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名狀的賽博朋克 第1章 不可名狀之恐怖

    「科技成就未來，遠帆機械集團，為您擊碎前路一切阻礙」

    數百米高的大廈前方，虛擬投影下的巨大機械拳頭擊碎標註著困難，障礙這一類的詞語的牆壁。

    同一棟大廈的另外兩面，外表鮮艷的巨型金魚投影懸空游曳。

    「網絡犯罪為一級重罪，違反者將視情節嚴重程度被處以5年及5年以上的有期徒刑」

    另一座高樓前的投影則是一個穿戴整齊的中年男人，正坐在一張桌子後，宣讀著一份政府文件。

    來往的人都被那些宏偉高大的廣告圖像所吸引，卻忽略了光鮮下的陰暗之地。

    白色的蒸汽在管道間瀰漫，天台上放置著各種雜物，有收集信號的衛星台，還有提供電源的電箱或是不斷地發出嗚嗚聲的排氣管道。

    咕~嘎達~喀拉~

    一連串奇怪的聲音從這些鐵皮箱子之間傳出來。

    破碎的軀幹，散落的內臟，某個存在正蹲在管道之間，看似人形，破舊的連帽衫兩袖露出的卻是一雙灰綠色的滑溜手臂，十根指頭皆是利刃，它們刺入血肉骨骼，不管不顧的將這些滿是血腥氣的東西塞進自己的嘴裡。

