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傅恆的腳步聲追了上來,在黑夜裡冒出噠噠噠的響聲,我努力邁開小腿奔跑,朝著有亮光的方向。
就在這時,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我的面前,林浩用寬闊的臂彎接住了我,我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揪住林浩大聲說:「林浩,救我。」
「出什麼事了?」
「有、有人在追我。」我氣喘吁吁地說。
「誰?」
我害怕地轉過頭,剛才還在耳畔的腳步聲忽然消失無蹤了,傅恆一轉眼就不見了。
我的胸口劇烈起伏,一瞬間,我也不知道該不該把傅恆非禮我的事告訴林浩。就那樣,我張著嘴大口喘息著,一時間無言以對。
林浩撫摸了一下我的肩膀,安慰我道:「去車上再說。」
沒等我回答,林浩的掌心就微微收緊,攬著我的肩膀,快步走向了他的車子。
他拉開後排車門,送我上車,我這才發現,前排駕駛座是有人的。
林浩啪的一聲關掉車門,對前排的人說:「小馬,你下車等我一會兒。」
「好。」
小馬下了車,關掉了車門,將我們獨自留在後座上。
林浩解釋了一句:「剛才那人是我爸的司機,今天本該我爸來應酬的,他臨時有事所以才讓我過來,我喝了酒,就讓小馬開的車子。」
林浩心細,他大約覺得小馬在,怕我有些話不方便說。
我再仔細看車子的內飾,這才發現,這也不是林浩的車子,而是一輛豪華商務轎車。
「先喝點水吧。」林浩將中間的扶手拉下,裡面藏了兩瓶水,他擰開其中一瓶遞給我,然後將扶手又推了上去。
我點點頭,接過水。
從剛才到現在,我還未曾開口,驚慌讓我的大腦短暫宕機,整個人有些傻。他同我說話,我也只是用點頭搖頭來回應。
林浩也不催促,兀自擰開另一瓶水,喝了幾口,這才回頭看著我發問:「好點了嗎?」
我點點頭,努力抿出一個笑容,隨後,我覺得該說些什麼,讓林浩放心,便答了一句:「好多了。」
「司葭,你怎麼會在這裡?」林浩這樣問,也是情理之中的。
可我又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逐漸斂去了笑臉。——如果告訴林浩,是我前男友把我騙來這裡,他會怎麼看我。
索性,林浩也沒有追問,他換了個問法:「剛才是誰在追你?」
「一個……」我舔了舔嘴唇,最後說,「……我不認識的人。」
林浩擰了擰眉頭,認真對我說:「你看這停車場是露天的,光線不好,一個人出門要避免去偏僻角落,你剛才是不是約了網約車司機在這裡等?」
看來林浩對我突然出現在這裡,已然有了自己的理解。畢竟上一次我們在此處偶遇,也是因為各自都有飯局。
「你男朋友沒有來接你嗎?」
「沒有。」我對林浩搖了搖頭,「他今天有事。」
「那你把網約車給取消了吧。我先送你回家。」
我看看林浩,點了點頭:「那麻煩你了。」
林浩搖下車窗,對著窗外的人喊了一聲:「小馬,開車。」
……
車子行駛到半路的時候,密閉的車廂里已蒸騰出濃重的酒氣,林浩似乎也意識到,他微微落下些窗子,冷風馬上就灌進車廂。
他又忙將車窗關上,抱歉地對我說:「不好意思。」
「你沒事吧?」
我有些擔憂地看著林浩,我感覺他的兩頰很紅。
「沒事。」他單手扶上額頭,輕聲說,「我不習慣喝白酒。車一開,就感覺有點上頭。」
「沒關係,我不冷。」我便主動搖下車窗,露了一道縫隙通風。
他閉上眼睛,仰面靠在椅背上,就這樣坐著一言不發,我感覺他好像越來越不舒服。
終於,在一個紅綠燈的地方,他對司機說了一聲:「小馬,送司小姐先回家。我自己下車走走。」
「可是……」小馬為難地回了個頭,「林律師,這不行吧……」
林浩不顧小馬反對,已經自顧自拽開了車門,他腳步凌亂地衝下車子,扶著路邊的一棵樹,吐了起來。
我見狀,忙跟著下了車。
林浩弓著腰吐了一地,我拍著林浩的後背,他乾嘔了兩下,抬肘揮開我:「司葭,你上車,別管我。」
我往旁邊挪了兩步,林浩已經在拿礦泉水漱口了。我打開包蓋,翻出紙巾,遞給林浩,林浩接過紙巾抹了一下嘴巴,說:「對不起,讓你見笑了。」
