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及皇叔貌美 第26章 你要相信你自己

    沒戴他給的華貴首飾,也沒穿他選的錦繡裙子,寧池魚一身裹胸束腰蘇繡白裙,秀髮半綰,眼波瀲灩。筆下樂  www.bixiale.com那裙子上頭繡的是青紅色的鯉魚,尾甩出水,水波瀲灩,栩栩如生。

    「師父……」見他睜眼,池魚貝齒咬唇,含羞帶怯地一笑,伸手輕撫上他的胸口。

    瞳孔微縮,沈故淵皺眉:「你做什麼?」

    「什麼做什麼?」嬌嗔一聲,池魚爬上了他的身子,眨巴著眼湊近他的臉:「就想來問問師父,徒兒這樣好不好看?」

    軟軟的身子壓著他,像極了一隻貓,可這的神色,分明是要蠱惑人心的妖,秋波漣漪過處情意綿綿,朱唇半咬,欲語還休。

    先前只不過提點她兩句,這丫頭反應竟然這麼快,一雙眼瞬間有了東西,光芒流轉,攝人心魄。

    然而……撇撇嘴,沈故淵沒好氣地坐起身,拎著她道:「毛都沒長齊的丫頭,還想學人家色誘?」

    方才還瀲灩無比的臉,被他這一拎就垮了下來,池魚泄氣地道:「這樣還不夠誘人?」

    「跟誘人扯不上半文錢的關係。」沈故淵冷笑:「為師說的誘人,看來你了解得還不夠清楚。」

    池魚頭頂又冒出了問號,誘人不是這個誘人嗎?那還能怎麼誘人?

    白她一眼,沈故淵下了軟榻,一邊整理衣袍一邊問:「這裙子誰給你的?」

    「鄭嬤嬤啊。」池魚眨眨眼:「她說我穿得太端莊了。瞧著少了靈性。」

    以前的侍衛裝遭人嫌棄,後頭的大家閨秀裝她自己覺得不自在。倒是這一身乾淨利落又不失秀氣的裙子,讓她喜歡得緊。

    若有所思地點頭,沈故淵道:「那你就穿著吧,跟我來。」

    「蘇銘,找副古琴來。」

    池魚一臉茫然地被他拽到院子裡,看著蘇銘架好琴,扭頭看向旁邊的人:「師父,做什麼?」

    「玉不琢不成器。」沈故淵道:「你認我為師父,還沒教過你什麼,今日就先教些你會的東西。」

    池魚挑眉,看了看那古琴:「師父怎麼知道我會彈琴?」

    「你當我是聾的?」沈故淵嗤笑:「聽見過自然就知道。」

    不對啊,池魚歪了歪腦袋,她唯一一次在人前彈琴,就是上回為了偽裝,給沈棄淮彈了《百花殺》,那時候師父不在啊。

    「還發什麼呆?」沈棄淮伸手就把她按在了琴台後的凳子上,沒好氣地道:「先彈一曲聽聽。」

    「哦……」池魚應了,心緒複雜地撫上琴弦,彈了幾個調子。

    自家師父知道的東西實在太多了,並且很多是他不應該知道的,也太古怪了。不說別的,她會彈琴這件事,他就不應該知道,畢竟沈棄淮都半點不察。

    那他是從何得知的?

    「啪!」手背上一聲脆響。

    池魚回神,縮回手痛呼一聲,莫名其妙地瞪他一眼:「您打我幹什麼!」

    手執戒尺,沈故淵看起來真的很像個嚴厲的師父,下頷緊繃,目露不悅:「彈成這個鬼樣子,你還想我不打你?」

    委屈地扁扁嘴,池魚道:「我要是彈得驚天地泣鬼神,那您不是就不用教我了嘛?」

    還狡辯?沈故淵眯眼。

    嚇得縮了縮脖子,池魚小聲嘀咕:「其實我認真想了想,我也沒必要一定得讓人喜歡我啊。」

    有師父就夠了!

