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不知如何解釋這句話,便打算隨她出去看梁紫拍豆腐。
沒錯,是拍豆腐!
剝花生殼的修煉早在五日之前就已經結束,因為蘭斯小姐發現花生釀酒其實並不好喝,於是她又給梁紫安排了新的修煉內容:拍豆腐!
豆腐放在石板上,一掌拍下去,豆腐不爛,石板粉碎,那就成功了。
當然了,這買豆腐的錢,還是得南宮掏腰包。
剛起身,門外忽然來了個人。
一個鬚髮俱白的中年人,他半眯著眼,臉上帶著憊懶的笑容,額頭上的皺紋三橫一豎,卻形成了一個「王」字!
這中年人明明長著一副獸王白虎的臉,可南宮第一時間想到的卻是……
「喲,小白貓……你還是來了啊……我還以為,你會不來呢!」
蘭斯小姐突然說了一句,面上似笑非笑,若有深意。
中年人微微一笑,沒有說話。
他不笑猶可,一笑之下,那形容神態還真的越發像一隻吃飽了魚正在眯眼打盹的懶貓。
南宮聞言卻微微一愣:「小白貓……」
他想到這中年人的身份,於是又覺得有些無言,默默想著:「真不愧是蘭斯小姐!龍城這中敢這麼稱呼這位的,恐怕也只有你一個人了……」
偷偷看了這中年人一眼,於是又默默加了一句:「……好吧,確實真的很像!」
這時,那中年人笑道:「蘭斯小姐說笑了。多日不見,小姐又添幾分風采,實在令人心折。」
「哦呵呵呵呵……你真會說話……」蘭斯小姐嬌笑連連,輕綴了一口美酒,然後說道:「所謂無事不登三寶殿,說吧,什麼事?」
那中年人不答,轉頭看著南宮。
南宮被他看得心裡發慌,連忙抱拳肅立:「學生南宮書,見過院長大人!」
他行的是弟子禮,態度恭敬之餘,卻又有點惶恐。
恭敬是一種修養和態度。但惶恐卻是因為一個人,一件事。
人是指白蓉兒,事是指那次刺殺事件。
因為這中年人……他就是白蓉兒她爹,是白虎書院的院長,白飛星!
那次刺殺事件,蘭斯小姐大發雷霆,天地都為之變色,青龍城都為之顫抖,白蓉兒便是她的怒火之下的犧牲品,慘遭驅逐,永不遣返。連她白院長本人,也因管教無方,被罰停職一年。
此事雖然非南宮所願,卻是因他而起。
沒想到,賦閒了的白飛星卻突然來到了月神旅館,而且似乎是專為自己而來,南宮一念及此,便覺得後背有一種濡濕了的感覺,於是抱拳解釋道:「院長大人,當日之事,實非學生所願……」
「得了,我知道你想說什麼。」白飛星打斷了他的話,忽然咧嘴一笑,「蓉兒的事,老夫不怪你,相反,還得好好感謝你。」
「感謝我?」南宮又是一愣。
他的掌上明珠白蓉兒因為自己的事,而被逐出了青龍城,還得感謝我?
不會是反話吧?
似是看穿了他的內心,白飛星笑道:「你放心,老夫說的是真話。蓉兒那丫頭自小被寵壞了,嬌蠻任性,連老夫都管教不了。如今吃了這個教訓,卻是安分了許多,比以前聽話多了。說起來,全是因為你,老夫才得了幾日安穩。」
「院長過譽了,學生……愧不敢當!」南宮覺得有點汗顏。
「呵呵……」
白飛星伸手順了順唇上的三縷白鬍子,笑而不語。只是細細打量著南宮,眼中露出讚賞的眼神。
過了半響,他忽然自言自語道:「想不到老夫當年竟然走眼了……多好的一個孩子,怎麼就沒看清楚呢……嘖嘖,這氣度……這修養……真像!更難得的是,這份心性……」
他的眼中,讚賞之色毫不掩飾,似是在為當年錯過南宮這個學生而懊悔。
面對這樣的讚賞,南宮感覺有點羞赧,好不知該說些什麼,也不知白院長說的「真像」是像誰,只好肅立一旁,垂頭不語。
忽然,蘭斯小姐開口說道:「我說小白貓……你廢話完了沒?完了就說正事吧!」
「那……學生先行告退!」
南宮抱拳說了一句,便欲轉身出門,不便打擾這兩位大人物談正事。
誰知他腳步還沒動,白飛星便忽然說了道:「你要是走了,還怎麼談正事?」
「額?……難道與我有關?」
南宮停下腳步,回頭疑惑地看向白飛星,只見白飛星微笑點頭,隨即和南宮移步進入旅館。
南宮看向蘭斯小姐,看見她正在舉杯。
但不論是微笑,還是舉杯,都在無聲地表達著同一個態度。
見此情形,南宮心下無由地咯噔一跳,脫口叫了一聲:「難道是那個局……?」
蘭斯小姐挑了挑眉,似乎對他的猜測並不意外。白飛星則微笑著,以鼓勵的眼神看著南宮。
南宮暗道,「難道要揭開謎底了嗎?!」
無數念頭在心底閃過,然後化作了一團團迷霧,南宮將疑惑的目光投向放下了酒杯的蘭斯小姐,似乎是想從她的臉上看到點什麼。
然而,蘭斯小姐始終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樣子。
南宮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便不再說話。
蘭斯小姐斂了笑容,輕哼一聲道:「小傢伙……既然你猜到這是一個局,那你再猜猜這到底是什麼局啊?那日你質問姐姐我的時候,說話不是一套一套的嗎?如今怎麼就啞了?」
「……」
南宮欲言又止,唯有搖頭苦笑,心道果然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當日她被自己問得啞口無言,敢情一直記在心裡呢,現在就找機會發難了。
然而他窮極思維,也只能確認她與梁紫之間有淵源而已,卻推斷不出到底是什麼關係。如今疑團重重,信息線索嚴重不足,又怎能撥開重重雲霧,尋得那青天呢?
將這大半個月來的事情飛快的梳理了一便,南宮實在是找不出任何理由,值得蘭斯小姐煞費苦心為自己布下一個如此複雜的局。
百思不得其解之下,他乾脆找張凳子坐了下來,一臉的淡定平靜,大有你若不言,我便不語的架勢。
既然那個局是以自己為中心而設計,那麼答案肯定會向自己揭曉。如今他們打算揭破謎底,那就說明這個局已經到了收網階段。
既然如此,那自己就靜待結果便是了,何必多費心思?
一念及此,南宮就淡定萬分。
蘭斯小姐忽然笑罵了一句:「呵呵呵呵……好狡猾的小傢伙!」
南宮面不改色。
蘭斯小姐挑了挑眉,對白飛星道:「怎樣,小白貓?後悔了吧?」
白飛星苦笑了一聲,嘆息道:「老夫當年真是瞎了眼啊!