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當天色逐漸亮起,昨晚發生的事情隨即轟動了小半個貴族區。
人們都知道昨天五王女的莊園一整天處在各貴族的監視下,但事情仍舊發生了,羅維·布魯克在審判庭的發言一語成讖。
「你究竟有沒有在聽我們說話?」
審判庭上,面對指控者們的質問,站在那裡的羅維顯得漫不經心。
「為什麼五王女會在莊園按兵不動?」
「昨晚發生的事情,你能發誓五王女沒有參與其中嗎?」
「為什麼只有獸人族奴隸安然無恙,對方的行為分明是為了解救這些奴隸!」
「不要以為裝聾作啞有用,如果你回答不了,就請五王女本人出來解釋!」
他無動於衷聽著來自對面審判台咄咄逼人的話語,看著他們在審判大廳唾沫飛濺。
尤其是當他沒有回應這一切,這就更加助長了這些人的氣焰,開始以一副站在道德制高點的姿態進行譴責,並時不時提及剝奪頭銜、放逐等字眼,高高在上地發表著自己的觀點。
也是多虧了自家有個無權無勢的王女,這些人好像很理所應當地敢於挑戰權威,不知道他們在蘭德爾和二王子面前是不是也敢這麼做。
獸人族的事情只是個由頭。
進王都的時候就沒人把她當回事,但如果可以一直不付任何代價地威脅和質疑她,輕而易舉一而再再而三地觸犯底線,那麼她這個王女就永遠屁也不是。這次可以用獸人族威脅令她過往的努力功虧一簣,下次就可以拿無冠城的話題宣判她與蹄火帝國勾結,都赤裸裸做到這個份上了,還講什麼憐憫和仁慈。
也該讓那些貴族分辨獅子和綿羊的區別了。
「你們是不是太把自己當回事了?」等這些人差不多也說累了,羅維忽然搖搖頭說道。
「??」
此話一出,全場頓時一片寂靜。
指控者們一時沒反應過來,但很快就有人臉上湧起怒意,「你說什麼?區區一個平民,竟敢!?」
羅維神色平靜轉向所有一個個驚怒對著他的貴族。
「各位大人的身份想必無比尊貴,沒想到連王室成員的話題也可以公開介入了,」他處變不驚卻眼神尖銳說道,「兇手還沒抓到,五王女昨天一整天也處在各家族的監視下,各位大人卻很堅持的要讓五王女在你們面前自證清白,怎麼,你們是要謀反嗎?」
「!」
一股壓抑的氛圍,逐漸在審判大廳蔓延開。
指控者們驚覺地抬起頭,這才發現旁聽席上的貴族全都在用一種很嚴肅的目光看著他們,而非質問羅維·布魯克。
「什、什麼!?怎麼了!」
羅維搖了搖頭,反應還真是有夠遲鈍的。
今時不同往日了。
當初這裡的確都是他們的人,但隨著這麼多天的審判過去,如今大多數的貴族可都是衝著五王女而來的,旁聽席上對於指控者們早已失去了輿論優勢,還想著單靠一面之辭掌控主導權嗎?包括今天這件事在內,無論本意好壞,貴族們確實因關注事態發展而派人觀察莊園,想知道五王女在困境下打算如何行動,今天之所以紛涌而至,也是因為下意識的認為在這裡能夠得到答案。
即便沒有明確的偏向立場,也不代表他們可以允許指控者們隨隨便便地質疑王權。
尤其在這群發起指控的人當中,很多是連正式爵位都不一定有的閒散子弟,該說養尊處優的日子過久了嗎?只不過是些籍籍無名的小角色,擅自觸及有關王室的政治話題本就是一種找死的行為。
「有關你們今天的發言,我會如實呈遞給國會。」
伴隨嗓音,審判庭的大門被打開,一身繁複公主長裙的洛芙禮在皇家騎士團簇擁下出現在那裡,嬌小的個子絲毫沒有減弱她的氣場,一舉一動呈現著一國王女莊嚴的威儀。
王國之至寶,獅苑之明珠。
旁聽席上不少貴族站了起來,低頭朝著五王女走來的方向行撫胸禮,剩下的也紛紛跟從。
而指控者們驚駭一片。
「五五王女殿下!」
洛芙禮昂首闊步走過大廳,一路上審判長等人也從位置上站了起來,整齊一致對著她行撫胸禮。