    冷笑一聲,沈故淵抱著胳膊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也不想看沈棄淮後悔莫及捶胸頓地的樣子?」

    眼睛一亮,池魚連忙道:「這個還是想看的!」

    「那就別廢話!」伸手將她拎起來,沈故淵自己坐了下去,然後將人放在自己膝蓋上,面無表情地道:「看好了。」

    雙手撫上琴弦,沈故淵將她方才彈的調子重彈。

    黃昏時分,天不知怎麼就亮堂了些,池魚睜大眼抬頭看著身後這人。

    琴聲悠揚,他的白髮落了她一身,紅色的袍子將她圈住,下頷幾乎就要抵住她的頭頂。風吹過來,旁邊一樹桂花晚開,香氣迷人眼。

    有那麼一瞬間,池魚覺得自己是置身仙境的,耳邊有清越之音,身側是美色無邊,若是能一直在這裡,叫人短命十年都願意啊。

    然而,琴聲終了,沈故淵略帶怒意的聲音砸了下來:「讓你看好,你在幹什麼?」

    一個激靈回過神,池魚吶吶地道:「我……我在看啊!」

    「你該看的難道不是指法?」沈故淵眯眼:「看我這張臉就能學會還是怎麼的?」

    被吼得雙手抱頭,池魚連忙求饒:「我錯了師父!下回一定好好看!」

    沒好氣地白她一眼,沈故淵搖頭:「朽木不可雕!」

    「別啊師父!」池魚瞪眼:「我覺得自個兒還是可以雕雕看的,您再試試啊!」

    戒尺又揚了起來,池魚連忙閉眼,臉都皺成了一團。

    院子裡的人都躲在暗處看熱鬧,瞧見那戒尺沒落下去,鄭嬤嬤輕笑,朝郝廚子伸出了手:「願賭服輸。」

    不情不願地拿了銀子放在她手裡,郝廚子納悶地道:「以前主子的脾氣沒這麼好啊,該打一頓才是。」

    「這就是您不懂了。」蘇銘笑眯眯地道:「對女子,哪裡能像對咱們一樣。」

    女子嗎?鄭嬤嬤微笑,側頭繼續看向那邊。

    沈故淵頗為煩躁地扔了戒尺,低喝一聲:「睜開眼!」

    睜開一隻眼瞅了瞅,見戒尺已經在地上躺著了,池魚才鬆了口氣,討好地捶了捶他胸口:「師父別生氣啊,這回徒兒一定好好看。」

    冷哼一聲,沈故淵道:「我就只彈這一遍。」

    話落音,手下動作飛快,一曲難度極高的《陽春雪》傾瀉而出。池魚慌忙凝神,看著他琴上翻飛的手指,眼珠子跟著動。

    沈故淵已經不指望這個笨徒弟能有什麼本事了,彈完睡覺,他才不管她呢!

    曲終琴弦止,沈故淵起身就將池魚掀翻在地,揮袖便往主屋走。

    池魚自個兒爬起來,朝著他背影喊:「師父,有譜子嗎?」

    「沒有!」沈故淵道:「想學就自己寫個譜子出來。」

    這位大爺明顯是耐心用盡了,池魚摸摸鼻子上的灰,想了想,抱著琴就往外走。

    累了一天的沈故淵心情極差,他不知道怎麼就必須得管寧池魚,這丫頭笨不說了,還沒什麼上進心,腦子又簡單,想報仇就只想一刀捅死人家,一點追求都沒有!

    這樣的徒弟,收著不是給自個兒找氣受的嗎?

    但,想想她這命數……沈故淵長嘆一口氣,真是冤孽啊!

    一覺睡到天亮,沈故淵睜開眼的時候,發現軟榻上的被子疊得整整齊齊的,好像沒有人來睡過一般。

    有點疑惑,他起身更衣,打開門出去。

    「師父!」池魚眼睛亮亮地回頭看他:「您醒啦?」

    桌上放著的古琴安安靜靜的,沈故淵想了想,昨晚好像沒聽見琴聲,這丫頭一定是找不到譜子,偷懶沒練,於是臉色就陰沉起來:「你起來這麼早,就干坐著?」

    「怕吵醒師父嘛。」池魚嘿嘿笑了笑:「郝廚子準備了早膳,您要不要先吃?」

    瞥她一眼,沈故淵道:「我可以先吃,但你,沒學會昨晚的曲子,就別想吃飯了!」

    這麼凶?池魚縮了縮脖子,咽了口唾沫:「您彈的那首真的有點難,而且指法太快,徒兒不一定能學得完全一樣。」

    「那就餓著!」沈故淵白她一眼,扭頭就想回屋。

    然而,剛跨進門一步,院子裡就響起了琴音。

    《陽春雪》!

