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數日,大周天子明貢都留宿梅貴人的寢宮水雲軒,梅貴人受寵的新聞在虎牢關行宮內立時炸開了鍋,後宮的靜嬪、葛妃、宋貴人,都爭著向水雲軒送禮問好,直到褒姒的宮室內,也不得不議論紛紛。
「小主,梅貴人那邊是不是要做些表示?」阿喜向褒姒欠了欠身,顰眉詢問道。
「阿喜,就按照你的辦法去送些賀禮吧。」褒姒不以為然地說道,一面用書遮住了自己的半個臉。
「小主,您還要忍到什麼時候?王上的身邊,一個又一個,說什麼永不相負,心意相通,到最後,還是如此這般讓小主傷心!」阿喜嘟著嘴,拳頭緊緊握著,遲遲不肯後退。
「怎麼了?阿喜,這麼多年都過去了,難道還熬不住嗎?」褒姒倏然一笑,衝著阿喜點了點頭道。
「小主,說起來,在這個世上,對您最好的,還是掘突公子了,想當年,無論什麼艱難險阻,什麼刀山火海,只要小主受難,他都會毅然決然地暗中保護小主,並且沒有絲毫的怨言。」阿喜的眼睛濕潤了。
「畢竟都是過去的事了,阿喜,作為這後宮的一隻籠中鳥,要學會冷靜,學會熬,學會把住機會,才能有希望飛上長空,自由飛翔,我們不但有以後,還有責任,你放心,我是不會被擊倒的。」褒姒神色怡然地對阿喜說道。
「可是小主,梅貴人得寵,很有可能會成為姜妃的墊腳石,再說現在在虎牢關,姜妃派人到處造謠誹謗小主,煽動群臣參劾小主,小主若是一味地忍讓,最後只有任她擺布了。」阿喜擔憂道。
「放心,阿喜,梅貴人不會成為姜妃的棋子的,畢竟誰的命運,應該由誰自己主宰。」褒姒淡淡地說道。
「程大人,今日早上,在咱們的官署門口,掛著一個血淋淋的人頭,牆上還題了一行字,說是這個人一直在秘密監視咱們,散布流言蜚語,所以殺了引以為戒。」大清早,閣臣程榮正在寢室里穿戴朝服,忽然門口的小廝慌慌張張地進來回話,亂七八糟地說了一大通。
「還有這等奇事,書童,隨本官出去看看。」程榮感到不可思議,帶著小廝步出官衙,果然赫然發現,照壁上的人頭。
「大人,行兇的時間應該超過三個時辰了,是後半夜乾的。」褒尚和安童趕到後,仔細調查了一番,這才判斷道。
「這倒是奇了,什麼人敢秘密監視咱們全天的行蹤,而且暴屍於此?」程榮捋須長嘆道。
「大人,安童倒是發現,這一斬殺方法,倒像是當年我們家公子斬殺西戎大將的手法。」安童眨了眨眼睛,斷然說道。
「是嗎?這些日子,咱們都覺得有人在暗中秘密的保護咱們,莫非,這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人,便是掘突?」程榮驚詫道。
「娘娘,咱們派出散布謠言的細作,今日早上被人解決了。」姜妃寢宮,急匆匆的女官重華入內向姜妃稟報道。
「好大的膽子,敢跟咱們尥蹶子,重華,那個動手的人是不是程榮?」姜妃鳳目圓睜道。
「人是死在程榮的官署外面,但是,程榮也是才知道,看起來,虎牢關暗中有人跟咱們作對!」姜妃沉吟道。
「這個幕後之人,其身份和手段,顯然都超出咱們的意料之外,娘娘,我們是不是暫時停止在虎牢關散布關於褒姒的流言蜚語?」重華皺眉道。
「混賬,這天下,向來是本宮目空一切,就算是有人暗中救褒姒,本宮也要將其碎屍萬段,重華,這幾日,王上在梅貴人的寢宮,都做些什麼?」不可一世的姜妃,怒目逼視著戰戰兢兢的重華。
「娘娘,梅貴人文靜優雅,又不懂政事,所以王上一有時間就到她宮裡戲耍解悶,鼓瑟,吹笛,下棋、猜謎,無所不做。」重華嘿嘿地笑道。
「重華,現在殺了褒姒,是不是最佳時機?」姜妃面容睚眥,柳眉之間,透出陣陣的殺氣。
「娘娘,王上雖然暫時有了新寵,不過褒姒畢竟是皇后,一旦咱們行刺不成,王上必然會追查下去,到時候咱們會前功盡棄的。」重華竭力勸說道。
「這倒未必,本宮的意思是,讓褒姒害怕,再度讓她臥床不起,你看如何?」姜妃凝視著重華顫抖的面龐。
「娘娘,讓王上討厭褒姒,從此讓褒姒失寵,才是咱們的最終目的,若是褒姒病倒,豈不能向王上乞憐裝弱嗎?」重華反對道。
「嗯,本宮已經想好了,褒姒的這次抱病,不但不讓她躺下,還讓她騎虎難下,欲罷不能,本宮倒要瞧瞧,褒姒禁不禁得起咱們的虐待?」姜妃忘乎所以地狂笑道。
皇后寢宮,一連幾日,充滿了陰霾和霧氣,自打明貢連續幾日陪著梅貴人獨居高台以後,行宮的事務,便由褒姒暫時統攝,各宮妃嬪,都乖巧地向褒姒請安問好。
「哎喲。」褒姒穿著金鳳大氅,雲鬢上珠環翠繞,不過臉色卻很是難看,時不時在說話的時候,捂住頭部。
「皇后娘娘,您這是怎麼了?不會是得病了吧?要不要急請太醫?」宋貴人搶先關切地問道。
