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天氏消失之後,所帶來的強降雨卻不會消失,一般來說,入冬之後,秋水漸滅,但是今年是洪峰相遇,天地間,西天的雪山積雪開始融化成川,大河受到的災難要比大江要強大,而南海吼天氏帶來的大量雨水注入大江的支流,於是雨區增加,雨期延長,故而所有的支流水位陡然大漲,在短時間內灌入大江,一旦超過河沿,就會發生「雨洪」。
舉個栗子,這就像是高速公路加塞堵車一樣。
「所以需要分流,我稱之為分洪。」
妘載對大巫師仔細講述:「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如果不分洪,洪水化淫,南方盡沒。」
大巫師在思考,但他也知道沒有多少時間給他細細斟酌了,這一次,蒼苔之野和洵山的大片山野土地都要被放棄,在經過劇烈的思想鬥爭之後,大巫師同意了妘載的提議。
他畢竟在治水上沒有什麼太好的辦法。
「如果可以治理這次的洪水,那麼....只要你能做到,洵山氏損失敷淺原西方的大片土地也沒有什麼問題。」
「那麼,如果這次分洪結束,我們要效法中原築造堤壩嗎?」
大巫師是這樣想的,障水法能保障沿江兩岸的安全,不然大水年年來,難道大家就不再居住在這片家園了嗎,幾十上百年,乃至千年的居住,就這樣放棄了?
明明百年前,還是相安無事的啊。
「是天象,天象回暖了。」
妘載給出一個答案。
「世間的氣候升高,所以西天的群山諸雪都在震盪,大水的源頭因此而解開,更多的河流出現,也就導致東方江河的水位逐漸升高。」
「這是原因之一,卻也是最重要的原因,天地的氣候回暖,天象的活動就會劇烈起來。」
妘載對大巫師道:「這是我觀測得來的結果....」
這句話半真半假,當然妘載想到了,確實可以藉助這一次的洪流事件,來完成「奇琴伊察」的修築,這個玩意就是瑪雅人的那座方頭大金字塔,建設時的主要用途是天象與天文的觀測,大概在公元四百多年時完成的,當然後來就淪為了祭祀和跳大神的地方。
「如果築造堤壩,我不建議如此草率的做。」
妘載給出了一個讓大巫師,以及所有巫師們都目瞪口呆的答案。
「為什麼不?」
蒼苔之野有巫師詢問,十分不理解:「中原的障水法據說已經八九年穩固住了大河,大江的怒流遠比大河要來的小,我們修築一個同樣的大堤,只是防禦南方敷淺原,有何不可?」
「連崇墉要塞我們都能修築起來,難道還修不了一片大堤嗎。」
「因為技術不夠。」
妘載解釋道:「綿長的大堤,多為土石構築,單單是這樣,是不可能長時間抵禦洪流的,而如今天象活動越發劇烈,洪水或許只會多而不會少,治水是一個漫長的工程,也不是我們這些部族首領腦袋一拍,就可以完成的事情。」
「要很多方法一起用,障水法,應該是一種爭取時間的法子,而不是一種為求心安而選擇的躲避方式,越是逃竄,大水就會越向你這裡流淌,如果堤壩不夠堅固,那麼當大堤決堤之後,水的威力會比在河流內,要大上數倍了。」
「所以,堤壩要修,但不能草率的修,貿貿然去修築,最後會造成更大的破壞。」
「要有大堤,要有一個大壩,還要有分洪的區,還要有水門。」
諸位巫師互相看看,而有人問道:「那就是說,障水法果然是有用的。」
妘載點頭:「當然是有用的,哪怕就是直接堵水都是有用的,只是要看如何使用了,堵,應該用在大澤,大湖的邊緣,在那些水流容易溢滿的地方,修築大壩,把湖泊能承載的水位抬高.....」
「大江比起大河的脾氣要好一些,洪流也多是雨洪,所以擋水,泄洪,攔蓄,疏通水流,清理河道.....有些事情我們做不了,只能等更厲害的人來幫忙。」
「但也有我們能做的一些事情。」
「只去障水不去宣洩,那水反而會藉助河堤作為一個借力點,它的勢能不會分散,於是後來的水在這裡紛紛加速,動靜越來越大,越來越大,最後或許先遭殃的是東南大荒,而後就是我們。」
「而且大堤決堤,重要的問題在於底部,這裡水的壓力...不,水的力量比起表面,要強大許多倍,大堤的底部承受不住,故而決口,就像是砍樹一樣,再粗壯的樹木,根須被挖掘殆盡,那麼它即使參入雲霄,如建木大椿,也會傾倒在東海之畔。」
「而且大堤增的越高,下面承受的水力就越大,江河的呼嘯也越龐然,於是這個大堤崩潰的風險也就越大!」
諸人聽妘載在這裡講,大概也明白了問題的癥結所在,而這麼巨大的工程,確實比起崇墉要塞要麻煩的多了!
而妘載也知道,治水工程必須建設,所以除去大氣象台外……
奇觀,摩亨朱-達羅大浴場+1!
【建有大浴場的河畔泛濫平原單元格免受洪水侵襲。每次緩解洪水破壞後,屬於此城市的泛濫平原單元格所產出的信仰值+1。】
這玩意就是古老時代最實用的超大蓄洪工程!
但妘載還有一句話要說在前面。
「南方的土地,如果被分洪的話,有很多耕地或許會無法使用....」
然而話沒有說完,大巫師就打斷了妘載。
「先治吧!耕地沒有了再開墾!」
大巫師下了決斷,隨後立刻命令敷淺原北方的所有部族,開始從這裡撤離。
蒼苔之野,以及敷淺原東北方位的,乃至於居住在大澤北方和中部地區的巫師們,都很緊張的回去了,從現在開始,部族要全面撤離這裡,而大巫師命令中部地區的部族們要接受難民,把他們曾經用來遷移的土地,分給這些遷過去的部族居住。
在犁具與牛耕、堆肥漚肥出現之前,大部分的南方部族都在刀耕火種,亦或是火耕水耨,甚至包括中原很多地方的部族都是這樣,像是赤方氏所居住的淮水附近,那句「原田每每,舍其舊而新是謀」,就是對部族尋找新土地的最好描寫。
所以每個部族至少有一到兩個遷移的土地,他們遷到這裡,等到原本的土地恢復了地力,可以很好耕作的時候,便又要遷移回去,但是如今,大家不再遷移,那些土地也就成了備用地,被開墾起來。
「這一次是南方的大難,我們必須一起渡過難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