「殿下。」
「殿下。」
不得不說,對比她上次來審判庭的時候,氛圍有了很大的改變。
洛芙禮在旁聽席的主位上停步,在騎士層層包圍下點了點頭。
「不必多禮,」她說道,「本王女既已將代理權全權交給羅維·布魯克,今天只是來看看。」
雖說只是說來看看,貴族們卻一點都不敢怠慢,她的存在感如此強烈,氣場幾乎覆蓋到了整個審判大廳,不少人還是第一次見到五王女本尊,感嘆其美麗的同時與過往那些匪夷所思的事跡相關聯,完全不會覺得有任何違和感,能感覺到就是她有能力做到的事情。
甚至就連那份嬌小,都令人感到敬畏,不敢抬頭與其對視。
這就是五王女嗎。
沒有二王子,沒有紅針公,洛芙禮的氣場是絕對的。
指控者們這才認識到自己的失言,接二連三全跪了下去,這裡可沒有大貴族給他們撐腰。
「五王女饒命!」
「殿下饒命!」
而洛芙禮冷淡無視的態度,仿佛宣判了他們死刑。
實際上就連審判長都知道昨天五王女的莊園處在各貴族的監視下,包括羅維·布魯克在內的所有主力都集合在訓練場,做的是隨時出征的準備,如果不是昨夜被那名神秘人出手,恐怕真的會演變成不可挽回的局面。
誰都知道這獸人族不救也得救,如果連自己公開宣稱過的子民都庇護不了,又有誰會願意效忠這樣一位領主。
她今天就是來立威的。
「諸位想必都對昨天發生的事情抱有疑慮,」洛芙禮的目光看向旁聽席,打斷了那些跪地求饒者的申訴,「因此在正式開始前,本王女願意回答你們三個問題,無論什麼,但只會給出是或者不是的概念。」
「!」
旁聽席的貴族顯然意識到這話是對他們說的,五王女明明可以什麼都不用表示,可是卻竟然願意回應他們?
還沒來得及消化,從他們之中很快問出了第一個問題。
「殿下您和昨晚西側市場發生的事情有關嗎?」
「有關。」
貴族們一片訝異,他們沒想到第一個問題就這麼直接,而且五王女還正面回應了有關?
就連跪在地上的那些指控者都愣了一下,一時都不知道是該喜該悲。
第二個尖銳的問題同樣很快問了出來。
「所以昨晚的事情是五王女殿下您下的命令?」
「不是。」
貴族們微微張了張嘴,也就是說昨晚的那名神秘人果然不是五王女的人?
不是五王女下的命令反而讓人鬆了口氣,這兩個問題已經讓他們得知了足夠多的信息,卻讓局勢顯得越發撲朔迷離起來,而他們現在只剩下最後一個問題了。
有人想要起身,被身旁的人立馬按了下來。
最後一個問題必須要足夠切入重點,讓他們能看清事件全貌,既然五王女沒下命令而又與這件事有關,那麼到底什麼才是真相?
經過兩分鐘的議論,似乎有人的觀點得到了周圍贊同,當著所有人的目光起身站了起來。
「我想問的問題是,」那人眼睛炯炯有神道,「昨晚的那名神秘人,是您的敵人嗎?」
「當然。」
洛芙禮的回答,幾乎讓大部分貴族身上都不自禁起了雞皮疙瘩。
審判庭里的指控者根本算不上她的敵人嗎?如果是這樣她究竟是在和什麼對抗?對手不僅單槍匹馬從正門闖入覆滅了整個「鬼手」傭兵團,雖然傭兵團的團長後來被證實只是個持有下位魔神核的虛有其表者,但昨晚有人親眼見到那名神秘人空手接了「劍聖」一招,這這未免太過匪夷所思了點。
審判長在這時將視線轉向了旁聽席上。
「貝克龐加子爵,你昨晚與那名神秘人交過手,能判斷出什麼嗎?」
大廳內的目光紛紛投向了坐在那裡的尤里西斯·貝克龐加子爵。
「我沒什麼確切的結論,」面對審判長的詢問,坐在那裡的尤里西斯沉穩抱了抱手臂,「不過就我觀察到的情況,對方不出意外是位二級神。」
「!!?」
二二級神!?
現在居然告訴他們,昨晚引發騷動的有可能是一位神明?!
有人因為太過驚訝而站了起來,又馬上坐了回去,神色不能自已,隨後驚恐地看向五王女的方向。
五王女殿下,與神明為敵?
