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天開始,新的工作也要繼續進行下去,前人的經驗是值得學習的,在妘載重新檢查了一遍開鑿的道路,觀察了水流的動靜,保證今天沒有大風,大河的流速也緩慢一些。
確定無誤之後,妘載把號角一掛,然後伸手,邊上有人拿陶罐倒水下來。
「這是幹什麼呢?」
「剪彩啊討個吉利,生活要有儀式感。」
妘載洗個手,梳個頭,又和周圍的工人代表親切握手,然後拿一片素色的「大旗」過來擦了擦,緊跟著拿出了剪刀,邊上已經有人拉開了一條爛布。
就真的只是一條爛布而已,沒辦法,紅色的布匹不可能出現在這裡,畢竟沒有染坊工人,帝也不允許做這種奢侈的事情,一個爛布剪一下,儀式感到位了就行了。
剪刀這玩意自從義均做出來之後,已經開始廣泛流傳。
在剪彩結束之後,妘載吹響號角,身邊,文命把之前妘載擦手用的素色大旗,用一根竹竿挑了起來。
說是旗幟,其實只是用來蓋牛車的麻布。
在那根竹竿舉起來之後,後面每隔一段距離,就有人舉起竹竿,在最後面,站在攔水土石壩上的人們,看到了竹竿被舉起,互相點了點頭,按照妘載的要求,所有站在土石壩上的人都要在腰上纏上粗大的麻繩,這是為了防止決口的時候,他們被大河的水流捲走從而喪命。
中間還有一根繩索,是攔在水流當中的,橫跨了兩岸,這根麻繩異常的粗大。
這個時代的大河,水位極高,流速極快,兇猛而暴躁。
隨著那些鏟子和大錘的落下,在一段時間之後,有第一縷水流衝破了土石壩。
但這還不夠,因為要讓大河正常的流動而不是僅僅突破一個缺口,所以這個土石壩將被毀掉。
「不用擔心這個土石壩的遺址會阻礙大河的流動,因為我們在修築『人門』的時候,對兩岸的河道已經進行了加固,砥柱山和五戶灘的地理環境本來就很堅固,我們靠著銅器和部分鐵器,以及大量的石器,進行了小半年的作業,才開鑿出鬼、人二門,大河使用了百十萬年才衝出了一個神門。」
「所以,過幾年,大洪水到來的時候,神門和鬼門的水流量會變得巨大,而因為這兩座門都依託砥柱山體而存在,所以特別堅固,不會被大洪水所衝動,於是我們在人門這裡,加固了河岸和灘涂,修築了斜著的提防,並且清理了下面的新河道」
「那座土石壩的遺址,在大洪水到來之後的一個月內就會消失了。」
妘載對文命他們如此這樣說著,台駘點頭:「真是神奇的辦法啊但我知道,這種辦法,是不可以和分流一起使用的。」
文命頓時就有些懵了,這怎麼就不和分流法一起用了呢?
鬼門表示受到了侮辱啊!
但是妘載對台駘道:「老師說的對啊,確實是不可以和分流法一起用,文命,你覺得奇怪,是因為你還沒搞懂,什麼是真正的分流。」
「我們開鑿三門,是因為砥柱山本身就出現在大河的河道之中,擋住了正常通水,所以我們做的一切是在疏通河道,然後藉助砥柱山天然的堅固性,來修築一個天然的三門泄水壩,但三門都是出於大河的正常河道中的。」
「分水法,是指引出河水,去到一個全新的河道體系中,譬如當年老師所做的,把汾河的水引去新的河道,又堵住少澤,這就是真正的分水法。」
「還有我之前讓商部落的人們去疏通孟諸澤的水,也是一個意思。」
「現在我所說的,是束水沖沙之法。」
「包含砂石的河水如果被分流,那麼每個分流的河水水勢就會因為水量減少而變慢,變慢進而水中夾雜的砂石就會被停留下來砂石停積下來,會讓河床越來越高,最終河水會高於河堤發生洪澇,造成損失」
「相反,如果不分流,將河道變窄,水勢就會變大,進而快速沖刷河床,不但本身夾雜的砂石不會堆積,反而會將原來河床中的砂石帶走,讓河床越來越深」
妘載進行了詳細的解釋,文命頓時恍然大悟,但妘載又表示,除去砥柱山地區之外,其他的地方,尤其是平原地帶,最好不要不用這種方法,因為平原土質和山體不同,洪水發生的時候,束水沖沙會導致河流的力量增大,從而發生決堤。
故而使用這種方法,一般是在第一道堤壩後面,再修一道更高更寬更大的堤壩。
不是天下所有的山都能叫砥柱山,所以,天下的中流砥柱,也就只有那麼一些人而已。
邊上的工人們加快了動作,第二,第三,第四水流不斷衝破阻礙,在大家的工作下,大河開始決口,所有人立刻退到後面,順著那根粗大的麻繩開始返回,並且在靠近兩岸的地方,再挖掘兩個缺口。
土石壩在轟鳴之中被沖毀了。
「開闢了這裡之後,下一步就是打通潼關,潼關疏通,再開龍門。」
妘載給文命他們制定了計劃,當然現在只是建議,今天早晨,帝方旭已經當著眾人的面徵詢了台駘的意見,想要讓他來當新的司空。
台駘表示義不容辭,在收下了兩個極其優秀的弟子之後,老人家重新燃起了對於生活和工作的熱情,決定把自己的一切餘熱都奉獻在治理大河的問題上,阿父張揮沒有殺死逄蒙,或許是帶著一些遺憾而死的,那麼自己,如果在有生之年可以看到大河被治理成功,那麼即使死去,也沒有遺憾了。
大河已經成功的通水,在人門打開之後,作為後媽養的「鬼門」,並沒有享受到和「人門」相同的待遇,它的開通活動,就顯得十分潦草,大家把土壩一挖,然後嗚嗷嗷的一通亂叫,大水轟的一下就衝出去,如此鬼門就通行了。
「反正也不是用來走人的,隨便通通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