    沒有譜子,池魚憑著記憶拼湊了一晚上,躲在府外偷偷練了個通宵,此時彈來,已經算是熟練了,只是指法當真沒有他那麼快,所以在他手下清冷如高山上的雪的曲子,在她指間化作了春日的溪,順著雪山,潺潺涓涓地流淌下來。

    沈故淵回了頭。

    寧池魚憋著一口氣,彈得很認真,那挺直的背脊里,隱隱地還有點不服氣的味道。

    她不是沒用的人,也不是朽木!

    微微一頓,沈故淵眼神柔和了些,想了想,朝她走了過去。

    曲終手扶琴,池魚心裡有些忐忑,正想回頭看看,頭頂就被人按住了。

    「這曲子彈得如何,你心裡有數。」沈故淵清冷的聲音在她背後響起。

    有點挫敗地垂眸,池魚點頭:「我知道。」

    指法差距太大,她彈不出師父彈的那種味道。

    「但,已經很讓我意外了。」沈故淵道。

    眼睛微微睜大,池魚猛地回頭看向他。

    自家師父還是一張略帶不耐煩的俊臉,可眼裡沒了譏諷,倒是有兩分讚賞地看著她:「至少,沒人能聽一遍就把譜子寫出來。」

    感動不已,池魚伸手就抓住了他的袖子,哽咽道:「師父……」

    憐愛地看著她,沈故淵勾了勾嘴唇,似乎是要給她一個溫暖如春的笑。

    池魚眼睛亮了,滿懷期盼地看著他。

    然而,下一瞬,沈故淵的表情驟變。譏諷掛上唇角,毫不留情地道:「但要寫不能好好寫嗎?第三節第四節全是錯的,我昨晚彈的是這種東西?」

    被嚇得一個激靈,池魚抱頭就跑。

    沈故淵跟在她身後,如鬼魅隨行,邊走邊斥:「說你不長腦子你還真的不長腦子,沒譜子不會去琴曲譜子裡買?非得自己寫?」

    「我錯啦!」池魚委屈極了,看見院子裡進來的人,立馬撲過去:「鄭嬤嬤救我!」

    鄭嬤嬤端著早膳進來,差點被她撲翻,忙不迭地穩住身子,哭笑不得地看向後頭:「主子,您總那麼凶幹什麼?」

    「不凶她能長記性?」沈故淵抱著胳膊道:「要當我徒弟可不是個簡單的事情。」

    鄭嬤嬤眉梢微動,低頭看看池魚,給她使了個眼色。

    還記得嬤嬤說過的,怎麼哄主子開心嗎?

    眼睛一亮,池魚提著裙子就往外跑!

