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哈……」
方覺走到村頭,耳中聽到一陣呼吸之聲,微微有些意外,這時間還早得很,就算是起早練拳也有點太早了不是。筆神閣 bishenge.com
好勤奮啊。
方覺心裡想著,更快走了幾步,走到村口大石碾旁,看到了一個年輕男子,比自己稍長几歲,在二十歲上下,頭髮理的很短,體格健壯,一套幾乎人人都會的簡單拳法在他手裡施展出來虎虎生風。
打拳時隨著拳勢吐氣的聲音渾厚有力,每一拳打出都力氣十足。
方覺此時停住了腳步,沒發出任何聲音,一是怕打擾男子練拳,二則是因好奇產生了些觀察之意,在記憶中從沒人能把這套拳法練到這個地步。
這一套拳法在男子手中用出,似乎已經有了技擊中期的威勢,這讓方覺很是意外,畢竟只是一套入門拳法,大路貨而已,在一些人看來只做練手之用,技擊初期就該被廢棄了。
可這拳法施展出來,看上去都有技擊中期的火候了。
眼前的年輕男子在練習時心無旁騖,舉手投足間都有非凡風采,看起來勤奮不懈的確是成功的最大法門,方覺忽然間想到自己十年艱辛,似乎也是如此,眉頭解開,看著年輕男子施展拳路。
摟膝繞步,擰腰切胯,翻車轆轆……
拳路一一打出來,透著爛熟於心的意味,方覺認真看著並未出聲,但那年輕男子卻在轉身時看到了不遠處的方覺,臉色微微變了變,立刻做了個收勢動作。
「你昨天第十次被嚴覺宗拒絕,又過了年紀,從此沒了機會,怕你灰心喪氣,但沒想到今天還挺精神,不錯。」年輕男子邊說邊走向方覺,卻在看到他身上衣衫時,略帶驚訝沉聲道:「你這身子骨怎麼敢穿這身出來?趕緊回去換個厚的,不然病了還不是畫眉伺候你?」
年輕男子跟方覺關係不錯,知道一些情況,但也並不詳細。
方覺搖了搖頭,笑道:「沒事,最近身體好多了,不覺得冷。」
年輕男子嘆了口氣,拍了拍方覺肩膀,輕聲道:「我知道你被嚴覺宗刷下來心有不甘,但你總不能折騰自己吧,也不能這樣證明你身體有所好轉。」
方覺笑了笑,道:「真的沒事了,不信你看。」
說著,方覺用力在男子胸膛上捶了一拳。
半開玩笑的一拳,男子並在意,但這一拳過來,卻讓他的身子一抖,露出驚訝之色。
「行啊,挺有勁。」男子意外道,緊接著眼珠一轉,「咱倆比比?」
方覺感覺年輕男子有些武痴的潛質,以前也是如此,看見別人練拳就挪不開眼,本想拒絕,但轉念一想,自己方才全力一擊,雖有技擊後期威力,卻並不能隨意施展,而且那一招算是目前壓箱底的絕技,不能濫用。
底牌哪有隨隨便便就打出來的,得用在關鍵時刻,才能一鳴驚人。
可拋開了那一招,自己的極限又在哪裡?
方覺以往很少與人動手較量,他對自己的實力並沒有一個很清晰的了解,而眼前的年輕男子是實打實的技擊中期,用來衡量自身實在是太合適不過了。
想到此處,方覺微微一笑,向後扯了幾步,右手抬起,輕聲道:「比就比,還怕你不成?」
年輕男子向來對比試二字很有興趣,此時更是興奮,右手在頭頂短髮上抹過,咧嘴一笑,「小心了!」
二人之前雖未碰面,但都已熱身充分,年輕男子身子一抖,一拳劈面打來。
年輕男子的手很粗,是做慣了農活的緣故,攥拳之後,力氣十足,但方覺看到這拳頭的下意識反應卻把自己嚇了一跳。
「好慢啊。」
昨夜的神奇經歷給方覺帶來了巨變,反應和思維都得到了極大的加強,他立刻就反應過來,對方這是留手了。
大概是怕我受傷吧。
方覺心裡微微有些情緒翻湧上來,有些感動,但眼看拳頭打來,手上動作卻也不慢。
他判斷出這一拳想要擊打自己右肩部位,在拳頭落在自己身上值錢,很靈活的側身躲開,跟著腳步小小的移動,右手飛快打出,擊中男子右肋。
年青男子挨了一拳,身子一縮,向後退了退。
方覺這一下並沒用多大力氣,打在肋下,只要沒練過橫練之類的功夫,動作都會為之一緩,但他看著自己的右手,虛握了握手,微微有些出神。
依靠過人的反應,方覺在失去先手的情況下沒有陷入被動,反而後發先至,這種感覺似曾相識,恍惚間,他忽然想起了曾經跟隨老拳師學藝時學會的第一手比較特殊,卻被自己遺忘的武技。
方覺出神時,年輕男子已經舒緩過來,揉了揉肋下,沒有生氣,反而更加驚起:「行啊,有兩下子,但我剛才只用了五分力。」
方覺點了點頭,輕笑道:「如果你不想輸的太慘,最好還是全力以赴。」
「好你個臭小子。」男子笑罵了一句,接著繼續道:「別看你沒進入嚴覺宗,但你說話時的臭屁態度跟他們的弟子倒差不多。」
方覺笑著聳了聳肩。
男子緊接著眼神一變,冷聲道:「這一下我可要用全力了。」
方覺沉心靜氣,盡力體悟著剛才那種感覺,回想當初的那種感覺,思維飛速旋轉,同時擺了擺手:「來。」
年輕男子果然再不留手,身子陡然一動,便已施以全力,雖還是右手,但卻便拳為爪,五根粗壯的手指,力道十足,而目標也十分狠辣。
咽喉要害!