洛芙禮:「」
審判長也因聽到這個消息而沉澱了片刻。
隨後他收斂目光看向尤里西斯:「感謝你昨天做出的貢獻,否則我們可能出現更大的傷亡。」
「我並沒有做什麼,」尤里西斯抽出一條手臂坦然說道,「對方對屠殺普通人缺乏興趣,面對逃出來的宅邸僕人,對方並沒有動手。」
「即便如此你也救下了那位貴族和幾名奴隸商人,如果不是這樣,這些人大概也無法倖免。」
尤里西斯這次沒有否認。
雖然那名貴族,現在已經躲在家裡失了魂一樣的不敢出來了。
指控者們頓時嚇得在地上爬都爬不起來,他們之前根本沒把羅維·布魯克的威脅當回事,現在卻告訴他們現在是在調查一名二級神的真相?
而羅維臉上的表情,就好像在建議他們一會回去抓緊時間準備後事。
「噫!」
指控者們驚恐地縮到了一起。
審判結束後,回莊園的馬車上。
洛芙禮鄙夷看著對面的羅維,車廂內隨即響起了「啪」的一聲。
「二級神?」她抱起手臂說道,「你這傢伙不會是認真的吧?」
「對手都做到這個份上了,」羅維伴隨車廂搖晃說道,「借用一下敵人的手也沒什麼不可以的。」
啪。
「你還真是做了件不得了的事情啊。」洛芙禮嘆息地搖了搖頭。
直到來審判庭她都不知道到底怎麼回事,他究竟是從哪裡招惹來的敵對教派,對方是有多不待見,甚至還出動了一位二級神?
「來王都這麼久了,有一定基礎後自然要讓你立威才行,」羅維招了招手說道,「如果不能讓他們感到敬畏,只會一次次地以為不付出代價就能挑戰你的權威,並且越來越過分。你當初受過的苦難道還不夠多?現在這些人又想動搖你的根基把你趕出去,那跟他們自然沒什麼好客氣的。」
啪。
和是不是獸人族的問題無關。
面對挑戰自己權威,屢屢觸及底線的螻蟻,一位合格的領主原本就應該有掌握生殺大權的魄力。
「我是說,你做這種事就不怕被對方盯上嗎?」洛芙禮抬起目光看著他,「你現在都能打過二級神了?」
「呵呵」羅維笑了笑,「這就是有趣的地方了。」
這件事其實是共贏。
我一個陰神教派的大祭司,在敏感的政治話題上構陷親祈願教會派的五王女,這很正常吧?
黑之聖女即將降臨王都,怎麼能什麼都不發生,地下世界必須要為其的到來而感到顫抖才行,讓聖者當著光明陣營展現手腕就是最好的威懾。
同時羅維一點都不擔心查哈姆會找過來,他了解查哈姆的作風,誰都知道五王女遊行當天一路有祈願教會相伴,前往黎日曼也是與光明陣營的教會交流深刻,太直觀了反而看上去像是自家聖女守護為了騙他上當的誘餌。
查哈姆可打不過塞莉絲。
一點也打不過。
陰神教派的人是瘋子不是傻子,敢對扶持祈願教會聖女的五王女出手,信不信大陸最強者從黎日曼黑淵出來,半個世界都不要了直接跟你爆了?
到時候現神也要出手,軍神殿也要介入,他們教派就徹底玩完了。
因此這樣的方式,才是最好展現教派的手段,也符合他們的作風,展現實力的同時讓人抓不到破綻,在風起雲湧的梅倫戴爾,聖女的到來需要讓人意識到他們教派的存在,以便進一步地統合黑暗陣營的勢力。
所以這件事他既是在為洛芙禮解決問題,也是在給黑之聖女鋪路,兩邊都從中取得了利益。
身份多了遲早被這群人整成人格分裂。
啪。
被一個巴掌毫不留情打在臉上,對面的洛芙禮看著眼角跟著顫了顫。
「我從剛才就想問了,」她神色怪異看向車廂內的第三個人,「她從昨天開始到底怎麼回事?」
也不說話,就是一個勁的對他拳打腳踢,都打了快一天一夜了。
羅維從側邊挨了一肘,身子跟著搖晃了晃。
「誰知道呢。」
他沒去看在那裡的莎耶說道。
可能是藥下多了吧。一筆閣 www.pinbi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