    沈故淵正想再追。就被鄭嬤嬤攔住,往主屋裡推:「主子您歇會兒吧,吃點東西。」

    「你是不是給那丫頭出什麼鬼主意了?」沈故淵回頭看著她,皺眉:「不是說只是來玩玩而已嗎?跟她那麼親近幹什麼?」

    「瞧您說的。」鄭嬤嬤眯著眼睛笑:「您都喜歡這人間繁華,還不許咱們這些避世多年的出來嗅嗅人味兒了?池魚是個好丫頭,我瞧著就覺得喜歡。」

    喜歡麼,既然是要幫幫她的了。

    深深地看她一眼,沈故淵冷笑:「只要別來礙我的事,別的我都不管你們。」

    「是。」鄭嬤嬤頷首行禮,慈祥地讓他用早膳。

    胡亂吃了些,沈故淵捻了捻手指,起身就要出去逮人回來。

    然而,不等他跨出院門,外頭一個五彩鮮艷的東西就拍了進來,差點拍到他臉上。

    「師父。」池魚一臉乖順的表情,舉著風車在他面前晃了晃:「徒兒買東西回來孝敬您啦!」

    好像是紙做的,五彩的紙條兒粘在竹條兒做成的圓架子上。在中軸上合攏。風一吹,呼啦啦地轉,發出類似樹林被風吹的聲音。

    眼裡有亮光划過,沈故淵伸手就將那風車接過來,然後板著臉問:「拿這個給我做什麼?我又不是沒見過!」

    池魚連忙作揖:「知道師父見過,徒兒是瞧著好看,就給師父買一個回來玩。」

    輕哼一聲,沈故淵拿著風車就走,背影瀟灑,恍若仙人。

    然而,誰要是站在他前頭的位置,就能清晰地看見,傾國傾城的沈故淵,正鼓著腮幫子,朝風車使勁吹氣。

    「嘩啦啦‐‐」風車轉得歡快極了。

    滿意地點點頭,沈故淵心情總算是好了,回頭朝池魚喊了一聲:「來用早膳。」

    「好嘞!」池魚高興地跟進門。

    悲憫王府。

    暗影一大早就回來復命,手裡還捏了個五彩的風車。

    「看見什麼了?」沈棄淮淡淡地問。

    暗影嘆息:「與在瑤池閣一樣,那兩位還是天天都在一起,同吃同睡,只是最近三王爺好像開始教池魚姑娘彈琴了,一大早,池魚姑娘就買了個這樣的風車回去。」

    說著,把手裡的風車遞給沈棄淮。

    掃一眼那廉價的小玩意兒,沈棄淮都懶得接,揮手道:「這些小事不必說,你可查清楚了為何沈故淵要相助寧池魚?」

    他始終想不明白,這憑空冒出來的皇族中人,怎麼就會和寧池魚有了關係。無緣無故,做什麼就拼了命地幫她?

    「這……屬下無能。」暗影拱手:「三王爺的過往依舊沒有查到,也沒有人知道這兩人是如何湊到一起的。」

    沈棄淮皺眉,旁邊一直聽著的余幼微倒是笑了一聲:「男人幫女人,還能是什麼原因?」

    床上功夫好唄!

    沈棄淮側頭看她,微微不悅:「幼微。」

    「王爺。您時至今日還不明白嗎?」余幼微捏著帕子嬌嗔:「寧池魚一早就爬上了那沈故淵的床,甚至比遺珠閣走水還早,不然怎麼會全身而退?沈故淵是來搶您的大權的,寧池魚背叛了您,為的就是他!」

