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經過上次的虎夜驚魂之後,象變得老實了很多,妘載帶他訓練他也是規規矩矩的,扛著木頭,挑著水桶,這都是在磨他的性子。
妘載把象看做是一個工具人,一個為了能夠讓部族得到最大好處而送給「舜帝」的工具人而已,但是象當然不會知道這裡面的門道,他一直覺得妘載在針對自己,當然實際情況...也確實是這麼回事。
不過俗話說得好,打一棍子要給兩個棗,甜處多過疼痛,那人家才有動力。
所以赤方氏那從未曾見過的一系列吃食,就成了象一天中最期待的東西。
從沒有想過會如此的期待吃飯時間,白花花的稻飯香噴噴,烤熟的魚肉撒上鹽,一點點的肉醬放在飯上,頓時就像是傳說中的那些珍饈一樣好吃,而豆漿也是他從沒有嘗過的東西。
訓練雖然苦,但是象卻被這些食物所拴住,骨子裡雖然依舊抗拒妘載的訓誡,然而為了美食他也不得不忍受,畢竟逃也逃不掉。
外有猛虎巡遊,內有赤方氏的哨人來回遊走,更何況這部族裡面的異獸,野獸也有很多,被這些東西看到,那也是隨時隨地都會暴露。
不過象依舊在偷偷想著,如果有一點點的機會,他一定還要嘗試回到北面去。
「看啊看啊,那就是中原過來的幾個人裡面的,那個叫象的。」
「真的哦,聽說他挑四五桶水,去耕了一畝地就開始喊累,上天晚上還想逃跑來著!」
「啊這....這也太弱了吧?」
「那畢竟是個孩子,身體弱一些也是正常,他也沒圖騰....」
「這話說的,這裡哪個不是和他一樣大的時候就出去捕獵了?」
有人們在吃飯的時候悉悉索索,不僅僅是赤方氏的人們,還有陽帝山的同胞,甚至還有風融氏的人們。
這種標準的冷嘲熱諷劇情,如果象是主角的話,此時肯定要站出來打一波臉,並且打完臉之後還要嘲諷一波赤方氏的「高層人員」,最後更是要大喊兩聲,表示誰還不服氣之類云云....
但很可惜,時代的主角是象他哥重華,而不是象,所以象只是端著飯碗,默默地走到了另外一邊去。
然而另外一邊,也依舊有人在談論他前兩日晚上的事情。
「被老虎追了?就是上次那隻偷雞的老虎?」
「是啊是啊,就是那隻,那可是地獸!」
「嚇尿了,也正常吧,之前大澤裡面的老烏龜也是地獸啊,我們同樣打不過....」
「害!老烏龜那多大啊,一口下去能吃五六個人,那老虎是受傷的,和老烏龜有什麼可比性,體型就是優勢啊!」
象憋著氣聽了一會,也插口道:「那是地獸!」
「我們知道,我們知道。」
赤方氏的族人扒著飯,妘狸點著頭:「下次注意就好了,部族外面可是有很多兇猛野獸的,亂跑的話說不定會沒命。」
象的臉色有些蒼白。
妘韋的語氣比起妘狸來說就很不善:「還讓巫去救你,你也會給別人添事情!進部族的時候就是你踢的咕子,怎麼前幾天晚上不去踢老虎?」
象聽不下去了,於是離開了這裡。
端著飯碗遠走,離開了耕地區,人們的歡笑聲似乎離他很遠,而象坐在田壟上,這時候邊上伸過來一個羊頭。
羔子舔了下嘴巴,鼻子使勁往飯碗裡伸。
「你!給我過去!」
象使勁推了羔子一下,羔子後退,象又因為憤怒打了羔子的耳朵。
「咩?」
羔子很生氣,你一個區區外來蹭飯的,居然還敢拒絕偉大的羔羔?
小伙子你不要路走窄了,就給羔羔吃一口又怎麼了。
然而象的態度很堅決,甚至把自己受的委屈衝著羔子發泄,在一通怒罵之後,羔子離開了,向遠處走了大約十丈。
象負氣的坐回田壟上,正把碗端起來。
羔子撒開四蹄,然後腦袋低垂,迅速加速!
咚!