    吱呀~

    天台的門在此刻被打開，有人從黑暗中跨出腳步，洗的有些發白的牛仔褲，他也穿著連帽衫，灰色的。

    他的身形極為瘦削，站在天台門口看上去就像一個行將就木的病人，夜風稍大些就能將他吹倒在地。

    有些怪異的是他的手裡拿著手機，攝像頭對著地上的怪物。

    「人？」

    兜帽下的人注視著地上的那攤碎肉，他的聲線有些嘶啞，音調不響，卻能保證對面的傢伙能夠聽到他的聲音。

    正咀嚼著肉塊的存在抬起頭，兜帽落下，是個禿了大半的中年人，發黃的瞳孔盯著新出現的身影。

    「怪物？」

    又問了一句。

    依舊沒有任何回應。

    「瞭然。」

    不說話，對自己的詢問沒回應，食人，怪物無疑。

    咕~咕嚕~

    禿頂的中年人喉嚨當中像是含了口濃痰，發出詭異的響聲，下一刻拋下手中肉塊，直奔天台門口的身影。

    他的速度極快，十米不到的距離，眨眼而過。

    嘭！

    沉悶的響聲，禿頂中年人以更快的速度倒飛回去，撞上一處鐵皮水箱，水流噴涌，巨大凹陷！

    「拍到這應該差不多了來這個世界整整兩個月了，沒一個正常搭理我的，想找個同類，這麼難？」

    關掉手機錄像，摘下兜帽，黑色及耳的中長發連眼睛都遮蓋了半隻，他微昂著頭，臉色有些蒼白，隱約能看到一張年輕的臉龐。

    他的右手握著拳頭，剛才那一拳由此發出。

    怪物不停止動作，這種狀態下的它是沒有理智的，年輕人知道的很清楚，他將這種情況命名為狩獵形態。

    這些怪物一旦處於這種狀態，便會陷入瘋狂。

    「你餓，我也餓啊，既然你沒法溝通那就為了我的存活做點貢獻如何？」

    年輕人咧著嘴，一口整齊白牙，此刻的他同樣是飢餓的。

    非要說的話，其實他現在也保持著狩獵狀態！

    利爪的揮舞直來直往，卻因怪物的力量而帶來呼嘯風聲，年輕人並不退避，捕捉到對方的動作，往前連踏幾步，沉腰，飛沖肩！

    結實的肩膀直接頂在怪物胸口，抬手抓住它的腳踝，原本正要飛出去的軀體被拖拽回來直接甩回天台地面，反衝力讓這怪物口中的噴出些黑色血液，混雜著還未徹底咽下鮮紅肉糜。

    年輕人的戰鬥毫無章法可言，純靠自身的力量與敏捷強行壓制這隻怪物。

    瘦削的身體下恍若隱藏著一頭兇猛惡獸！

    跨坐在它的身上，對著它的頭顱，一拳接一拳

    咕嘎！！

    許是被揍的狠了，禿頂的中年大叔臉龐開始變形，年輕人拳頭不停，他看到了怪物的變化。

    紫黑色的畸形頭顱，扁平且狹長，一張並不閉合的嘴巴，滿是獠牙。

    它正抬頭看著年輕人。

    借著頭頂的絢爛彩光，年輕人還能夠看到怪物的臉頰兩側長著數片類似於黑魚鰭一般的東西，張大的眼眶中有雙突出且巨大的魚眼。

    這長相，無法無天吶！

    變化仍在繼續，而伴隨著這種變化出現的還有那陡然增強的力量以及開始迅速恢復的傷口。

    「嘿，你這小別致長的可真東西啊！」

    年輕人顯然是見過這種突變的，原本摁著怪物肩膀的手上移，直接掐住它的咽喉，鎖死。

    此刻再看，年輕人的手臂同樣出現了異變，銀灰色的毛髮裹著整條臂膀，人類的手掌此時也變成了一隻紫黑色的利爪。

    並未被頭髮遮掩的左眼瞳孔轉變成深藍色的豎瞳，令人瘋狂的力量正不斷上涌！

    他不會給這些傢伙完全突變的機會，那樣的結果只能讓事情變的更加棘手。

    右手高舉握拳，絲絲縷縷的冰藍色霧氣騰起，猛然砸下，宛如鐵錘砸破西瓜，只是那紅色的瓜瓤汁液全變成了黑色。

    拳頭並不離開，置於那徹底破碎的頭顱之中翻找，從那柔軟的漆黑肉團中撕下那僅僅只有半個小拇指大小的白色肉條，甩乾淨之後放進從自己牛仔褲的口袋裡拿出一個巴掌大小的鐵盒子當中。

