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自昏睡中醒來,看看天色,大概睡了兩個時辰的樣子。可沒想到,一醒來就聽到梁紫說魔像丟了。
「丟了?」
南宮愣了一下,旋即大感疑惑。
他疑惑的不是這麼大的一尊魔像怎麼會丟了,而是梁紫的本身。
如果魔像真的是丟了,或者是沒找到,她怎麼會捨得回來了?
以她性格,恐怕早就跑去找狼牙軍拼命了吧!
嗯……有古怪……
南宮太了解這丫頭的性格了,她絕對會這麼做的。
認真地打量了一番眼前的紫衣少女,忽然見到她眼底里閃過一絲狡黠的光芒,頓時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又看了看旁邊的葉劍藏,同樣是一臉慚愧的樣子,但眼中卻隱約有著一分期待和兩分戲謔的神色。
「莫非……他們兩個,有賭約?」
南宮微微一怔,便隱約猜到什麼怎麼回事了。
猜到其中的貓膩,南宮也不揭穿,只是故意嘆了一聲,口中便淡淡說了一句:「哦,我知道了。」
然後便又閉上了眼。
梁紫二人面面面相覷,過了半響,葉劍藏就按捺不住了,問道:「書呆子……你怎麼不問問是怎麼丟的?你不想知道?」
「丟就丟了吧,什麼好問的……」南宮強忍著笑。
「那可是魔像……」
聲音忽然停住,葉劍藏頓時大怒,跳了起來:「好哇你個書呆子!原來你一早就猜到,魔像根本就沒有丟,是不是?!」
「咦?原來沒丟嗎?那太好了……噗……哎喲!」
南宮故作驚奇地說了一句,但見葉劍藏那模樣,卻終於忍不住笑了出來,結果扯動了身上的傷口,痛徹心扉。
果然快樂是要付出代價的!
這時,梁紫忽然比了個剪刀手。對葉劍藏得意笑道:「耶!我贏了!」
「知道了知道了……」葉劍藏沒好氣地說著,好難得自認了一次不如:「真是敗給你們兄妹了!」
南宮一見,心道果然如此,發出會心一笑。好像離開失落大陸過來之後就沒放鬆過的身心。也舒緩了不少。
自從離開青龍學院,來到大唐,其實也就才過了幾天而已,但南宮卻感覺好像已經過了很久很久。
「或許是經歷了太多殺戮吧……」
南宮心中嘆息一聲,閉上眼睛。仿佛還能看見稻花村、江泉村的慘像,天絕谷的驚險卓絕戰鬥也一一重現心頭,只覺得仿如夢中。
「還活著……真好……」
聽著梁紫與葉劍藏二人的拌嘴,南宮心中一片寧靜喜樂,漸漸地,竟又沉睡了過去。
他的傷勢實在是太重了,打死了元佑之後,他也已經呈半死狀態,若不是林軒然醫術了得,釋心照料了三天三夜。還能不能醒來還得兩說。
如今雖然醒了,卻也是昏昏沉沉的,根本清醒不了多久。
又不知過了多久,南宮再次醒來。
其時天色已黑,一睜眼,卻見到一道白色倩影立於身前。昏沉之間,聞到那熟悉的幽香,南宮一下子就完全清醒過來:「軒然!」
「嗯。」
少女輕輕應了一聲,聲音低得幾不可聞。
即使是黑暗之中,南宮也能見到她眼中閃過一抹深沉的憂色。以及如釋重負的俏臉。
想起梁紫說過,她為了照顧自己而三天三夜不曾休息,南宮心中就像打翻了五味瓶似的,又是溫暖。又是內疚,十分複雜,不由得輕輕抓住少女的手,歉聲說道:「軒然,對不起……我……」
嘴裡忽然一堵,便多了一樣奇怪的東西。
那熟悉的味道。是草還丹,南宮便再也說不下去了。
林軒然只是默默地替他檢查了一下身體狀況,確認已無大礙,以他的體質,應該很快就會恢復過來的了。
至此,軒然終於放下了心來,然後便靜靜地坐在了床前,也不說話,就這樣一動不動。
只是一雙冰涼的手緊緊地握著南宮,微微顫抖,顯示了她此時的激動。
與梁紫的性格不一樣,林軒然的是另一個極端。
梁紫是那種有什麼事都寫在臉上的類型,說一就一,直來直往,不懂繞彎也不想去繞彎,只會以她獨特的方式表達著自己的喜怒哀樂。
而林軒然不同,她只會把事情藏在心裡。