    這麼一想倒是有道理的,沈棄淮眼神暗了暗,悶不做聲。

    「您還等什麼?」余幼微伸手抓著他的手搖了搖:「按我說的做吧!」

    「幼微,有個問題,我一直沒有問你。」沈棄淮抬眼看她:「你為什麼這麼討厭池魚?先前不是還說,她是你唯一的手帕交嗎?」

    微微一愣,余幼微慌了一瞬,連忙垂眸道:「那還不是因為她背叛您?詐死,與別的男人苟且,白白辜負王爺真心,我能不很她嗎?」

    「是嗎?」沈棄淮眼神深邃。

    「難道幼微還會騙您嗎?」余幼微皺眉:「您在懷疑什麼?眼下她的姘頭都出來了,您還看不清不成?」

    所以寧池魚,是為了一個沈故淵,背叛他這麼多年的信任,壞了他最重要的事情?沈棄淮抿唇,眼裡殺氣漸濃。

    本還有些愧疚,也還有些想法,但這麼一看,寧池魚還是早死早好。

    「啊嚏!」正跟著自家師父往靜親王府里走的池魚,莫名其妙打了個噴嚏,疑惑地回頭看了看身後。

    「怎麼?」走在前頭的沈故淵頭也不回地問。

    「沒什麼。」吸吸鼻子,池魚皺眉:「感覺背後涼涼的。」

    「那多半是有人在罵你了。」沈故淵道:「你可真招恨。」

    她能招什麼恨那!池魚不服氣,提著裙子追上他就道:「我這輩子,除了幫沈棄淮做過壞事,自個兒一件壞事都沒幹過!」

    「助紂為虐就是最大的壞事。」沈故淵道:「好生反省。」

    那倒也是,池魚嘆息,年少不懂事,沈棄淮說什麼她就做什麼,只要他高興,她才不管什麼對錯。現在回頭看來,真是愚蠢。

    「不是說小侯爺出來迎接了嗎?」走了半晌,沈故淵不耐煩了:「他人呢?」

    管家賠著笑道:「小侯爺半個時辰前就說出來迎接了,但沒人跟著他……這會兒……不知道走到哪裡去了,小的已經派人在找。」

    池魚:「……」


    沈故淵額角青筋跳了跳,微怒道:「不認識路就別自己一個人瞎走,自己的府里都能走丟,也是厲害!」

    管家也很無奈啊,生活了十幾年的地方,侯爺每天起來也能迷路個兩三回,派人跟著他還不樂意,他也很為難。

    「背後說我壞話,我聽見了。」冷不防的,旁邊牆角狹窄的小道里響起個聲音。

    沈故淵挑眉,側頭去看,就見沈知白微皺著眉頭走出來,衣裳上蹭了不少泥。

    「侯爺。」池魚哭笑不得:「您又走哪兒去了?」

    說起這個沈知白就生氣:「住人的宅子,非得修這麼大嗎?四周都長得一樣,路都找不到!」

    「自己不認識路,就莫要怪宅子大。」嫌棄地看著他,沈故淵道:「我就沒見過你這麼笨的人。」

    沈知白惱怒地看他一眼:「我笨,那東西咱們也別看了,各自回家吧。」

    「別啊。」池魚連忙打圓場:「跑這麼遠過來的,侯爺總不能讓我白跑。」

    看見她,小侯爺怒氣消了些,抿唇道:「你身子不太好,跟著他跑什麼?在府里多休息。」

    她倒是想休息,然而沈故淵仿佛是知道自己過來這侯府肯定要和小侯爺吵架,所以說什麼都把她捎帶上了。

    「咱們先去您的院子裡吧。」池魚道:「在這兒站著也沒法說話。」

    「好。」沈知白點頭,再看她一眼,邊走邊道:「你最近氣色好了不少。」

    「府里有藥浴,我時常在泡的。」池魚笑道:「也是師父費心。」

    一聽這話,沈知白的臉色就好看多了,看著走在前頭的人抿唇道:「算他還有個師父的樣子。」

    「侯爺別這麼說,師父對我挺好的。」池魚小聲道:「除了人凶了點。」

    挺好的?沈知白挑眉,突然有些好奇:「池魚,你覺得一個人怎麼做,才算是對你好?」

    這是個什麼問題?池魚呆了呆,看了前頭那紅衣白髮的人一眼,道:「大概就是……嘴上不說什麼,行動卻都是護著你的,想讓你變更好。」

    這是個什麼說法?小侯爺一臉茫然。

    進了書房,池魚左右瞧著沒事幹,立馬躥進了書庫里。靜親王也是愛曲之人,府中樂譜自然不會少。

    看見她影子沒了,沈知白才低聲開口,對旁邊的沈故淵道:「皇叔之前說的要幫我一把,現在還算不算數?」

    嗯?沈故淵正看著桌上的訂單,一聽這話,抬頭挑眉:「改主意了?」

    先前還說他喜歡的人自己去娶呢。

    「嗯。」沈知白抿唇,耳根微微發紅:「池魚把我當兄長當朋友,絲毫沒有覺察到我的心意。」

    廢話。那丫頭滿心都是仇恨,還指望她能察覺到旁人的愛意?別看她平時笑嘻嘻的,心裡那股子怨氣,半點都沒能消。

    若是這個沈知白能讓她放下仇恨,她未來的命數,也會好上很多。

    「我說話一向算數的。」捏著訂單翻看,沈故淵淡淡地道:「但你可想好了,要我幫忙,就得聽我的,不然我會發火。」

    咬咬牙,沈知白道:「只要您不是故意整我,真心幫我,知白自然聽話。」

    「好。」沈故淵勾唇:「那就先替她做件事。」

    「什麼事?」沈知白疑惑地看向他,就見他湊過來,低聲耳語了兩句。

    離開靜親王府的時候,池魚滿足地抱了好幾本樂譜,蹦蹦跳跳地在他身邊道:「小侯爺好大方啊。送我這麼多。」

    「你回去好生練就是。」沈故淵眼皮都不抬:「別辜負人家一番心意。」

    「好。」池魚點頭,想了想又道:「不過師父,你是不是也打算讓我在陛下壽宴上去出個風頭?」

    最近京城裡眾多公子小姐都在準備,有不少消息飛過來,比如誰誰家的小姐準備了一曲仙樂要彈,誰誰家的公子花重金買了許多煙花,要為大家放,總之個個都想在一群貴人之中鬧個響動,惹人注目。

    自家師父難不成也是這麼想的?

