽村里參加過建壩的男人們擺龍門陣時說,中壩是五八年大躍進時建的,村裡有勞力的都參加過建壩,一個大隊幾個村吃住在一起,晚上天黑才能吃飯睡覺,進屋躺下就睡,屋裡就點一盞小煤油燈,看不清誰是誰,男男女女擠在一間房裡睡通鋪,女人的屁股就緊貼前面,累得動都懶得動一下」
蘇琪瞪他一眼「流氓」
於秋生哈哈笑了「我是實話實說,是別人說的,又不是我說。說明當時修壩累到什麼程度了可想而知」
他們說話小聲,又說普通話,坐車的當地人聽不懂。聽到於秋生笑,有幾個回頭看了看。
客車在水壩邊往東行駛,蘇琪往西南方向看去「哇,你看,水壩那邊的那片山真高真陡。你發現沒有?跟周圍的山不一樣」
於秋生說「我早知道了,那片山是石頭山,山上的樹好多都是鐵樹,長得很茂盛,又那麼密。沒有上山的路,沒人能上去砍材,主要是山太陡上不去,要不,早沒有了,早砍光了」
於秋生繼續說:「我在家的時候,大多數是那片山先下雨,別的地方出太陽,搞不懂,後來長大了,我想,可能是大壩水蒸氣多吧」
蘇琪笑了「山裡有仙氣」
「有可能,老人也這樣說,他們說那片山是仙人山,傳說很早以前,有一隊仙人從這裡通過,天亮雞叫了停在那裡了。你看,南高北低,可能有十多里長,整整齊齊的,像不像一隊人馬?」
「有點像」
「你再往東南方向看,是不是有一坐獨山,頭是歪著的,傳說他是領隊的,回頭一看,公雞叫了定在那裡了」
蘇琪越看越覺得像「真的咦,頭是歪著的,真有趣。」
客車從西壩邊跑了半小時左右到了鎮上,停在汽車站前的公路邊。這輛車是省城到縣城的直達車,中途不賣票也不進站。
於秋生買的是到縣城裡的車票,路上跟司機說好中途下車。這裡到縣城還要跑一個多小時。
於秋生和蘇琪坐在車箱中部,從車窗往外看,看到了來接的弟弟妹妹,於秋生急忙招手「這裡!這裡!我們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