如果你不問,她肯定不說。
如果你問了……她也不一定會說。
而且,她一直都是冷若冰霜的樣子,連眼神都是萬年不化的堅冰,就算猜也猜不到。
這是性格使然,也與她的遭遇有關。
南宮知道她心裡一定也有許多苦楚,許多擔憂和難過,但她卻從來不表現出來,只會默默地在背後付出自己的關懷。
張了張嘴,南宮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只覺得自己虧欠這女孩甚多。沉默了好久,他才艱難說道:「軒然,謝謝你……」
然而說了半句,便又說不下去了。
然而此刻,不知道是這場大風波中風雨同舟的感動使然,抑或是劫後餘生的欣喜延遲爆發,這個平日存在感覺幾乎為零的冰山美人,突然做了一件讓南宮很意外的事。
南宮只覺得眼前一花,香風襲來,玉人在懷。
林軒然輕輕抱住了他,呢喃囈道:「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簡單的八個字,卻讓南宮的心狠狠地地痛了一下,萬語千言,只化作一聲嘆息。
屋內一時沉默。
林軒然是不想說,南宮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而且……他下意識地覺得,在這個時候,不說話才是最正確的選擇。
二人就這樣靜靜相擁著。
忽然,屋外傳來白遲那爽朗的笑聲:「哈哈哈……南宮小兄弟,一聽說你醒來,我家的小寶貝就坐不住了,非要過來看看……咳咳!」
「南宮哥哥,軒然姐姐……」
與此同時,隨著一個嬌俏的童音響起,白遲牽著他女兒小貝娜走了進屋來。
「屋裡好黑,什麼都看不見。」
小貝娜嘀咕了一聲,叫道:「南宮哥哥,軒然姐姐,你們在哪?」
「咳……」
白遲忽然又乾咳了一聲,支吾道:「那個……貝貝,你南宮哥哥有傷在身,應該也累了,要不我們明天再來?」
屋內漆黑,小貝娜看不清,但白遲卻是看得清清楚楚,一進屋就見到兩個少年男女相擁在床,暗道自己向來遲到,怎麼這次就來得剛好了?
於是便說了一句,想假裝沒看見。
可是已經晚了。
他話音方落,小貝娜便已經點亮了桌上的油燈。
燈光如豆,卻恰好可以將這間不大的農居照得通亮。
只見白衣少女立於床前,臉紅如血,卻不知是被燈光映照的,還是羞的。
而小女孩卻也沒留意這些細節,叫了一聲「軒然姐姐」便走到床前,對南宮說道:「南宮哥哥,你醒啦?」
「嗯……」南宮點了點頭。
「老爹說你傷得很嚴重,你現在還疼麼?」
「哥哥全好啦,現在一拳就能打死一隻大老虎!」說著南宮用拳頭嘭嘭地擂了幾下自己的胸口,卻不料用力過猛,身體內還沒完全復原,疼得他一陣眥牙咧齒。
這時,白遲走到床前,忽然朝南宮擠了擠眼,然後低聲說道:「我說兄弟,你重傷初愈,要節制點啊,小心身體……」
南宮一臉的不明所以:「啊?」
「好歹也先關起門啊,你說是不是……我倒沒什麼……就怕教壞了小孩……」
邊上的林軒然臉上剛褪去的血色忽然騰的又爬了起來,「呸」的一聲,便帶著同樣不明所以的小貝娜走了出去。
南宮清秀的臉龐也「唰」的就紅了起來,這才明白他的意思,不由得大感尷尬,哭笑不得地苦笑道:「白大叔,你誤會了……」
「年輕人嘛……哈,大叔是過來人,理解的,理解的……」
白遲說著,還給了他一個「你懂的」的眼神。
南宮無奈道:「我說白大叔,你專程過來,不會就是想看我笑話的吧?」
「我過來,一來是看看你……」
白遲忽然臉色一正,嚴肅了起來:「二來,是因為有些事情鳴卓他也拿不定主意,想跟你商量。」
「狼牙軍?」
「嗯!」
南宮沉默了一下,閉目凝神,感受了一下體內的傷勢,便開口說道:「知道了……我明天過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