「快別說這些了。你身體要緊。」我扶著林浩,問他,「現在好點了嗎?還想不想吐。」
林浩虛弱地朝我擺了擺手,我扶著他走遠幾步,遠離嘔吐物。
林浩整個人都虛脫了,整個人靠在我身上,我用力拽住他,但他還是一個勁地往下滑,我正想扶他到一旁公交車站的長凳上坐下時,司機小馬將車子停妥,打上雙跳燈,下來幫忙了。小馬來的真是時候,我從不知道一個成年男子的重量這麼驚人,我根本拉不住他,更別提把他弄到長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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僅僅一會兒,我雙手就彎的生疼,當小馬接過林浩之後,我雙手才得以解放,忍不住揉了揉手腕緩解疼痛。
小馬扶著林浩,回頭問我:「司小姐,現在怎麼辦?」
「先送他回家吧。」
「林律師一個人住。」小馬為難地看著我,「他這樣一個人行嗎?」
「我沒事。」林浩含糊不清地說了句,對我擺了擺手。
「要不我打給林老闆吧。」小馬沒轍了,他很抱歉地對林浩說,「林律師,我老娘在生病住院,我晚上要去醫院陪夜,實在不好意思。」
「別讓他們擔心。」林浩又含糊不清地對小馬說,「你也忙自己的事去,只是喝了點酒,睡一會兒就好。被我爸知道了又要嘮叨。」
小馬求助似的看著我。
我想了想說:「不管怎麼說,先送林律師回家吧。我會想辦法聯繫林律師的朋友過來照顧他。」
小馬如釋重負。
……
林浩住的也是酒店式公寓,車子停在公寓樓下,小馬和我一邊一個扶著林浩,他整個人暈暈乎乎,腦子不甚清醒了。
「密碼是多少?」我輕推了推林浩,他全無反應,隔了半響,才冒了一句:「8775……58。」
我重複了一遍,他搖搖頭:「877……758。」
兩遍說的不一樣啊,我一頭霧水,再問了一遍:「到底多少?」他不回答了。
小馬提醒我:「司小姐,你看看他口袋裡有沒有房卡,這門刷房卡也能開。」
我有些尷尬地摸了摸林浩的褲子口袋,兩邊口袋摸了一遍都是空空,我臉已經紅了。小馬個頭不高,還在努力架著林浩,幾乎指不上。
不過,他急中生智,掖了掖林浩的西裝,我立刻悟了,又尷尬地隔著衣服摸了一下他的胸口,硬硬的,我掀開他的西裝,從西裝內袋裡,掏出了一個錢包。
一番折騰之下,我後背都冒出了汗。
我也顧不上了,拉開錢包拉鏈,總算從裡面找到一張磁卡,用房卡刷開門鎖,再去扶林浩的時候,錢包一個顛倒,裡面便掉落下來一個圓圓的金屬物件。
一開始,我們都以為是硬幣什麼的。
但當圓環骨碌碌落定,我才發現那像是一枚戒指。
我彎腰撿起了戒指,定睛一看,我的臉刷的就紅了,只是顧及到小馬正在身旁,便攥緊戒指,繼續扶著林浩走進家門。
小馬將林浩放到沙發上,打開客廳的燈,隨後便彎腰向我告辭:「麻煩你了司小姐,我留個電話給你,如果實在搞不定,你還是打電話通知我。」
於是我把我的手機號碼告訴了小馬,小馬存了一下,打了過來。
我沖他點點頭,「我記下了。你去忙吧。」我合上了門。
林浩幫我了一回,我當然不能這麼扔下他不管。
我回頭看著倒在沙發上熟睡的林浩,這才打開手心,又仔細端詳了一下那枚戒指。
那是一枚鑲著紫色寶石的銀戒指。是我謊稱「遺失」在黃子爵家裡的那枚戒指,後來我只對黃子文一個人解釋過,那戒指是我編造出來的,只是為了拖住黃子爵。
可是我對林浩提起的時候卻沒有說的那麼詳細,所以他就真的準備了一枚戒指,想著合適的時候還給我,並告訴我是在黃子爵家裡找到的嗎?
他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呢?
我心情有些複雜地將戒指塞回了錢夾,又把錢夾輕輕放回林浩西裝內袋,做這些動作的時候,林浩毫無意識,或許他真的睡著了。
我又幫他脫掉了皮鞋,把皮鞋放好,又從臥室抱了條毯子蓋到他身上。
然後,我坐到餐廳的座椅上,給黃子爵打電話。
打完電話,我只留了一盞餐廳的燈,將客廳的燈熄了,等著黃子爵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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