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飛瀑潭的岩石上,望著山下花開花謝的梅林,心裡卻在思忖著梵聖前輩為何久久末歸。
此前他明明在信箋中說得清楚明白,只是離開一日,傍晚時分就會歸來。
可是現在天邊最後一抹晚霞都已經快要墜落,卻仍然沒有看到一絲梵聖的影子。
此情此景,饒是像白暮這種少年老成的人,內心都不由得生出一絲擔憂之情來。
「呱……呱。」
就在他內心千頭萬緒之際,忽聽得南面傳來一陣尖利的清啼之聲劃破天際,在這寂靜的寒淵谷中尤為明顯。
「是梵聖前輩!」
白暮心念一動間連忙從原地高高縱起,之後如同御風而行般飛入梅花林中。
恰巧此時畢方也已經煽動翅膀從梅林頂端的天空中俯衝而下,一眨眼的功夫便沒入到了林中。
見畢方歸來之勢如此湍急,料定有可能是出了什麼事情,心中大急之下步劃更甚,三兩個飛縱便如同敏捷的小鳥一般竄到了畢方落地之處。
站穩腳跟之後再定睛一看,卻見滿是火光的畢方身上,爬著一個已然暈厥過去的青袍人。
烏黑的頭皮凌亂的散落於後背之上,腰部猩紅色的鮮血已經乾涸,整個人的體態看上去極為狼狽。
儘管此時還看不清他凌亂髮絲遮蓋的面相,但從裝束可以十分確定,此人便是一向雍容而高貴不凡的梵聖前輩!
「天吶!」
白暮失聲驚叫著奔到畢方鳥的旁邊,伸出修長而有力的手臂一把將梵聖給抱到了懷裡。
迅速撥開遮住面部的黑髮一看,此時的梵聖已經面色蒼白,奄奄一息。
謹慎的伸出手指探了探他的鼻息,好在呼吸還算穩定,並沒有什麼大礙。
再仔細觀察一下梵聖的周身,著眼之處僅只是看到腰部有一些傷口而已,鮮血早已經自動凝止。
而整個身體雖然狼狽,但卻並沒有看到其它的傷勢,如此一來白暮便放心多了。
檢查完畢之後,白暮心有餘悸的拍了拍胸脯,感嘆道:「好在總算是有驚無險,並沒有傷及真正的要害!」
「只是誰有如此大的本事,居然能將梵聖前輩這種蠻荒界少有的強者打成這樣?」
「邪王子歸!」
一道若有似無的聲音自白暮神識處響起。
這個聲音聽起來似乎有些粗重,但卻又十分清晰,基本上可以確定是一個全新的聲音,此前從來沒有聽到過。
「是誰在和我說話?」
白暮張大了嘴巴目瞪口呆的朝著前方梅林詢問。
「是我!」
「畢方!」
眼前的單足火鳥嘴巴一張一合望著白暮,雖然它的嘴裡並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但白暮的神識卻真真切切的聽到了說話聲。
「畢方,你居然會說人話?」白暮不可置信的抱著梵聖走上前去,以一種大驚失色的眼光盯著畢方。
「廢話!」
「大爺我修行數千年,怎麼可能連話都不會說!」
畢方傲嬌的將頭給撇到一邊去,不再與白暮對視。
見它似乎有些生氣,白暮連忙憨憨一笑,略顯歉意的嘟囔:「原來畢方真的會說話啊?」
復又話鋒一轉,詫異道:「方才你說梵聖前輩是被邪王子歸打傷的,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另外邪王子歸又是誰?」
「邪王就是邪王,問那麼多幹嘛?」
畢方不耐煩的瞪了他一眼,急聲催促道:「趕緊想辦法救人要緊,目前主人中了桂林八樹的青木靈氣,又被子歸的邪氣震傷,目前身體正在被邪氣侵襲著,若是不能妥善處理的話,將來怕是會入邪道的!」
「啊!」
白暮一聽這麼危險,當即被嚇得有些手忙腳亂不知所措了。
以前在東望山的生活自不必多說,就算發生天大的事情,都有師父白澤他給頂著。
後來偷跑出東望山之後,遇到了天帝之女凌煙,她的修為高深莫測,而且人又玲瓏剔透,無論遇到多大的事情,她總是會站在前頭為白暮開路。
後來凌煙受傷,又出現梵聖前輩好心教他上善若水訣,還提供如此寧靜的住所養傷。
可是如今師父不在,凌煙昏迷,梵聖受難,似乎一下子就有千斤重擔全壓到了白暮這個少年的身上,剎時連呼吸都變得有些困難。
怔怔的站在原地沉默了一小會之後,白暮長長的深呼吸了一口氣,待心神稍微鎮定一點之後,這才立即衝著畢方追問:「既然你如此了解事情的原委,那請問這邪氣和青木靈氣可有解法?」
「你問我,我問誰?」
畢方不屑一顧的轉過身去,嘴裡則不滿的嘟囔:「大爺我身為四大凶獸之一,向來只懂得如何殺人害人,哪裡懂什麼救病救人之道?」
「不過你放心吧,方才在回來的路上,我已經將自己體內的火靈之氣輸入到了主人的身體內。」
「火克木,火乃天之陽罡,能僻易天下所以邪氣。」
「所以目前主人體內的青木靈氣和邪氣都暫時被火靈之氣壓制住了,只要在短時間內找出解救之法,那麼主人就不會有危險!」
說完後畢方驕傲的甩了甩鳳凰般的尾巴,踏著一隻單足往林子深處走去,空地上只留下抱著梵聖的白暮還在靜靜的發呆。
「我該怎麼辦?」
白暮內心萬分焦急的站在原地嘀咕,眼角餘光看到梵聖越發蒼白臉色,內心一陣無力感襲來,腳步幾乎都變得有些浮虛了。
抬頭望望已經漆黑一片的天空,偶有幾顆繁星划過梅林的上空,然後極速消失在天宇的盡頭。
如此無窮又無盡的蒼穹,此刻卻沒有一人能給予無助的少年半點關懷和幫助。
眼前的白暮就好比波濤里的一葉偏舟,行走在波峰浪谷之間,隨時都會有被覆滅的危險。
心在一點一點的變涼,背上的冷汗也開始涔涔冒出來,此時的他除了靜默之外,似乎一切都那麼無能為力。
「小子,你還在發什麼呆?」
虛鼎內神秘人的聲音適時響起,那蒼涼而悠遠的聲音如同平靜湖面泛起的一絲漣漪,將白暮已經走神的思緒給拉回到了現實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