    掐著怪物脖子的手卻是在它的身上翻找，最終尋出了一個黑色的錢包。

    「今晚總算是有所收穫，可惜，還是沒找到能溝通的傢伙」

    從屍體上站起身，雙臂的異變已經恢復原狀，年輕人也不管地上的狼藉景象，走向天台邊緣，另一邊往天台的樓梯上已經有腳步聲響起。

    「找呀找呀找朋友~」

    「找到一頭小怪獸~」

    「喜歡吃人還很醜~」

    「一拳打死才講究我這算不算有歌唱天賦？」

    站在天台邊上，輕聲哼唱。

    還不錯，挺合意境。

    這是年輕人仍舊記得的為數不多的曲調了。

    往前一腳踏空，整個人倏然墜落。

    身後天台有居民出現，他們看到了地上兩具肉體的慘狀，有跪地乾嘔的，也有二話不說直接昏迷過去的。

    他們都沒看見跳樓的那一位。

    「老闆，肉絲麵，加荷包蛋，加一份牛肉，加一份牛肉湯，不要蔥姜蒜，加了就退款！」

    路邊的一處小攤，旁邊低矮的樓房擁擠排布，帶著些油漬的黃木桌，一個簡單的折凳，抬頭還能看見遠處燈火輝煌的都市以及l區這邊明顯要破落許多的城市景象。

    這裡是鄴城中的一處l區，年輕人暫時住在這裡，因為這裡還留著一部分與他記憶中相似的環境，也是他穿越而來後睜開眼看到的第一個地方。

    打開手機，在一個名為「怪異小屋」的論壇上登陸自己常用的賬號。

    嘀嘀嘀嘀~

    一連串的新消息接受提醒，祝覺撇了撇嘴，這些傢伙有這麼激動麼。

    將自己之前錄下來的小視頻剪輯之後放到上邊，但不急著發布，而是設置了除本人外任何人都只能通過密碼觀看一次的要求，緊接著在其中截取了幾張圖片。

    「怪物偷拍系列第5部。」

    這便是標題了，原本應該想些更勁爆點的，但以他現在在這個論壇當中的名氣，用不上。

    貼上一張模糊的怪物照片，再附上一段話：

    照片是怪物本體，還有一段一分半的視頻，老樣子，0聯邦幣看一次，想看的私聊！

    這是祝覺最近想出來的賺錢法子，沒辦法，他在這世界無親無故，初來時身上的積蓄也就00聯邦幣左右。

    要知道祝覺的腦海里沒有這個世界的知識，他連路邊上的那些全自動機器都得靠摸索才能使用，更別說其它的東西。

    作為一個曾經的現代人，現在的原始人，他的目光自然而來的就放到了網絡上，直播狩獵他不敢，於是選擇錄製付費視頻。

    之前的幾次狩獵他都有攝錄，只不過全部保持在適可而止的程度，後期還要自己進行簡單的剪輯，把一些較為血腥的畫面全部剪掉。

    要知道那些怪物的長相可是一隻比一隻獵奇，如果完全發出來，轟動肯定是有的，但祝覺認為更大的可能是自己被政府找上門。

    雖然已經沒了水錶，但他那個天台小屋裡仍然有著記錄用水用電的機器。

    所以他往往要先調好清晰度，怎麼低怎麼調，只是拍一段比較模糊的影像，能看個大概，但沒有細節，為此之前還有不少人質疑過他視頻的真實性，。

    過在刻意的找了幾個特殊的角度拍了幾張較清晰的照片之後，這種質疑聲很快就成了跪舔的刺溜聲~

    總而言之，恐怖的氛圍是要營造的，視頻中也要出現幾次怪物的身影，但絕對不會有清晰的正面照，頂多就是一個模糊的側臉。

    充分抓住這些觀眾的好奇心，卻又不讓他們一次過癮。

    經過前幾個視頻的預熱，如今他在這個論壇的賬號名：睡不醒23。

    這個賬號論壇里已經小有名氣，只要他開貼，立刻就會出現大量的擁護者。

    「一樓我要了！那個男人他終於再次出現了，大佬，快回復我的私聊，我的雙眼早已饑渴難耐！」

    「視頻已看，哎呦~還別說，那小別致長的可真東西就是太短了，每次都只出現幾個畫面，讓人很難受啊，還有這清晰度，大佬你這攝像頭未免也太低級了。」

    「視頻里的背景音是睡不醒大佬的真實聲音嗎？好好聽，老公你好棒棒哦~」

    「嘔~樓上變態，舔狗滾啊！！！」

    「看到這怪物的嘴，我有個大膽的想法~」

    「聽聞三樓有大膽的想法，在下有個不成熟的建議~」

    「冷靜分析，稍加思索，恍然大悟3樓沙比！」（圖）

    「+」

    「+2」

    如果說兩個時代有什麼沒有改變的。

    依舊還是娛樂至死的年代，

    一連串的發言迅速將帖子的熱度帶到了論壇今日熱點的前幾位，祝覺很是滿意的點了點頭。

    「叮，您的賬戶收到0聯邦幣轉賬，請確認。」

    「叮，您的賬戶收到」

    刷屏的轉賬記錄還有自己剛在網上創建的銀行賬號當中不斷增加的數字讓祝覺更加滿意，看視頻所需的金額不高，薄利才能多銷嘛。

    畢竟是只有模糊影像的視頻，賣不了多少錢。

    半個小時不到，就有超過50人觀看了視頻。

    瞥了眼私信當中詢問地址，請求合作的訊息，一件清空，他可沒準備跟人一起拍怪物視頻。

    最後確認視頻付費觀看的設置沒問題，祝覺便退出了論壇。

    「小哥，最近工作怎麼樣？」

    攤位的老闆是熟人，這兩個月祝覺總是到這兒來吃飯，他喜歡這裡的肉絲麵，不論是雪菜還是青菜。

    相較於自己工作地方的那些大餐，這裡的東西他吃的更舒心。

    說白了，祝覺穿越到這個世界儘管已有兩個月，他仍舊未能適應這個世界，所幸有這麼個l區，否則他還真不知道該去哪。

    如今已是228年，隨處可見的智能機器，來往的半機器人還有在城市當中的監視科技球等等，都讓他這個一百多年前的人自覺格格不入，甚至是手足無措。

    「今天可是夜班，我吃完面就趕過去。」

    為了保證日常的生活，祝覺暫時在l區找了個夜店侍應生的工作，他需要一個窗口來讓自己接觸外邊的世界。

    「面好了，給你特地加了肉絲的量，你這身材可得多吃，太瘦了。」

    「放心，前段時間生了病才這樣，給我些時間就能吃回來，大胃王的稱號，可不是假的，再來兩碗肉絲麵，老樣子！」

    大胃王祝覺，在這條街道上是有名的，他一個客人就能抵三四個尋常客人，只要坐下，那就絕對是兩三份往上的飯食。

    對於自己這具堪稱皮包骨頭的身體，祝覺是有些無奈的，剛穿越過來的時候就是這樣。

    仿佛是一個餓了不知道多久的人，沒被餓死也是件怪事。

    無窮無盡的飢餓感包裹著他，不論是身體還是靈魂，都在催促著他趕緊去進食。

    那一晚，祝覺用自己家中能夠找到的所有錢，買了整整幾屜的肉包子，卻沒能吃飽。

    後來他才發現，餓的不僅僅是這具人類的身體，同樣還有他體內的另一個存在。

    祝覺能夠感覺到它的極度瘋狂與混亂，卻不知道它從何而來，又在他體內的何處存在。

    同樣的，祝覺也能清晰的感受到這怪物與自己是一體的，他這具看上去像是殘廢的身體擁有的力量與速度，全部來自與它，而代價就是那有時候會讓人瘋狂的怪異幻想以及只要使用那股力量就會出現的飢餓感。

    這種飢額感必須要由那些怪物頭顱當中的白肉去補足，沒有任何東西可以取代，這也是他不斷狩獵的原因。

    至少祝覺暫時還沒找到可以取代的東西。

    之前的雙臂異變不過是最近摸索出來的力量運用方法，在來到這個世界最初的幾次狩獵當中，在飢餓感的驅使下，祝覺曾經有過幾次無限制的完全異變。

    那種感覺令人迷醉，舉手投足仿佛能摧垮一切自己厭惡的事物，但隨之而來的耳邊呢喃以及某些不可名狀的恐懼感卻讓祝覺不敢過多的去使用這份力量。

    「老闆，今天的面好吃，再加一個雞腿，有沒有冰鎮的飲料？」

    大口吞咽著麵條，感受著落肚的溫熱湯水，將所有的煩惱拋在腦後。

    他還活著，這就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