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管遠在洞庭的三苗聯盟究竟背不背這些黑釜,但在西南大荒,季厘國人卻是異常的發愁。
水壩又崩了。
繁重的徭役沒頭沒尾,沒完沒了,大部分人認為,關於大荒風神的祭祀,看來應該消停一下了。
然而季厘國的大巫主不這麼想,國之大事在祀與戎,說不祭就不祭祀了,成何體統啊?
季厘國人是帝夋的後裔,而大巫主更是繼承了帝夋的衣缽血脈,身份無比高貴雖然他的兄弟至少有半個山海那麼多。
帝夋是一位很神奇的天帝,作為區別於炎黃二帝之外,名聲覆蓋整個山海的第三個傳說天帝,他的子孫國家,在山海至少占據了半壁江山,而他的兒子,孫子,重孫子,從中原到西王母,從西王母到孤竹、震蒙,再從孤竹抵達東之扶桑、日下
真就是一個帝,支撐起整個「族群」!
但如此說帝夋比較能生,不如說他幾個老婆比較能生。最著名的三個兒子,是晏龍,帝鴻,黑齒。
山海中帝夋的直系血脈有很多,季厘國人是季厘氏,也可以叫「重陰氏」,季姓。
「大巫主!大巫主!不可再祭祀啦!」
大巫主,是對於既擔任大祭司,又擔任國家領頭羊的巫師的稱呼,當然前提是必須有國,國與部族聯盟的區別很明顯,那就是小部族都必須無條件服從巫主、君主、議會的命令,總之,即使是上古年代,討價還價也別太過分。
這種小國,在山海中比比皆是。
譬如羽民國,就是獨裁制度,大天使長不是,大鳥人,姑且這麼稱呼,他就是說一不二的那種,不過羽人不喜歡戰鬥,陸地戰更是弱,或許這也是為什麼,在商丘賣二手貨的那個羽人,居然打不過青邱人的原因了
畢竟狐狸抓小雞是一把好手。
至於青邱國,就是類似議會一樣的制度,以塗山氏為首,有蘇,純狐等狐圖騰部落組成一個國家,以塗山氏為絕對主導,但是塗山氏也必須聽從下面的意見,東夷大部分的「國」,組成成分都是這樣。
所以,丹朱上次去見的那幫東夷大酋長,歪比八卜的那幫人,就是這些「國王」,一共九個國,統稱「東夷九部」。
其實是效法了中原的治理方法,不過中原管轄的地方很大,所以區別出了地方和中央,看起來中央行政只是在陶唐之城,但事實上輻射的面積還是很廣闊的。
「大巫主啊,關於咱們那個水壩,我估計不能再修了。」
季厘國中,諸多小部族的族長們,以及季厘國的一部分公職人員,試圖勸說大巫主消停消停,您可別再祭祀了,再祭祀,這地方就淹了。
「大荒風神也會理解我們的,這畢竟是為了國人計較啊。」
大巫主手裡抓著老鼠,嘎嘣一口就吃掉了,耗子血四下飛濺,看起來就和屬「貓」的人一樣。
「理解什麼?」
季巫主對於這個事情就覺得很棘手,今天這幫人來,肯定還是為了水災的事情。
其實他自己也愁的很,但祭祀怎麼能停止呢。
「風神因因乎,是庇護我們的偉大神靈,如果不祭祀風神,去年怎麼會有風調雨順,那些新的田地又怎麼能被開拓出來,不祭祀是不行的,換個方法吧。」
下面有人弱弱的反駁:「但是後來就下了連續的大雨,大壩塌了」
季巫主牙齒縫上還塞著老鼠尾巴,皺著眉頭,此時怒道:「你不說話是不舒服啊?」
那個族長縮了縮頭。
「大巫主啊,我們合計了一下,這水壩不能再修了,這風神也不能再祭了,雖然圍湖造田之事,進行的很不錯,但是這些雨水來的過於龐大,讓緡淵近年來不斷漲水,水位上漲,已經比起去年要高上五指了。」
一個巫師上來認真講述,並且把自己手指平放,示意他們上次在緡淵發現的水位問題。
「你覺得水位上漲,是風神導致的?荒謬!眾所周知,更西邊的盡頭,是天虞山,那下面的水流漲位,才是我們這裡緡淵水位上升的原因吧,和風神又有什麼關係?」
「我只是提出意見,你可以反駁啊!」
季巫主看著那個巫師,表現的很不滿,那個巫師差點一口血箭吐到他臉上。
他阿母的你都荒謬了,我還能反駁個頭啊!
另外一位巫師上來,「進諫」道:「大巫主,我們還是覺得,這祭祀的事情,能不能緩緩?」
「原本我們在這裡生活,您帶領我們開墾田地,創造新的家園,這是極好的事情,民眾都歡欣鼓舞,為了新的土地而雀躍歡騰,但近幾年來,大水發的越來越頻繁,風神帶來的雨水注入大淵」
「凡西極天虞山稍有震盪,西南大荒,千萬河流水系,便頃刻化為汪洋澤國」
「原本緡淵,未曾有這般大水,在十年前,水位上漲,三五年也不過上漲一至二指,但十年之內,每年水位都要上漲三指至四指,今年更是上漲了五指,水患頻發,那大壩是塌了建,建了坍,大壩連著耕地,水患一起,糧食便要遭災」
這位巫師用中肯的方式,沒有用過於激烈的言辭,而季巫主嘆息了一聲:「我也想治理水災,這十年內,年年水患頻發,耕地被毀,便只能繼續以土石壘砌新的田野,把田野修築的高高的,這樣才能避免水患的侵襲。」
「水總是會向低處流淌,於是我們把田野,把城邑、家園修築到山上,這些年的徭役,不正是為此而徵發的嗎?」
「你們說這次不修水壩了,讓這些服徭役的人都回去種田,那麼大水來了怎麼辦,都去水裡當鴨子嗎?」
季巫主負著手,環視每一個人:「你們這幫人啊,想的都挺好,但是實際解決辦法呢?沒有?沒有在這裡嘴巴倒是能說!」
「和鴨子似的叭叭的!」
一幫巫師和族長們面面相覷,都有些難堪,而這時候,有一位族長站出來,仔細斟酌言辭,建議道:「聽說中原有止水之法,大河年年崩落,也不下於天虞之災,不如我們季厘國,出幾個人,去中原學習學習?」
「好!」
季大巫主皺著眉頭,忽然一拍雙手,指著那個族長道:「你說的不錯,正是應該派人出去學習學習!是啊,我們自己搞了十年,這一年是比一年糟心!」
「那就我去吧!此次行去中原,我必要帶些治水能人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