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鄭二郎期待的目光中,王令齊並沒有拆開紙包,而是將紙包平放在小几上。
他的手指輕輕敲著紙包,眼睛卻看著鄭二郎,「有件事,我很好奇——」
鄭二郎疑惑的看著王令齊,因為這一刻的他,看起來有些陌生。
要知道,王令齊一貫都是嘻嘻哈哈、玩玩鬧鬧的模樣,猛不丁的嚴肅起來,鄭二郎頗不習慣。
王令齊道:「鄭二,你為什麼這麼想讓我服用無憂散?」
五次三番的力勸,實在透著古怪!
鄭二郎有一剎那的慌亂,但很快又恢復正常,他笑嘻嘻的說道:「哎呀,還能為了什麼?還不是把你當兄弟,有了好東西,想跟你分享?」
王令齊挑了挑眉梢,淡淡的說道:「可是我已經說過了,家母有令,有生之年決不許碰這種散劑。你為何還要誘惑我?」
這不符合真正的朋友之道啊。
真正的朋友,不是應該相互理解、相互支持嗎?
可鄭二的舉動,分明就是在為難王令齊!
所以,哪怕王令齊根本不清楚無憂散的功效,單看鄭二異常的舉動,他也不敢輕易嘗試。
再說一遍,王令齊他是二,可真心不傻!
鄭二郎躲開王令齊的注視,不自然的說道:「那什麼,哎呀,我這不是怕你錯過好東西,心急嘛!好啦好啦,你既然不想吃那就算了。咱們說些其它的……」
王令齊沒再揪著話題不放,順著鄭二郎的意思,將話題扯開。
但心裡,王令齊對鄭二郎存了戒心,已經無法將他當做好朋友!
……
時隔三年,王懷淑再次回到李家。
李其珏忙著實驗無憂果,整日窩在莊子上,根本不著家。
家裡便只剩下王懷淑這一個主子。
方氏,也就是李其珏納的妾,聽聞王懷淑回歸的消息後,便開始憂心忡忡。
她過門的時候,王懷淑已經去了莊子上,所以她並沒有見過這位主母。
但有關王懷淑的事,方氏卻聽了不少。
尤其是王懷淑為何會去莊子上「養病」——親手弄死了懷孕的侍婢,害得人家一屍兩命!
方氏愈發害怕了。
想想吧,那個侍妾只是懷孕,還不知道懷得是男是女哩,王懷淑就下了死手。
而她方氏呢,已經生了一個兒子,是李其珏的庶長子,如今肚子裡又揣了一個,王懷淑還不恨毒了她?還不把他們母子當成眼中釘、肉中刺,欲除之而後快?
偏偏能給她撐腰的李其珏根本不見蹤影!
方氏怕得整宿整宿的睡不著覺,再加上她還懷著孕,整個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瘦下來。
她唯一慶幸的是,長子養在夫人那兒,王懷淑的手暫時還伸不到那裡去。
可、可肚子裡這個呢?
方氏整日提心弔膽,唯恐哪天王懷淑就會闖進來,命人將她打死!
正擔心著,王懷淑來了!
「奴、奴婢見過娘子!」方氏抖著雙腿,一邊給自己的小丫鬟使眼色,一邊小步挪到王懷淑近前。
那小丫鬟會意,正想偷偷溜出去找夫人搬救兵,卻被王懷淑帶來的丫鬟攔了下來。
方氏見狀,臉更白了,身子都忍不住的顫抖。
「那就是方氏?」
王懷淑不客氣的坐到了主位上,掃了眼方氏。
方氏嚇得就是一個哆嗦,直接抱著肚子跪了下來。
看到方氏隆起的肚腹,王懷淑眼底閃爍著恨意。
想到此行的目的,她還是強忍著對方氏的怨恨,冷聲說道:「你過門的時候,我不在家,也沒受你的禮,這不合規矩,你在李家待得也名不正言不順。」
方氏艱難的伏在地上,聽到這話,不禁有些疑惑。聽王懷淑這語氣,似乎不是來打殺她的呀。
王懷淑還在說,「如今我回來了,原想著等你過去請安時,順便就讓你把頭磕了。可左等你不來,右等你還是沒來——」
「娘子恕罪,都是奴婢的錯,還請娘子寬宥!」聞聽此言,方氏嚇得幾乎魂飛魄散。
娘子這是在找她的錯,然後藉此懲戒她?
方氏越想越害怕,身子抖得像篩糠。
王懷淑擺擺手,「我不是來興師問罪的,而是或許是你懷著孕,身子不便利,所以才沒去給我請安。既是這樣,那我索性就來你這裡。一來是讓你磕頭正名分,二來也是看看你和胎兒。」
方氏猛地抬起頭,不敢置信的看著王懷淑。
緊接著,她意識到自己失禮了,趕忙又低下頭,兩隻眼睛骨碌碌轉個不停。
「怎麼?不相信我的話?」王懷淑笑了,笑容里滿是苦澀,「我也不怕你知道,我未出閣的時候就壞了身子,已經不能生育了。」
方氏再次抬起頭,眼裡滿是震驚。只是不知是在驚訝王懷淑的「真誠」,還是在驚訝王懷淑所說的話。
王懷淑道:「你應該也知道,我、是王家的庶女!」
方氏恍然,她雖是小門小戶出身,卻也在李家這樣的豪門待了三年,閒時聽丫鬟、婆子說了不少富貴人家的內宅之事。
其中嫡母磋磨庶女的橋段層出不窮,方氏單聽王懷淑的這一句話,就能腦補出一場內宅狗血大戲。
「我已是不成用了,但郎君卻不能無子,」
王懷淑熱切的看向方氏的肚子,推心置腹的跟她說:「你有福氣,給郎君添了一個兒子,如今又懷上了,我便想著將這兩個孩子都記到我的名下。尤其是你肚子裡這個,如果可以的話,我想親自撫養!」
王懷淑提出了要求,方氏反而鬆了口氣。
不舍的摸了摸肚子,咬咬牙,方氏最終還是點了下頭,嘴上還要跟王懷淑致謝,「多謝娘子抬舉,多謝娘子!」
王懷淑微微一笑,命人扶起方氏,故意裝著看了看她的臉色,然後關切的說:「聽說你這幾日休息不好?」
方氏不敢說是被王懷淑嚇的,只訕訕道,「肚子裡的孩子有些頑皮,我、我睡得不是很踏實。」
王懷淑從袖袋裡掏出一個紙包,「這是我專門從回春坊買的無憂散,治療失眠最是有效,你來吃一劑吧。」
方氏不疑有他,王懷淑既然想要她的孩子,自然不會害她。
再者,這年頭大婦厲害,想要整治妾侍,直接打殺便是,根本無需這般用心思。
方氏按照王懷淑教給她的方法,開始服用無憂散。
……
山莊裡,已經進行了一個月的實驗。
看著面前涕淚橫流,為了一劑無憂散而跪地哀求的死囚,李壽和唐宓都變了顏色——
無憂散,果然是害人的毒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