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67章 前輩饒命
……
文紹輝一身玄衣,靜靜地坐在首座上,身形一動不動。
符文燈的光芒從頭頂灑落,他的臉一般隱沒在陰影之中,看起來格外陰沉。
仔細看去,他那雙標誌性的丹鳳眼中眸光深沉,裡面好似有暗流洶湧,格外滲人。
不知不覺,他按在供詞上的右手緩緩收緊,渾身微微顫抖起來。
驀地。
文紹輝忽然站了起來,右手毫無預兆的橫向一掃,玄的袖擺帶著勁風掠過桌面,桌面上放置的紅漆托盤瞬間被掀翻。
一瞬間,那一疊疊白紙黑字便被一股勁風颳到了空中,仿若蝴蝶飛舞,又似枯葉飄飛,紛紛揚揚灑落。
「砰!」
紅漆托盤落地,一聲沉悶的碰撞聲頓時響起。
在這寂靜的執法堂內,這一聲悶響簡直像是炸雷一般,聽起來格外刺耳。
門外,黑衣執法者首領聽到聲響,連忙沖了進來:「家主!發生什麼事了?!」
衝到一半,看到執法堂內的場景,再看看文紹輝陰沉的臉,他的腳步瞬間頓住,一步都不敢再往前:「……家主?」
「出去。」
壓抑到極致的聲音自文紹輝嘴中響起,他的整個身體幾乎都控制不住地在顫抖。
見狀,執法者首領不敢造次,連忙躬身退了出去。
執法堂內再次恢復了寂靜。
文紹輝扶著桌案緩緩坐了回去,心裡卻仍舊久久不能平靜。
這次審問的結果,完全出乎了他的預料,由不得他不氣。
倒不是說,這五個人不是內奸,而是……這五人雖是內奸,但卻都跟傳承秘境泄露一事沒有絲毫關係。
這五人中,有兩人跟楚家關係曖昧,先後數次將家族消息泄露給楚家,藉機謀取私利,前段時間靈石價格的忽然波動,就是他們其中一人搞的鬼。
另外三人手裡也不乾淨,一個曾跟劉氏做過交易,一個私下跟另外兩家來往密切,另一個更誇張,居然是府君灑下的暗子。
放在平時,這些消息事情被挖出來,他肯定會很高興,然而,如今,他想查的,卻根本不是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他們做的那些事,雖然會對家族造成一定損害,但影響的,終究只是一小部分利益,根本動搖不了家族根基。
而傳承秘境,卻是他們家族興起的希望,容不得絲毫閃失!
連事關家族存續的事情都敢往外泄露,這個人絕對不能留!這一次,無論如何,哪怕把家族翻個底朝天,他也一定要把那個內奸揪出來!
「嘭」
一拍桌子,文紹輝猛地站了起來,大步朝執法堂外走去。
隨著他的步伐,玄衣下擺上下翻飛,在燈光下仿若暗濤洶湧,層層迭起。
「傳令下去,繼續查!直到查出來為止!」
「是。家主。」
……
文氏老宅內發生的這一幕,遠在秘境中的姜遠毫不知情。
當然,他即便知道了,大概也只會覺得無語。
他是因為重活一世,有了上輩子的記憶和經驗,才會知道文氏掌控的地盤上有一個傳承秘境,根本不是從文氏內部打探出來的。
所以,文紹輝他們想要找的,那個所謂的「內奸」,從一開始就不存在。不論文紹輝再怎麼查,除了一堆其他家族的探子之外,他根本不可能有別的收穫。
換句話說,文氏這麼大費周章地清查內奸,註定是要做無用功了
而且,他們不僅做的是無用功,還會因為這一番動作,驚動南煌城內其他兩大家族,攪亂一池渾水。
到最後,如果傳承真的被姜靈奪走的話,那樂子可就大了也不知,到時候文氏是不是還有清查內奸的心思
……
同一時間,傳承秘境之中,星月白塔之內。
姜遠靠坐在椅子上,骨節分明的手隨意地敲著扶手,寬大的袖擺垂墜而下,姿態隨意中透著股冷然,通身都散發著一股難以言喻的非凡氣韻。
銀的光芒自穹頂灑落,他臉上的青玉面具閃著奕奕流光,看起來更添了幾分神秘。
「你剛才說,你隕落於一萬年前,是太浩雲麓仙宗的長老?」
低沉中帶著幾分乾澀的聲音忽然響起,打破了一室靜寂。
姜遠抬眸,看向對面的太尊,深邃的眼神中似有一縷寒光划過。
「是的。有什麼問題嗎?」
太尊微微點頭,下意識地微微挺直了身體。
雖然表面上依舊錶現得冷靜自然,但看到姜遠的眼神,不知怎麼,她心裡竟有幾分緊張。
瞥了她一眼,姜遠唇角一勾,驀然露出一抹冷笑:「問題?當然有。」
頓了頓,他的眼神從周圍布滿禁制的牆上掃過,聲音冷漠無比:「這秘境之中,所有的陣法,禁制,存在的時間都不超過五千年,與你口中的萬年並不相符。」
