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靈眼珠子一轉,臉上表情不動,暗地裡卻悄悄朝姜遠神識傳音道:「小遠,難道我們就這麼放過他們了?」
「當然不會。」姜遠神色不動,淡淡道。
薛靈聞言目光一閃,眼底瞬間划過一抹興奮:「小遠,你準備怎麼做?你一個人可以嗎?要不要我幫忙?」
「山人自有妙計,你到時候就知道了。」
姜遠有些好笑地瞥了她一眼,沒想到姐姐居然還有這樣唯恐天下不亂的一面。不過,這樣的姐姐,卻讓他更加欣賞。
有仇不報非君子,養虎為患,才是大忌。
他沒有父親那樣的胸襟和氣魄,他從來都是個斤斤計較的人,有仇一定要報回去,有人要動他的親人,更是絕對不行。更何況,他可沒有錯過趙桀剛才眼底閃過的狠意。
想到剛才的事情,姜遠兩眼微眯,眼底的神光陡然間變得極其淡漠。
他知道,這人絕對不會輕易善罷甘休。文武法會進行的這幾天,他早就已經把晉陽城裡能搜集到的情報全部過濾了一遍,對於這裡的情況也早已不是一開始的兩眼一抹黑。說句不客氣的話,就算是從小就生活在晉陽城裡的人,對晉陽城的了解
都未必會有現在的他多。
而姜定北原本的屬下,更是他的重點對象。
他早料到了這幫人不會輕易善罷甘休,今天這樣的,不過是開胃菜而已。晉陽城內不允許成建制的軍隊進駐,這些衛兵不過是仗著出身不錯又有廷尉府罩著才能橫行無阻。說到底,這些衛兵說是兵,其實不過是些拿著武器的酒囊飯袋而已,就連修為都多半是靠著丹藥堆上去的
,根本不足為慮。
真正有威脅的,是如今駐紮在城外的赤瞳軍。赤瞳軍是忠武侯的直屬部隊,經過一百多年的經營,忠武侯在赤瞳軍中的威望早已沒有人能夠撼動,其中最精銳的猛虎衛更是各個都是忠武侯姜斌的心腹愛將。而姜定北,作為公認的小侯爺,在軍中也有
相當一批死忠。而那些人,才是真正的威脅。
說句實在話,如果不是在擂台上,就憑姜定北如今的勢力,父親想要對付他還真不怎麼容易。
不過,如今姜定北已經死了,他留下的勢力也變成了一盤散沙,要收拾起來就容易多了……
心念電轉間,姜遠心裡就已經飛快划過了一條又一條的計策。
就在姜遠和薛靈兩人悄悄說話的功夫,另一邊,姜志姚也終於送走了所有的衛兵,轉身看向姜定山。
說實在的,姜志姚壓根就不想在這種情況下見到姜定山。他的生死都掌握在姜定山手裡,哪裡敢跟姜定山作對?
然而,忠武侯積威甚重,他的命令,他同樣不得不執行。眼珠子轉了轉,他心裡飛快有了腹稿,當即清了清嗓子,裝出一副怒容對著姜定山和姜遠哼道:「對廷尉府的士兵下如此狠手,定山侄兒,你這一趟回來,脾氣可是見長啊~今天這事,萬一廷尉大人追究起
來,就算是忠武侯府,也未必保得住你們。你就不怕?」「不過是些企圖公報私仇的廢物而已。廷尉大人明察秋毫,想來還不至於不分青紅皂白,就把責任算在我頭上。」姜定山看了姜志姚一眼,忽然意味深長地笑了,「何況,這裡可是忠武侯府,就這麼毫不設防
地被人帶兵闖進來,也不知究竟是誰丟臉。」
這句話,幾乎就是在明著指責忠武侯府縱容這些士兵來找他麻煩了。
姜志姚的臉色頓時一僵。
趙桀能帶著人闖進來,毫無疑問當然是在忠武侯府有內應的,不然趙桀根本不可能那麼快知道姜定山來了忠武侯府。而這個內應,肯定是姜定北的死忠,這件事乍一看沒什麼問題。
然而,忠武侯府還有個忠武侯。如果忠武侯姜斌想要阻止,憑他的威懾力,忠武侯府內部根本不可能有人敢給趙桀通風報信。同樣的道理,只要姜斌有心阻止,趙桀和他的士兵在侯府外就會被攔住,根本不可能有機會衝進忠武侯府的院
子。
可趙桀偏偏就衝進了院子。
難道姜斌是真的完全沒想到姜定山可能會來嗎?
以姜志姚對他這個哥哥的了解,這根本不可能。忠武侯姜斌是那種有野心有毅力,還偏偏特別能忍的人。最關鍵的是,忠武侯做事滴水不漏,從來不會讓人抓到他的把柄。這一點,從忠武侯權傾朝野,擁兵自重,國主司徒景雲早就看他不順眼想要扳倒
他,卻偏偏無論如何都奈何不了他這一點,就可見一斑。
姜斌根本不可能連這麼明顯的事情都想不到。姜志姚完全不明白姜斌想要幹什麼,不過,想到他從來也都捉摸不透姜斌的想法,他乾脆也就不想了,只皮笑肉不笑地哼了一聲,對姜定山說道:「定山侄兒是來給定北侄兒上香的吧~如今香已經上完了,
就回你自己的院子吧~地方已經給你收拾出來了,人也是現成的,隨時可以住人。」
聽到這話,在場的眾人皆是一愣。
姜定山剛一回來,姜定北就死了,之後還在姜定北的靈堂前大鬧了一場,忠武侯府居然一點反應都沒有?
他們不由自主地扭頭看向了姜定山。
察覺到他們的目光,姜定山藏在袖底的手一緊,臉上驀然露出了一抹僵硬的笑意:「呵~二叔說笑了,我有住的地方,就不回忠武侯府給大家添麻煩了。」
說著,他袖擺一振,轉身就走。
姜遠和薛靈默默跟上。
一邊走,薛靈眼風一飄,跟姜遠對了個眼神。姜遠之前的猜測,果然全都應驗了~
姜遠微微揚了揚唇,心底卻有些沉重。
所有事情都如他所料,固然說明他運籌帷幄,事事盡在掌握。可同樣的,也說明,父親不得不做出選擇……而那個人,無論如何,都是他的親生父親。
姜遠雙眸微斂,無聲地嘆了口氣。
說話間,三人已經跨過門檻,正要往院門外走去。
驀地。
空氣中驟然響起了一個低沉冷肅的聲音。
「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