這一消息啊若是抓上,五指一扣,咽喉必碎!
但方覺看著這一抓,身子卻意外的不動不搖,而且不躲不閃!
此時在他眼中,打出那一抓的似乎不是一直以來的年輕男子,而是一名古稀之年的老拳師,是那隻很熟悉的乾枯手掌。
年輕男子右手速度不減,越來越近,但眼看方覺不躲,眼神微微一變,可此時收招卻不是他能做到的,因為這一招他還沒練熟,用來只是一時興起。
方覺看著眼中的手掌,仍舊沒有絲毫變化,但心中卻在默念:「再近點……還不夠……」
兩人之間本就不遠的距離是在轉瞬之間便化為無形。
手掌眼看就要打在方覺咽喉部位,就算不抓實了,這一下衝擊之力也夠受的,年輕男子不想如此,帶著些許驚恐,瞳孔猛然放大:「躲…..」
「有了!」
方覺一聲大喝,但年輕男子思維卻有些停滯,他能感到在最後一瞬間,自己的手掌被擋住,接著腿上挨了一下,身子栽倒在地上,卻沒有任何反應,只是呆呆的看到了,知道了。
方覺感受著剛才的感覺,輕輕一笑,心中暗道:雖然我在你身上沒下多少心血,但今天你也回來了,老朋友。
方覺放下雙手,向前走了幾步,低頭看了看還在地上躺著的年輕男子,輕笑道:「怎麼?傻了?」
年輕男子聞言一愣,回過神後卻立刻一個挺身,翻身而起,雙眼放光,急切道:「你這什麼功夫?」
方覺笑道:「家傳絕技,怎麼樣?」
「我說不上怎麼樣,反正是挺怪的,眼看躲不開了卻還能在最後時刻反擊,很怪,而且更懸。」年輕男子慢慢說著,忽然頓了一下,在方覺身上掃了幾眼,若有所思道:「你不是想憑這一手功夫就能進入嚴覺宗吧,他們的脾氣你是知道的,收弟子的時間已經過了,不可能為你破例的。」
方覺搖搖頭道:「我的目標不是嚴覺宗,而是登盈樓。」
登盈樓?男子聞言眉頭皺的更緊:「可是鐵掌李飛的弟子劉全開的那座酒樓?」
方覺點了點頭。
「那裡可不是什麼好地方啊,雖說也有李飛傳下來的武功,比咱們尋常把式高上一籌,可那都是需要功勞去換的,你能行麼?」男子說著頓了一下,接著說道:「而且你跟劉全…….」
話說到一半,停住了,男子知道方覺和劉全曾經有過一些摩擦,搞得雙方都不太愉快。
方覺對於這份關心還是很是感動的,不過他卻有自己的打算。
劉全其人不過是一個混混,就算拜了嚴覺國內有名的武術家,號稱鐵掌的李飛為師也只是不再像以往那麼魂淡,但在方覺眼中,不論是登盈樓還是嚴覺宗,或許在別人看來都是一方勢力,但對他來說也不過爾爾。
因為這嚴覺國本就是個偏安一隅的小國,因為臥龍山橫亘在龍升大陸上,將這塊大陸按九一比例分割開來,這一成的地域就是嚴覺國所在。
山那邊有門派,世家,形形色色錯綜複雜的實力,那才是真正的江湖,只有那裡才是他將來煥發光彩的地方,所以嚴覺國內不論什麼勢力,是大是小都無所謂,只是他暫時的一個存身之地,積累之所而已。
除此之外,最重要的一點還是那本古籍《道生一》。
能練出內力在這世界是很難得的事情,而他身體穩固下來,去掉寒毒之後必會一鳴驚人,而一個門派或不論是哪方勢力,對嶄露頭角卻羽翼未豐的他來說都是個很好的掩護。
只是這想法他不便說出口,想了想道:「我與嚴覺宗無緣,無法進入,也就練不成內力,但我想學武,哪怕是外門拳腳,在登盈樓做個夥計或護衛,只要有機會我也要去學。」
對於內力的隱瞞,並不是信不過這年輕男子,只是想避免無謂的麻煩,而且無論什麼時候,內力都是他最大的底牌,不可能輕易示人。
男子無奈點了點頭,沒繼續說。
方覺抬手拍了拍他的肩旁,有點費力,笑道:「相信我,這一次一定會成功的。」
男子有點為難,擠出了一個笑臉。
方覺繼續道:「你接著練吧,我走了,儘量早點趕到登盈樓。」
男子搖了搖頭,轉身離開時說道:「不練了,開春了地里的活也多了,以後也沒那麼多時間了,而且家裡又添了一口,全家吃喝都靠我呢。」
方覺看著男子的身影,吐了口氣,你我不都是為了生存在努力嘛,不過是我想活的更好一些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