「何況,你若真是太浩雲麓仙宗的長老,必定會有名錄記載,本座不可能完全沒有聽說過。」
「這個……」太尊眼神微閃,下意識開口解釋,「其實是因為……」
「不必解釋。」姜遠隨意抬了抬手,打斷了她的話,「陣法禁制可以維護,名錄可能有變。本座很清楚,這些理由還不夠充分。你編的故事,本就足以騙過絕大多數修士,哪怕換了一個道尊過來,只怕也會被你騙過去。」
說著,他隨手一按扶手,站了起來,緩步踱到太尊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深邃的眼神中隱約帶著一絲戲謔:「不過,有件事,你肯定不知道。」
太尊仰頭看向姜遠,心弦不知不覺中已然繃緊。
不知是高低落差帶來的壓力,還是姜遠太過篤定的語氣帶來的沉重壓力,即便她已經力持鎮定,依舊忍不住攥緊了雙拳,濃密的眼睫毛微微顫抖。
過了好一會,她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說道:「不知道友說的,是哪件事?」
「呵」
姜遠一聲輕笑,唇邊的冷笑驀然帶上了一絲惡意。
他忽然毫無預兆地伸出左手,單手捏住了太尊纖細的下巴,低頭俯視著她那雙清冷的眼睛,近乎一字一頓地緩緩說道:「太浩雲麓仙宗,迄今為止,不過才剛剛建立了九千五百年。」
他的聲音低沉輕緩,並沒有刻意加重語氣。然而,他說出的話,對太尊而言,卻不啻於驚雷。
太尊瞬間瞪大了眼睛,呼吸一陣急促。
「什……什麼?太浩雲麓仙宗身為三大仙門之一,怎麼會只建立了九千多年?」
她近乎不可置信地反問道。
因為太過震驚,她甚至連姜遠那近乎輕薄的動作,都忘了在意。
這時候,文書容和文紫俠兩個小姑娘忽然推門走了進來,手中還端著兩盤精緻的茶點。
見到姜遠和太尊的動作,兩個小姑娘頓時驚得目瞪口呆。
驚駭之下,文紫俠端著托盤的手情不自禁地抖了一下,手裡的白玉托盤一個側傾,精緻的茶點頓時就從托盤裡滑了出去。
「砰」
一聲清脆的撞擊聲響起,玉碟在地上滾了好幾圈才緩緩停了下來,碟中的茶點灑了一地。
在這原本寂靜的室內,這聲音格外突兀,也格外刺耳,簡直就像是平地驚雷一般。
姜遠和太尊幾乎同時扭過頭,循聲看了過去。
兩人的目光,一個冷冽清寒,一個深邃冷漠,仿如實質般落在文紫俠和文書容兩人身上。
文紫俠腿一軟,「嘭」一下跪在了地上,額頭死死貼著地面,害怕地渾身顫抖,渾身冷汗淋漓,連一句囫圇話都說不出來。
文紫俠身後,文書容害怕地四肢僵硬,近乎本能地跟著跪了下去,不停地磕頭,顫聲道:「對,對不起!對不起!我們不是故意的!求前輩饒了我們!饒了我們……」
太尊仍舊處於露餡的震驚之中,目光有些發直,愣愣地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
姜遠眼神微沉,因為被打斷而生出了一絲微妙的不爽。
「滾。」
他的聲音微冷,比平時更添了幾分威嚴,讓人一聽之下,就忍不住心裡發顫。
文書容渾身一僵,隨即如蒙大赦,忙不迭地磕頭:「謝謝前輩不殺之恩!晚輩這就滾!這就滾!」
說著,她連滾帶爬地從地上爬了起來,扯著連走路都勉強的文紫俠,跌跌撞撞地走了出去。那背影,狼狽地近乎逃跑。
臨走,她卻還沒忘了把門帶上,徹底隔絕了房間內外。
見狀,姜遠不怎麼在意地收回了目光,重新垂眸,好似什麼都沒發生似的看向太尊。
兩人間的狀態,不知不覺又變回了之前的狀態。
「很驚訝是?本座當初第一次知道的時候,也跟你一樣驚訝。」
姜遠隨手鬆開她的下巴,退後了兩步,唇邊掛著一抹近乎嘲諷的冷笑:「這件事對外人來說的確是個秘密,但如果你真的是太浩雲麓仙宗的長老,就不可能不知道這件事。」
頓了頓,他的目光從太尊臉上緩緩掃過,下巴微揚,聲音中隱約帶出了幾分睥睨的味道。
「謊言已經被拆穿。現在,可以說實話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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