    「俗!」沈故淵白眼一翻,很是恨鐵不成鋼地看著她:「這麼俗的事情,為師會讓你去做?」

    「那……」池魚不明白了:「怎麼就要教我彈琴了?」

    「彈琴是你唯一會的東西。」沈故淵道:「只是半路出家,明顯火候不夠。若能精通,便能算你的優點。」

    微微一愣,池魚明白了過來:「是因為我先前說自己毫無優點,師父才教我彈琴的嗎?」

    「不。」沈故淵側頭,一雙美目半闔,睨著她道:「是因為你毫無自信。」

    沒有自信的女人,如同一灘爛泥,再美都是個空殼子,一眼都能讓人看個透。

    先前的寧池魚,就一直是那個狀態,心懷血海深仇,仿佛活著就是為了一刀子捅進沈棄淮的胸口,然後跟著去死。除此之外,目的全無。

    沈棄淮的話打擊到了她,擊碎了這個丫頭一直就不怎麼堅固的自信,讓她整個人都灰暗了下來。別說艷壓天下了,街上隨便拎個姑娘來都比她好看。

    糟糕透了。

    有點臉紅,池魚苦笑低頭:「勞師父費心了。」

    她的自信,早被沈棄淮那一把大火,燒得渣滓都不剩。痴情忠心如何?武功高強又如何?在沈棄淮眼裡,依舊什麼都不是,還比不上余幼微一聲嬌喘。

    心裡怨氣翻湧,她勉強壓著,拳頭緊握。

    「我說過了。」食指抵上她的眉心,沈故淵認真地看著她道:「你沒有問題,是別人的錯,聽明白了嗎?」

    冰涼的觸感在她眉心化開,一路沁下去,胸腔里躁動不安的一顆心瞬間恢復了正常。池魚呆愣地抬頭,就聽得他道:「漁夫不識金,自有拾金人。」

    金嗎?池魚眼裡亮了亮:「師父覺得我是金?」

    「就打個比喻,你別當真。」鬆開她,沈故淵撇嘴就上車:「金子還是比你值錢的。」

    咧嘴笑了笑,池魚提著裙子就跟著他上車:「師父是誇我的意思,我聽懂了。」

    「那你就當我在誇你吧。」

    「別這樣啊師父,不是說要讓我有自信嗎?」

    「那也不能不要臉!」

    馬車骨碌碌地往回走,蘇銘在外頭聽著兩人鬥嘴,一臉不敢置信。

    主子如今,怎麼變得這麼多話了?以前十天半個月也不見得會說一句話的。

    這紅塵雖然繁雜,看來也不是沒有好處。

    幼帝六歲生辰這天。京城裡一大早開始就熱鬧得很,各府的馬車都載著許多賀禮,齊刷刷往宮門的方向去。

    池魚坐在沈故淵身邊,興奮地扒拉著帘子往外看:「真的好多人啊!」

    「別跟沒見過趕集的鄉下人一樣成不成?」沈故淵很是嫌棄地看著她:「白瞎了這一身打扮。」

    同樣的蘇繡青鯉裙,樣式與上次的不同,卻依舊很配她。池魚低頭,小心翼翼地把裙擺放好,讚嘆地道:「鄭嬤嬤真的好厲害啊,這麼短的時間就能做出這麼多衣裳來。」

    而且,這等繡工,放在宮裡也是不差的,一條條青鯉栩栩如生,像在她裙擺上游一樣。

    沈故淵沒吭聲。

    「話說回來,我還一直好奇您的衣裳是哪兒來的。」池魚眨巴著眼道:「每天都不重樣,但每件衣裳都很好看,有的暗紅,有的深紅。有的大紅,繡工也都是鄭嬤嬤做的麼?」

    「嗯。」含含糊糊地應了一聲,沈故淵道:「鄭嬤嬤做衣裳的本事也是不俗,你有什麼喜歡的樣式,儘管讓她做。」

    反正是累不著的。

    池魚很開心,點頭就應,抱著裙擺愛不釋手。

    今天這樣的大日子,朝中休沐一日,眾人進宮都很早。池魚他們到的時候,玉清殿已經擠滿了人。

    「故淵。」孝親王一看見他們就笑眯眯地招手:「來這邊。」

    微微頷首,沈故淵帶著池魚過去行禮。

    「三王爺的徒兒也是越發水靈了。」靜親王在旁邊看著,忍不住笑道:「幾日不見,容貌更佳了。」

    「王爺過獎。」池魚害羞地低頭。

    沈故淵淡淡地道:「藥水裡泡那麼多天,豬都能泡成美人了,王爺的確過獎。」

    臉上的笑一僵,池魚嘴角抽了抽。大喜的日子,就不能讓她得意一下了是不是?