在這一日的傍晚,田壟上有一個人被羊給頂了下去。
飯碗摔在泥巴里,稻飯全都餵了泥鰍。
夕陽西下,羔子蹦躂著,帶著藐視與傲氣,一路小跑回了部族。
「咩~~」
偉大的羔羔,即使是妘載都要給羔羔一分薄面,你居然敢打羔羔的耳朵。
第二日的時候,全村都知道,上一次踢了咕子的象,在昨天吃飯的時候被羔子打劫,然後因為打了羔子的耳朵而被羔子頂下了田壟。
於是根據知情豚子的描述,咕子上一次小跑著離開是去叫「獸」了,也就是說,很可能羔子這次是特地過來尋釁滋事的,只是沒想到象在吃飯,羔子被飯菜吸引,本來都打算放過了他,沒想到最後還是完成了任務。
羔子雖然尋釁滋事了,但是也不能打個照片然後拘留,它該怎麼浪還是怎麼浪,而象又因為這個事情,再次被不少人嘲笑了。
混吃等死算是其次吧,主要是幹啥啥不行,貪玩不說,愛偷懶還脾氣大,鍛煉還不情不願,這就讓很多人看不起他。
「我們巫師親自教導你,你居然還不領情,不願意好好鍛煉,真是沒救!」
雖然很多部族的人不理解,為什麼要強行留下這個喜歡偷懶的傢伙當學徒,但是這既然是巫的意思,那大家也不好說什麼了。
只是在背後指指點點,當做閒談時候的娛樂,也是不能避免的事情了。
象這幾日的情緒非常低落,他想要離開,但經過上一次的事情也明白了,如果不走大路那麼就是很危險的,這條路據說就是赤方氏帶頭,在經過一場戰爭之後,讓那個戰敗的部族清理且修建的,而野獸們也會避開人族的這條道路。
被嘲笑的滋味並不好受,象在此時,還沒有反省自己的行為,更沒有適應這裡的「人文環境」。
又是一日的鍛煉,象累得不輕,炎熱的天氣,拖拽著犁具,他悶頭不說話,胳膊上比起前十幾天來說已經壯了些許,然而今日,妘載卻比以往叫停的時間都要早了很多。
天色其實還尚早。
「你跟我來。」
妘載的左手拿著一個小皮人,話說完,讓象來到了族中的日晷邊上。
「上面寫的東西,你看不懂吧.....我來念給你聽....」
象聽著,妘載告訴他,這是他的老師寫在上面的,這是部族的第二個日晷,上面寫的是「人生墮地,天賜其壽,四萬三千八百日。」
「春去秋來,不知老之將至,凡人一生也不過就是百年蹉跎,大部分人在五十歲便已經瞑目歸於星辰.....」
「你覺得人生很長嗎?」
象毫無自覺的點了點頭,妘載則是失笑:「好吧,如果玩鬧的話,確實是挺長的。」
「玩,也要玩出個模樣來,無所謂的玩,有什麼意思呢?我聽說,你在家的時候,附近的孩子們都認為你是他們的首領,你在玩鬧上,比他們要厲害?」
象嘟嘟囔囔:「那是...當然.....」
他忽然發現,這種以前說出來很得意的事情,現在有些不好意思了。
但下一瞬間,象看到妘載伸出手,隨後手中火光顯化,變成一隻只火鳥,飛舞在空中,復又歸於氣,氣又化為火焰,火焰散開,如同流光一般向四面八方悄悄落去。
象看的呆了。
妘載則是問道:「這個好玩嗎?」
「好玩!」
象脫口而出,但下一瞬間就大為緊張,才懊悔自己又亂說話。
但妘載卻沒有和以前一樣訓斥,而是道:「想要玩的高級,那就要多學,學到了這個,你學精了,那自然也就玩的得心應手了。」
「你打過擊壤嗎?」
妘載又拋出了一個問題:「為什麼箭手打擊壤的遊戲,總能比起其他人要瞄的准呢?飛土逐肉,你要是連玩都比不過其他人,那你出去走動的時候,不也是給你大兄丟人嗎?」
「十日之後就是大秋祭.....」
妘載的眼中映照著光。
「我需要你做一件事,你不是會玩嗎,那麼,寫一個故事給我。」
象很疑惑:「故事?」
「是啊,無論什麼都可以,只要有趣,甚至是你大兄的故事也可以。」
妘載的手裡,那個小皮人被舉起來。
「你知道『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