「沒事,本宮只不過是頭暈目眩,偶爾疼痛而已。」褒姒欣慰地目視著宋貴人,緩緩搖了搖手。
「喂,你還不知道吧,皇后娘娘這幾日中邪了,全身到處疼痛。」「這是怎麼搞得?皇后娘娘隨駕來虎牢關的時候,不是精神很好嗎?」
「這就叫奇怪了,聽說是因為皇后娘娘禍亂朝政,引起大周祖宗的怒火,所以降罪給皇后娘娘了!」行宮的長廊對面,不斷有人竊竊私語,談論捕風作影的謠言,阿喜一邊聽,一邊怒火中燒,趕緊帶著明月和惠月回宮。
「小主,不知道是什麼人,又節外生枝,小主一身疼痛,偏偏被謠言毀謗得一塌糊塗,小主,我們是不是要稟報王上?」阿喜哭喪著臉,目視著平淡的褒姒。
「阿喜,我現在背上還有些酸痛,你快幫我捶捶。」褒姒蹙著眉頭,叮囑阿喜道。
這日深夜,行宮裡面,鴉雀無聲,烏黑一片,驟然不在意間,一個黑影飛步衝進行宮的圍牆內,手持著一個長管子,向著皇后寢宮的窗戶連續吹了吹。此時正是午夜,行宮的侍衛都萎靡不振,沒有人注意到近處的火光,那黑影咧嘴一笑,正要趁得手翻牆逃走,卻不經意被一雙有力的大手按在了塵埃中。
「你是什麼人?幹嘛擋大爺的道?」黑衣人驚詫地回首一瞧,膽怯地問道。
「你小子想謀害皇后,說,誰派你來的?」漆黑一片中,朗聲響著一個聲音。
「小子!你別多管閒事!」黑衣人詭異一笑,順手飛起一腳,向著另外一個黑衣人的胸口踢去。
矯健的身影不慌不忙,輕鬆一晃躲過,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後控制住黑衣人的雙手,倒架起來。
「嗖!」正在這千鈞一髮的時刻,一支銳利的飛鏢從斜刺中飛出,直奔矯健少年的面門,那少年只是一閃,一手扔開狼狽不堪的黑衣人,跳牆無影無蹤。
「豈有此理,又被這個傢伙逃了,他到底是誰,為何三番五次地護衛著褒姒?」放鏢的人一把拉開臉上的遮布,黑衣人趕緊拱手道:「重華姑姑,那人的功夫小的試過,爐火純青,絕對不是一個少年該有的修為,小的大膽猜測,這人的年齡不小,曾經上過戰場!」
「喔?莫非。那個掘突,真的還沒有死?」重華眺望著茫茫的夜幕,疑惑道。
次日日上三竿,靈巧的阿喜立馬在窗欞上,發現一些詭異的紅色粉末,趕緊呈給褒姒過目,褒姒豁然開朗道:「果不出我所料,兇手用的是旁門左道的手段,以毒粉的光芒,來促使寢宮裡的人全身疼痛,苦不堪言。」
「小主,周太醫和程榮大人都較通藥理,是不是請他們來查閱一下?」阿喜建議道。
「好,阿喜,立即請周太醫和程大人來,就說本宮病了。」褒姒毅然決然道。
前朝,明貢在梅貴人的服侍下,剛剛穿好了早朝的天子袞服,正在神清氣爽的當兒,突然御前太監小如子慌慌張張地入內稟報道:「啟稟王上,大事不好了,大清早叫起,程榮、褒尚、周太醫等大臣被皇后叫進寢宮,然後文武大臣們就開始齊聚前朝正殿,請求王上輕女色,勤於朝政,繼續在虎牢關檢閱虎賁大軍。」
「混賬!朕寵幸哪個妃子還要這幫老頑固廢話?他們既然這麼相信皇后,就讓皇后主持早朝罷了,何必在此鬧事,打擾朕的清夢!」明貢的火氣頓時被挑了起來,抬腿一腳,踢倒了喘著粗氣的小如子。
「王上,依臣妾看,這分明是別有用心之人暗中挑事,皇后娘娘不過是身子不爽所以召了太醫,怎麼會扯到文武大臣前朝示威?臣妾認為,這事大有蹊蹺。」一旁的梅貴人轉念一想,趕緊欠身勸說道。
「是呀,莫名其妙為什麼把皇后召見太醫和大臣鬧事混為一談,連起來說?小如子,是誰讓你這麼講的?你究竟居心何在?」明貢眼睛一轉,立馬明白了過來,厲聲斥責小如子道。
「王上恕罪,奴才一時嘴快,才讓王上差點誤會了皇后娘娘,真是罪該萬死!」小如子趕緊倒頭如蔥道。
「哼,下去吧,下回給朕小心點!」明貢瞪了小如子一眼,不耐煩地揮了揮手。
「啟稟王上,程榮大人聽說前朝有人鬧事,趕緊前去平息,超過大半鬧事的大臣,已然散去。」這時,宮女柔兒進來稟報道。
「喔,還是有老成之人呀!」明貢頓時心花怒放,須臾,程榮和周太醫果然入內叩見,稟報了皇后的病情。
「什麼?皇后全身酸痛,是因為有人暗中毒害嗎?」明貢的心立馬提到了嗓子眼,迅速帶著梅貴人和幾名宮女,向皇后寢宮趕去。
姜妃寢宮,聽說梅貴人在關鍵時刻提醒明貢不要上當,頓時懊悔不已,衝著重華大發雷霆:「重華,本宮這找的都是什麼人?為何一個個都吃裡扒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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