    幾個長輩都失笑。帶著這兩人往內殿裡走。

    池魚左右看了看,好奇地問:「小侯爺沒來嗎?」

    「知白一早就進宮了。」靜親王道:「但不知又走去了哪裡。」

    哭笑不得,池魚搖頭,一定又是迷路了。完蛋,宮裡這麼大,可不比王府里好找。

    正想著呢,就聽得一個奶里奶氣的聲音喊:「皇叔。」

    內殿裡的人頓時都行起了禮,池魚屈膝,眼角餘光瞥著,就見幼帝虎頭虎腦地從旁邊跑出來,跑到沈故淵跟前,一把抱住了他的腿,仰頭就朝他笑:「皇叔,你來啦?」

    後頭跟著的沈棄淮臉色不太好看,幼帝是他帶著長大的,但不知為何,向來與他不算親近。這沈故淵才回來多久?幼帝竟然就這般喜歡他。

    難不成,當真有血脈相親一說?

    微微抿唇,沈棄淮閉眼掩去想法,沉聲道:「陛下都來了,各位就先平身,各自忙各自的去,等會時辰到了,再來用宴。」

    「是。」眾人都應下,沈故淵卻沒理他,低頭摸了摸幼帝尚未變白的頭髮,微微一笑:「陛下今天高不高興?」

    「高興!」幼帝興奮地道:「他們都說今年禮物特別特別多,堆了好大一座山呢!」

    「哦?」沈故淵很感興趣地挑了挑眉。

    幼帝見狀,立馬抓著他的袍子就往外拖:「走,朕帶皇叔去看!」

    「陛下。」沈棄淮抬腳就攔在了他前頭:「您今日是主角,不可隨意走動!」

    小嘴一扁,幼帝可憐兮兮地比劃:「就帶皇叔去看看,就在玉清殿旁邊,也不行嗎?」

    沈故淵輕笑:「王爺管陛下倒是管得挺上心。」

    沈棄淮抿唇:「為人臣子,自然當勸諫君主,不行錯事。」

    「陛下童心未泯,帶本王去看看賀禮,也是錯事?」沈故淵挑眉。

    「這自然不是。」孝親王站出來笑了笑:「今日既然是陛下生辰,那就由著陛下做主,棄淮若是擔心,就多讓些人陪著便是。」

    沈棄淮看他一眼,又看看那滿臉執拗的幼帝,想了想,還是順著台階下了:「那就去吧。」

    幼帝笑了,感覺自家皇叔真是很厲害,以前從沒人能說得過棄淮皇兄的,他竟然可以!

    手忍不住就抱得更緊了些。

    感受到腿上沉甸甸的糰子,沈故淵嘆了口氣,伸手把他抱起來就往外走。

    「王爺!」沈棄淮嚇了一跳,幼帝就算是個孩子,那也是皇帝啊。哪能這樣抱在懷裡走的?

    然而,其餘的人都不是很意外,幼帝也沒覺得不妥,被抱著,還咯咯直笑。

    沈棄淮的臉色瞬間沉如黑夜。

    池魚跟在沈故淵背後走,低聲道:「這是他的痛腳。」

    「嗯?」沈故淵頭也沒回。

    池魚輕笑:「沈棄淮最在意的事情,就是自己並非皇室血脈,名不正,言不順。」

    皇室血脈一向凋零,四大親王之中,只有孝親王是太皇帝親生,其餘的都是旁系血脈,可孝親王偏生無子。先皇在世之時也無子嗣,駕崩之後倒是留下貴妃腹中胎兒,幸好是個兒子,不然都皇位無人能繼承。

    在這樣的背景下,沈棄淮一個外人上位,倒也沒什麼壓力,畢竟親王年邁,皇帝年幼,他有能力掌管大局,那四大親王只能認了。

    但現在,沈故淵回來了,帶著一頭沈氏皇族嫡系專有的白髮,很是輕易地就得到了所有人的信任。

    沈棄淮能不慌嗎?家中無主,管家倒也能當半個家主,可家中真正的主人回來了,那他早晚回到下人的位置上。

    血脈,永遠是沈棄淮最深的痛。

    沈故淵抬了抬嘴角,只吐了兩個字:「可悲。」

    幼帝睜著一雙眼,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坐著龍輦到了地方,就興奮地拉著沈故淵往裡走:「皇叔,你來看,好大一座山!」

    本以為小孩子的話都是誇張的,賀禮再多,也不可能堆成山啊。然而,當真看見那一堆東西的時候,沈故淵和寧池魚都同時震了震。

    好大的一座山!

    包在盒子裡和箱子裡的賀禮,堆在玉清殿旁邊的一大塊空地上,足足有半個玉清殿那麼高。四周守著的禁衛顯然也是被嚇著了的,個個緊繃著身子,生怕有賊人來搶。

    池魚目瞪口呆:「怎麼會這麼多?」

    幼帝無辜地眨眨眼:「朕不知道呀。」

    旁邊的大太監金目翹著蘭花指笑道:「王爺有所不知,今年收成好,各地官員進獻的壽禮自然也多。」

    「往年有這麼多嗎?」沈故淵問。

    金公公笑了笑:「那自然是沒有的,要不怎麼說王爺您是福星呢?您一回來,咱們這兒就有福氣了。」

    話說得漂亮,實則跟他怕是沒什麼關係。沈故淵隨手拿起個紅木盒子打開看了看。

    價值連城的玉觀音,應該是從京城富商那兒買來的,訂單他見過。

    嗤笑一聲,沈故淵合了蓋子,轉頭蹲下來看著幼帝問:「陛下往年都怎麼處置這些賀禮?」

    「朕自己用。」幼帝信誓旦旦地道:「每年的賀禮。都被朕自己用了。」

    這么小的娃娃,能用什麼東西?沈故淵眼波微轉,拉了他的小手道:「分給皇叔一點用,可好?」

    「好!」想也不想就點頭,幼帝奶聲奶氣地道:「朕立馬讓金公公去寫聖旨,賜一半給皇叔!」

    「陛下!」金公公冷汗都嚇出來了:「使不得啊!」

    這麼多東西,哪能直接給一半的?小孩子想得單純,這筆銀子可太驚人了。

    幼帝臉一皺,扭頭看他:「不可以嗎?」

    沈故淵摸了摸他的腦袋:「陛下給得太多了,給一個就夠了,皇叔就要這個玉觀音。」

    「好!」幼帝高興地點頭。

    金公公擦了擦冷汗,想著一個東西還說得過去,不寫聖旨都沒關係。

    陛下是當真很喜歡這個皇叔啊,一路抱著不撒手,壽宴開始了,都非拉著他坐在旁邊,嘰嘰喳喳地說話。

    池魚站在沈故淵身後。同他一起遭受了四面八方目光的洗禮。

    「這就是那位三王爺啊,好生俊美!」

    「可不是麼?瞧瞧陛下多喜歡他,悲憫王今年都沒能坐在龍椅左手邊。」

    「他身後那個姑娘是誰啊?穿得也不像宮女。」

    「聽聞是三王爺的徒弟。」

    交頭接耳,議論紛紛,沈故淵和池魚什麼都沒做,無疑就成了這場壽宴上最為打眼的人。

    余幼微在下頭,很是按捺不住,側頭就跟青蘭吩咐:「去讓他們準備。」

    「是。」青蘭應了,躬身退了出去。

    看寧池魚一眼,余幼微冷笑,這什麼本事都沒有的女人,以為靠著男人就能一步登天?笑話,男人是這個世上,最靠不住的東西,這個事實她可能還沒體會夠,那她不介意再讓她體會一次!

    「池魚姑娘。」有小太監跑過來,低聲道:「知白侯爺請您出去一趟。」

    沈知白?池魚挑眉。心裡正疑惑呢,就聽見沈故淵道:「去吧。」

    這人後腦勺都長著耳朵的?池魚咋舌,屈膝應了,然後就跟著那太監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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